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没想过我还能醒过来，意识混沌的时候一直听到有人在耳边叫着我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满是焦虑。
    我艰难地撑起眼皮，印入眼帘的是宁清晓憔悴疲惫的脸，然后，她眼睛一亮，惊喜地靠近，“楚沁！楚沁？听得见我说话吗？还好吗？”
    “宁主任……？”
    沙哑难听的声音让我很不适应。
    “我还……活着？”
    宁清晓松了口气，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当然，你只是昏迷了三天，你还活着！”
    原来只是睡了三天啊……那果然只是个梦……我心下一阵轻松，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是明亮的白天。宁清晓已经好好整理过自己，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怎么样，会不会感觉哪里痛？”
    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无论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连手指都动不了，“……我，起来……”
    声音低哑得连我都听不清楚自己的话。
    宁清晓善解人意地倒了一杯水，往里面插了一根吸管凑到我嘴边。
    “谢谢……”我先道了谢之后才克制地补充水分，甘甜的液体一接触干燥的喉咙便感觉一下子滋润了起来。
    “别喝太多。”宁清晓动动手指，我顺从地放开紧咬着的吸管。
    宁清晓稍微收拾了一下，慢吞吞说起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的暴徒是因为意图抢劫中央银行，却由于银行保全的强悍程度，犯罪未遂，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到处枪扫无辜市民——很搞笑的乌龙事件。
    “你可是中了三枪啊，两枪在腹部，一枪在肩膀上。”宁清晓的表情很复杂，“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个时候为什么档在我面前？”
    我沉浸在“三枪”这个惊人的数目上回不了神，听到宁清晓的问题也只是呆呆地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好像也不期待我能给出什么感天动地的回答，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我依旧发着呆，后来才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表达对自己的敬佩之情，“我竟然还活着……”
    宁清晓削好苹果就往嘴里塞，“您说的真轻巧，这几天医院里可是忙得乱了套，医生可是说了，你昨天要是没醒过来就是没救了。”
    我瞠目结舌。
    宁清晓侧身，换了姿势继续啃苹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自作多情，宁清晓在我面前似乎更放得开了，对待我的态度比起关心下属更像是关心朋友。
    “对了，你有一天晚上你哭的很厉害，嘴里念念有词，恩……叫‘小书’之类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我有些窘迫又有些惊讶，我原以为昏迷中会哭泣是那些导演为了增添连续剧的感染力而编造的不可能发生的情节，可是现实中居然真的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宁清晓解释这件事，只能把视线移开，假装对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很感兴趣，好巧不巧，这时候刚好在做关于那天乌龙抢劫事件的跟踪报道，最后还登出了无辜被牵连死亡的市民的照片，然后，我石化了。
    “死者楚沁，女，25岁……”
    “……”
    “啊！”宁清晓一付这才想起来的恍悟模样，“我都忘记了，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生命迹象一度停止，医院发了两三次死亡通知书，所以记者那方面的人直接就当你死了。”
    我僵硬着说不出话来。
    宁清晓笑眯眯的，眼里满是调侃，“话说回来，我把你的墓地都买好了，墓碑也刻上去了，还颇费心思准备了你的遗照，不过现在派不上用场了，过几天我就去退了它。顺便也会向新闻社那边发个申明，让他们把你的名字刷下来，放心吧。”
    我尴尬地笑，“那真是麻烦您了，主任……”
    “不用跟我客气，叫我清晓就好，毕竟你变成这样，有我很大一部分责任，虽然你可能只是本能行为，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宁清晓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好好养伤，公司那边我跟总裁说好了，给你批了长假，”她挤挤眼，压低了声音，“不怕，带薪的。”
    我觉得我身上的伤其实已经不怎么严重了，只是还很虚弱而已。我犹豫了一下，小小声提出一个请求，“主任，额，清晓……我、我能出院了吗？”
    宁清晓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明显不悦，“你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又是一个人住，出院不是在找死吗？”
    我捏捏耳垂，“不然临时出院也可以，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哪儿？”
    我沉默了很久，“……我想去看看我的墓……”
    宁清晓怔住，眉毛高高挑起，“你说什么？”
    我心虚地垂下脸，“……只是去看一下，我会很快就回医院的！”
    宁清晓像是打量外星生物一样瞪大了眼，片刻，伸手探向我的额头，喃喃自语，“奇怪，没发烧啊……”
    我脸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