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所谓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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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少时辰,傻子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顶上繁花如云的床帏,轻软如水地泻在床畔。
傻子疑惑地眨了眨眼,仿佛是见不惯这么华美的装饰,稍稍动弹,却发现后颈一阵酸痛,疼得傻子“啊”地叫出声儿来。这下叫唤把屋里候着的下人吓了个踉跄,忙跑到床边查看。
傻子一见有人就怕了,缩在被子里蒙着头又喊又叫。那丫鬟看了没办法,便朝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声,说是傻子发疯了,得叫雷管事来瞧瞧。侯在门外的人听了,也这样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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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黄昏时分,广靖在府里好好地泡了个澡后,又舒舒服服地品着茶。只是有些抱怨,觋都把府上的好茶都喝光了,连雷老头自己藏在床底下封藏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给摸了去。刚才雷老头还未知未觉,献宝似地说要给爷喝自己珍藏的香茶,结果看着空空如也的茶罐时脸都绿了。
大敞的轩窗外稀稀疏疏地种了几棵青竹,翠若凝碧。青竹后是一片残阳如血,暮色悄然开始四合。广靖行至窗边,远眺窗外的黛色远山,迟鸟归巢,日薄西山,心里不知觉间生出了几分惆怅。又轻展画扇,扇上花团锦簇,金字游书,飞凤游龙,无处不显风流。
若自己真是秦淮岸边的风流才子,一定会因这迟暮之景而动情吟咏,又或是朱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千古绝句。可他不是。这些年来的世事冗杂,纷纷扰扰,又战战兢兢,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龙章凤姿,出将入相的当朝二王子。
正厅的门忽然被“砰”地撞开,从外面窜进了一脸惊慌的梅五。广靖收回思绪,扭过头,皱着眉瞥了他一眼,神情不悦。梅五忙低下头道,颤着唇道:“爷……小人冲撞了……”
“没事儿,爷不会怪你的。”身后不知从哪儿飘出一把声音,愣是把梅五吓得身躯一抖。觋就在他身后,笑如鬼魅。广靖摇了摇头,没有语言,只坐回椅上抿了一口茶,闭目养神。
梅五站回他身旁,察他脸色,发觉有些不妥,但又不敢做声。觋还是一脸的诡异表情,瞪得梅五后背生凉,却又搞不懂为什么,只能暗地里腹诽。转眼一看,发觉广靖穿着得光鲜华美,忍不住低声问道:”爷待会是要出去吗?“
但未等到回答,屋外复又传至一阵脚步声,雷老头弯着腰疾步走进了来:“爷,不好了……”
“怎么回事?”广靖倏地睁开眼道。
“爷,是您带回了的那个孩子,他好像是……发疯了……”
“嗯。他本就是个傻子。带我去看看他吧。”广靖起身,“觋也随我来罢。”
“是。”
“那……爷,属下就……府里的诸事尚未备好,就交给属下下去好好整理。”梅五一边请缨,身形悄然后退了几步。
“嗯。我等下要出去,去城西的十月阁,给我备车。”广靖淡淡地吩咐道。梅五咋听时怔忪,心下疑惑,但又不敢在多言什么,只能退下准备。
“我说啊,爷难得回来一趟,就带了这么个傻子?”觋跟在广靖身后,轻声笑道。
“这傻子不简单。”广靖只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简单?那你交给我们去查去找就好了,干嘛还要带着他。莫非爷是因为最近闲来无事,想玩个顺藤摸瓜,千里追寻吗?”
广靖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与他等量身长的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爷,很不对劲儿。”觋也望着他的眼睛,黑眸幽深如井,“我到是想问清楚爷,为什么要带这么个傻子回来。在下实在是看不出此举有什么有用的地方。以前也不乏朝中人送来的美人,却也未见爷收下过。又或者说,爷只是纯粹地,想那人了?”
广靖微愣,心下怦然一震。是的,为什么要执意带这傻子回来?其实自己对那个傻子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若论相貌,他并不乏比傻子更好,便谈不上是贪恋傻子的美色。那还有别的吗?
雷管事见二人停下,也就默不作声地垂立一旁等待。
沉思恍惚就几下,广靖长长地呼了口气,背过身道:“也许,我是真的太想他了吧。”想念到只在别人身上那么一星半点关于他的记忆,便忍不住要收藏在身边。毕竟,他走了这么久了不是。
“那若是傻子是派来害你的呢?”觋再问道。
“他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他曾捏过傻子的腕脉,丹田空虚,脉象较缓,不但不会武功,而且身体孱弱。
“若是用毒呢?”觋的心思缜密,话语如针,这一句道是令广靖身形一滞。觋冷冷笑道,又缓缓点破:“王爷可知这世上的毒可是五花八门,不胜枚举。无色无味,能杀人于不察的多的是。爷就这么有信心,能百毒不侵么?若是真不怕毒,那蛊呢?苗疆的蛊那才叫是无形无影,古怪神异……”
“够了。”广靖忽地出声,双拳攥紧,神情颇是激动:“我不管他要如何对付我,我只是要把他背后的那个人给揪出来!”
广靖发狠地一拳砸在了道旁的一颗老树上,引得树身一阵震颤,抖落了绿叶如碎星般坠下:“我实在的无法忍耐!知道他的事的无非就是广浔,还有所谓的当今圣上这卑鄙小人!”
觋连忙上前一步,对雷管事使了个眼色,又压低声音道:“王爷切莫胡言……”
雷管事环顾四周,身旁并无旁人,偌大的后花园里只有他们三个,他方才略略安心。
“哼……”广靖冷笑,眼角因为压抑着激动而微微泛红,“可是那个小人不知安的是什么心,莫非是来试探我的反应么?可是他又明明仍是忌惮我,有怎么会以这种事贸然来激怒我……不,不会是他……究竟是谁,谁还知道这件事,有打的什么算盘?!”
“会不会是……浔亲王?”觋试探地问道。
“不可能。”广靖摇摇头,“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呵呵……在下也不觉有多大可能……”
“算了,我们还是……什么声音?!”广靖忽然抬头望天,却发现自前院的飞檐碧瓦后飞出了几只白鸟。
“是信鸽!”觋说道,信手拾起一块石子,运力指尖,一弹指便射了出去,正正弹中了一只朝南飞去的白鸽。鸽子自空中直直落下,摔入不远处的草丛里。雷管事忙跑过去,在草丛中摸寻出那只染着血的白鸽,交给了广靖。
广靖解下了绑在鸽子脚上的竹筒,拔出塞子,筒里便滑出了一张卷着的纸片儿。广靖展开纸片,纸片上只有寥寥数字。觋见广靖一路读下,脸色严峻,便问道:“是谁……”
“哼!”广靖忽然把纸片撕个粉碎,“写的是我的行踪。一定是他!他究竟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哦……莫非是,浔亲王?”
“不错,虽不知是谁传的信,但这信鸽的脚环我认得,是他那军营里的,而且每次都是用几只,”广靖冷笑,“真有出息。竟然还用到我这里来。想我堂堂亲王,却一直活在他的窥探之中!”
“真是相思情深,实在叫人羡慕啊……”觋调笑,信手折下一只未开盛的桃花,掩住眼里的酸涩,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地感慨,若是那木头有这么关心自己就好了,即使是被窥探着监视着,他都甘之如饴。
“罢,我现在心情烦闷,不想去看那傻子了。雷管事,你且把他的那只黑猫给他,再给他点糖吃就行了。我现在要出去了。”
“是。”雷管事应了声便退下。广靖沿路折回,觋也再一边跟着。
刚穿过一道半月拱门,广靖便听见身后的人低低笑道,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王爷果然是个痴人。”
广靖稍稍侧过头,嘴角微微翘起一边,“喜欢上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木头,觋卿不也是个痴人么?”
觋依旧是一片慵懒无谓的神色:“人生自是有情痴。自得意足就好,痴与不痴,又有何关系?”
广靖略微沉忖,只浅浅一笑,再无言。
(觋又跟广靖咬耳朵:“我说爷啊,待会儿也让梅五一起出去好不好?”
广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