夜伴随着清辉恬淡的月，透出丝丝微凉的寒意。
    漫长的死寂后，洛晨风艰难的开口：“莫忧，别问。”
    水莫忧那双如同映照水光柔和的眼透着莫名的神色，脸上挂着的笑容是淡淡的，飘渺的难以捉摸，“洛洛，我不笨，可是，我恨！”
    恨？洛晨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负的不知天高地厚，顾盼间能轻易煽惑人心的云王也有恨。
    “是的，我恨，”水莫忧低沉的吼着，仿佛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呐喊，“因为爱得不能抽身而憎恨着。”
    洛晨风的声音像水波般缓缓荡开：“你后悔了？”
    “我还有后悔的余地吗？”水莫忧苦笑道，“洛洛，你明确的告诉我，你就是聿翼一直在找的人吗？”
    “如果我说‘是’呢？”洛晨风避开水莫忧亟欲得到否定的眼神，“你要把我交还他吗？”
    “休想！”水莫忧一口否决，“洛洛，我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什么都可以让，但唯独你，不可以。虽然我总让你在哭泣，我的确不是个完美的情人，但是只要你还愿意，我就不会放手，绝不放手！”
    “莫忧，”洛晨风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在这儿住了那么久，都没交房钱，你现在还想说这房子不好，要退房吗？”
    “洛……洛洛，你是说？”水莫忧的心膨胀了。
    洛晨风踮起脚，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亲水莫忧的唇，“莫忧，一切都过去了，即便心动过，却也已错过，对他，我只有辜负了，你还恨吗？”
    水莫忧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爱恋，他把洛晨风揽进怀，充斥鼻间的是洛晨风清幽的气息，“不恨了。”
    月华楼。
    “姨娘，”洛晨风放下手中的莲了羹，拭了拭唇角，“我要回去了。”
    惠姨也不留他，只叮嘱道：“路上小心点，下次和他一起来。”
    洛晨风当然清楚惠姨口中的“他”是谁，有些脸红，有些愧疚，又有些埋怨水莫忧。
    惠姨了然一笑，送洛晨风出了月华楼，来到梨花树下，散发着清辉的月儿透过梨树光秃的虬枝照射在洛晨风身上，若神人。
    惠姨喜欢的不免有了伤感，风儿长得愈发像小姐了，若是小姐活着能见到风儿，该多好啊！
    “月华？”一声惊呼伴随着一个衣衫微乱，满身酒气却不失儒雅的男人突然撞了进来，抓住洛晨风不放。
    洛晨风大惊，回头一看，竟是那将他遗忘了的父亲洛倾华，顿时百感交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惠姨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摇晃着的洛倾华，“老爷，您喝多了。”
    “我没醉，”洛倾华叫嚷着挥开惠姨，将洛晨风攥得更紧，“月华，月华，二十年了，你都不肯回来看我，甚至连梦里也不曾来过，你是在怨我、恨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老爷，您别这样。”惠姨用力拉扶过洛倾华，向仍杵着不动的洛晨风递了个“走”的眼神，洛晨风回神后，跃过梨树，跳下高墙，身子却乏力地顺着厚实的墙壁滑落了下去。
    院内一片喧哗后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混着洛倾华低喃的“月华”声远了，消失了，夜又恢复了宁静。
    泪水从洛晨风捂着脸的指缝间流淌出来，这一刻他从内心原谅了洛倾华，失去爱人的苦，是多么地生不如死，而那个男人却在人前将这入髓之痛强压了二十载，有苦道不得，才是真正的苦呀！
    “唉！怎么办？我的风儿还是如此爱哭呢！”黑暗中有幽幽地叹息。
    洛晨风泪眼婆娑的抬头，那青衣卓然的身姿被月色映得更浓，来人似从明镜的湖水中走出的仙人，湖水般的眼神映照出眼底明亮柔和的光，身上散发着一股淡到极致的清雅，温润到让人想亲近。
    “翼。”洛晨风再也装不下去。
    “终于肯认我了吗？”聿翼解下披风给他系好，心里舒了一口长气，“我们走走吧！”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良久的沉默后，洛晨风闷闷地问了句。
    聿翼止步反问道：“你说呢？”
    洛晨风语塞。
    聿翼冷哼：“好？怎么会不好？！我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荣华富贵，声名威望，如花美眷可是样样不缺。”
    “对不起！”洛晨风知道自己问了个最蠢的问题。只因聿翼的声音听在洛晨风的耳边有苍凉，只因留在洛晨风眼中的背影寥落如纸。
    “有什么对不起的？风儿，我可以抱抱你吗？”聿翼望着洛晨风，“只一下下就好。”
    洛晨风不知道聿翼的这份想望，这份思念，时常啃噬着他。但洛晨风更不知道的是他该如何拒绝他，或许，他从没想过要拒绝他，所以，洛晨风未加任何思虑投入到聿翼的怀里。
    皎洁轻暖的气息缭绕，聿翼的怀抱如阳春三月。
    “风儿，能看到你，真好！能这样抱着你，真好！你说，当初我怎么会让你走的？”聿翼不觉加重了力道。
    虽有些吃痛，洛晨风却没做任何不适地挣扎，或许今晚的月色太好。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皇家别院的门口。
    洛晨风解下披风，递与聿翼，“翼，我回来的事，请不要告知他。”“父亲”这个词，洛晨风始终说不出口。
    “我知道，可回来了，住在外边总是不好。”聿翼扯下腰上的玉牌交给洛晨风，“如果有需求，就到侯府来找我。”
    “不必了，翼，我不会去找你，你知道的。”洛晨风将玉推了回去。
    “我知道什么？”聿翼有点气恼，“不要，你自己扔掉。”
    洛晨风只好收下，聿翼阴沉的脸才有了缓和。
    水莫忧回来了很久，久到可以胡思乱想，他只知道洛晨风去看惠姨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晚都还没回来，就一无所知了。
    “莫忧，我回来了。”看到水莫忧踱来踱去，洛晨风了解，他又让他担心了。
    洛晨风不明白水莫忧为何总患得患失，好像一不注意，自己就会离开他一样。
    水莫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他们已心意相通，他还是感到不踏实？
    洛晨风圈住水莫忧的腰，让他们近得没有任何距离，“莫忧，别这样，今天我很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水莫忧紧张了。
    “不是，不要乱猜，自己在哪吓自己。”洛晨风否认着，“我躺一会就好。”
    或许真得累了，洛晨风一沾床，很快就睡沉了。水莫忧守在床边，心揪得紧紧的，也许是因为洛晨风微肿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