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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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全二十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寅时,振国军队发起了最为惨烈的一次攻城行动。由振国玉王玉流光率领大部队从正面进攻,而利康王玉流云和大将军凤青名则分别从两翼寻找突破口。
天将明未明,漫天的火光却已将整个边城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一遍遍不停的喊杀声划破天晓,所有士兵憋着的一口气都像是在此时喷发,让人震惊。这一仗,也是所有北芜参战士兵遇到的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役。他们从来不知道,向来温和的振国人竟也会如此奋不顾身。
杀戮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停下来,就如一支离弦的箭不能再回头。振国虽然在凌晨发动袭击,但齐子兰久经杀场,很快便反应过来进行反击。两边的人打得不可开交,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离开的石公子。
玉流光更像是忘了这回事一般,一个命令接着一个,丝毫没有停歇。本来玉流光并不想让玉流云亲自带兵上阵,可玉流云却怎么也不答应。无奈之下,玉流光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坐镇这指挥大营中。
"报!"声音还没落下,一个小兵已经进来了,"禀王爷,我们已经突破边城外城了。"
听到这消息,玉流光一笑,道:"好。那流云和凤将军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小兵接着道:"都很顺利。"
玉流光若有所思,挥了挥手示意来人下去。小兵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一直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凌恩宇看了看玉流光,还是开口说道:"王爷在担心什么?"
"有诈。"手握重权的人表情严肃了不少,直言不讳,"三方攻城都如此顺利,齐子兰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角色。"说着,玉流光走出了帐子,凌恩宇立即跟了上去。
"现在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会有什么诈我们跟本猜不到。"跟在身后,凌恩宇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齐子兰搞什么鬼,那后面可就不大好办了。
玉流光点了点头,走向军营的大门:"我也是这么想的啊。齐子兰老谋深算,只怕是猜到我和流云准备进攻的计划。本来我也没怎么故意瞒这消息,只是北芜竟一点准备也没有,岂不是惹人怀疑么?"
"那我们要怎么办?"凌恩宇有些担忧地问道。
却不料玉流光反而淡淡地笑开了,他负手站在军营门前:"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玉流光却所料不错,虽然顺利突破了外城,而内城却怎么也攻不下来。从辰时到未时,振国的士兵如潮水般一次一次进攻,却没有任何效果。
营门口的玉流光,就那么站了几个时辰,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凌恩宇劝了几次却也没什么用,无奈也只好陪着玉流光就那么站着。
"来人。"时近未时三刻,玉流光终于开了口,"传我命令,两翼继续强攻,中军佯攻。另外,传话给齐子兰,边城我要定了。"
"是。"旁边的一人得令即刻离去。
凌恩宇有些不解,问道:"王爷,我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两翼的进攻会突然不畅,为什么中军始终无法撼动内城。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突破的。"
"不要紧,我另做了安排。"玉流光淡淡说道,"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我还不能让他们改变作战计划。"听到这样的回答,凌恩宇方才安下心来,也不再言语了。
"报。"已是申时一刻,方才有人回禀,"禀王爷,齐子兰也传来书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玉流光忙接过,拆了信看了起来。良久都没有言语,而脸色却是一分一分惨白了下去。没有得到命令,传令的人也不敢下去,就那么跪在原地。凌恩宇看到这样的玉流光,也不敢说些什么,在身后默默等待。
"我许久没有使过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百发百中。"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只听到玉流光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便看到王爷收起了信,"让中军停止进攻,城下列队,我立刻就过去。"
"是。"终于见这个神仙一样的王爷恢复了脸色,传令的人稍稍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王爷这是?"命令一下,凌恩宇就有些不懂了。
玉流光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去牵匹马过来。"却发现凌恩宇还是疑惑地看着他,玉流光一顿,还是说道,"齐子兰要谈条件了,我岂能不亲自过去看看?"
凌恩宇恍然大悟,不再犹豫,离去。
两人策马疾驰,不多久就来到了外城。顺利通过已被占领的外城,玉流光稍作停留,交代了几句话后又马不停踢奔向了内城。
城墙内外已是满目狼籍,振国军队整齐地站在离内城不远的地方。玉流光穿过军队,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凌恩宇紧随其后。
他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心神恍惚。为了振国的平安大计,他冷眼旁观她被人陷害;为了抵抗北芜的侵略,他狠心不顾她身陷敌手;为了在这一场决定胜负的战争中取得胜利,现在他又要亲手送她离去。或许,后世人在评论他时,会说他心狠手辣,会说他冷血无情,会说他心机深沉。
"王爷肯来,老夫真是万分荣幸。"城上,齐子兰笑意满满。
而齐子兰身旁,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妻子。萧如素被胁迫站在城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他的决定。
深吸了口气,玉流光似漫不经心一般向城墙上看去,带着一直以来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将军客气,有什么话尽可直说。你也知道,本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哈哈,王爷果然爽快。"齐子兰目光咄咄,"那好,我要王爷退兵。"字字有力,却听得人心惊。这下,所有人都明白城上的那个女子跟玉王有不一般的关系。果然,振国军队立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玉流光只穿了白衣,这是他特别为妻子而穿的,他记得她说过喜欢他穿白色的衣服。可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衣,玉流光却是说不出的清冷高贵,像那傲视众生的天神般,高高在上,不会为凡尘俗事而动容。即使听见这样的话,玉流光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不`可`能!"他的五官深挺似斧凿刀刻,在金浅的阳光下,焕发出傲然如神祗的光彩来,一字字透着不容人质疑的决断。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隐忍,玉流光的回答让振国军中的不安之音立即消失无踪。
或许振国人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站在城上的齐子兰却分明感到,在玉流光说完那三个字以后,整个振国军队几乎在刹那变得不一样。如果你的主帅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为了保护那些在这座城后平静生活的你的亲人们,而牺牲调他最重要的人,你还能无动于衷吗?
而说完这三个字的玉流光却将目光投向了萧如素,他不知道妻子会不会恨他,恨他的无情与冷血。可是四目相对,萧如素只淡淡地笑着,没有一丝恨意,更没有恐慌不安。那笑,幽静而恬淡,其间却蕴藏着坚强与勇敢。
两方人马都这么安静地等待着主帅最后的决定,齐子兰迟迟没有动,玉流光却向旁边伸出了手。凌恩宇会意,立马将早已备下的一副上好弓箭递了过去。直到此时,凌恩宇方明白刚才主帅话里的含义。难道,非如此不可?
箭,稳稳地指着萧如素。可是,玉流光的面无表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不忍。久久没有下手。他的身体一片冰凉。似失去了判断喜悦与悲哀的能力,玉流光仍由身体的麻木渐入内心。那种明明感觉到心在跳动,却是支离破碎的感觉。想必除了他,没有人能体会的到了。
他在心里再一次默念她的名字,然后又轻轻地在心里说。对不起了。不论你怎样怪我,怎样恨我,都是应该的。等我破了城,赢了这场仗,一定去陪你。这么想着,玉流光整个人都变得决绝起来,气势陡然改换。
本来就是这样的命,从他一出生,就无法幸免,那是再绝世的利器也剪不断的命运。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天煞孤星的掌纹,还是要忍不住奢望,奢望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压下心底的那份情愫,玉流光把弓拉得更开了,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