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阴绵凄婉，似含愁带怨的少妇。
    洛晨风焐在床上看书，水莫忧坐在一旁给他剥瓜子，室外的风雨与室内的风情不可同日而语。
    “莫忧，今日怎得有空闲？”洛晨风翻了一页书问道。
    “推了。”水莫忧又剥了一粒瓜子。
    “这样不好，为了凤羽，再不愿都是应该的，你还是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洛晨风放下书，神情认真。
    “我的洛洛也开始为俗事烦恼了，这样不好，不好。”水莫忧憋着腔拿捏着，惹得洛晨风“扑哧”一笑。
    “本侯倒要看看是怎样神仙似的人物，竟教云王推却了本侯的宴请？”随着清泽润朗的声音而来是一道湛青昂藏的身影，那人带着暧风般的清扬与温润，正是聿翼。
    “真是说到就到。”水莫忧笑着起身相迎，两人本是故交，自是一番心照不宣的寒暄。
    洛晨风在聿翼进来的那一刻，就被搅了心魂，乱到极致时，竟意外的平静下来，甚至脸上还恢复了贯有的冷漠。
    聿翼的说笑声在惊鸿掠影后再无后续，“这位是？”问得是水莫忧，眼却盯着洛晨风，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
    “在下逐风。”洛晨风闪避着聿翼咄咄的目光，手心在寒肃的秋天濡湿了。
    “逐风？”聿翼冷哼了声，带着几分嘲讽，上前扣住了洛晨风的手腕，“敢问公子府上是？今年贵庚？可有什么喜好？”
    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手腕被扣得太痛，洛晨风咬着唇倔强得不肯发出声音。水莫忧给弄懵了，他挑开聿翼的手，横插在二人之间，“聿翼，你这是做什么？”
    聿翼自知理屈，“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逐风公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水莫忧自是知晓他说的故人，也就不忍责备。
    聿翼以示陪罪，盛邀二人入府一叙。水莫忧是盛情难却，洛晨风竟也没拒绝。
    酒菜上的不多，但都是精心之作。聿翼为洛晨风夹了夜合虾仁放在碗中，“来，试试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看看我府里的厨子做得可还对胃？”
    水莫忧惊奇于聿翼竟知洛晨风的喜好，这让他很不舒服，因而对着这清酒珍馐失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说道：“聿翼，他不是。”
    聿翼仰头喝了一杯酒，声音凄怆的像黎明前的晨雾，“我知道，你不用提醒。只是见了逐风公子，就忍不住想，如果那个人还在，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聿翼的痛苦水莫忧能体会，也就不再明示。
    洛晨风听了却落了二三滴泪，打在碗沿似水击罄。
    “怎么，洛……落泪了？”水莫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想隐去昵称。
    “逐风公子真是个善良的人，是我不该扫大家的兴。”聿翼帮洛晨风解着围，“我自罚三杯。”
    面前的玉杯一盏一盏的空了，聿翼又倒了一满杯。
    “别喝了！”洛晨风按住酒杯，脸上还有泪珠滑落后的痕迹，“你既然忘不了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住，子宁不嗣音？”聿翼一字一顿，似用尽了生平的温柔。
    洛晨风神情大变，他语带迫求，“莫忧，我不太舒服，回去可好，可好？”
    “好，好！”水莫忧不明所以，但也委实不想再停留。
    聿翼一双星眸似忧似笑，骨节匀称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是阻是留，水莫忧亦看不明白。
    正在这时，忽然跑进来一个水灵秀美，如琬似花的女子，她娥眉淡扫，秋波微转，粉色的罗裙上绣着雅致的兰草与云鬓上的羊脂玉兰簪交相映辉，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看到正欲离去的二人，那女子清喉娇啭，眼神无辜的说道：“表哥，打扰你了吗？我不知道你有客人的。”
    聿翼感性的嗓音若鸿羽飘落，“晚儿，你来了。”
    这柔似春风的声音听在洛晨风的耳边竟有些刺耳。
    那被唤作晚儿的女子在看到洛晨风之后，不觉讶然道：“表哥，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逐风公子从滇国来，晚儿何曾见过？”聿翼反问道。
    “表哥，你又拿人家开玩笑。”晚儿娇嗔着，“是表哥的客人，所以见了才觉亲切些而已。”
    “告辞了。”水莫忧带着洛晨风，犹如玉树蒹葭，在昏黄的日光下，竟也让人舍不得眨眼。
    聿翼没有挽留，有的是看尽一切的淡然和世事尽在掌控中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