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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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匆匆赶到时,吴宇伦家的门正半开着。袁醉推门进去时,他正躺在卧室里,穿着件宝蓝色亚麻单衣,闭着眼睛,透过窗帘的淡淡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圣洁,那样子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搅。这家伙似乎只有睡着的时候不讨人厌,袁醉这么想着。他像是察觉到有人,睫毛微微动了动,半睁开眼睛。
“你来啦?”他哑着嗓子道,袁醉伸手探他额头,热度烫的有些吓人。
“我去给你拿药。”因为上次的事情,袁醉面对他时不免觉得尴尬,匆忙拿药端水。回来的时候,见他有些艰难的支起身子,袁醉忙坐到他身边扶他起来。伸手探他的额头,谁知道这人烧成这样还不急着吃药,反倒顺势把头靠上她的肩窝,袁醉想把他移开好去给他拿点药,他却双手环住她的腰赖在她身上。
“我生病了,”
“看出来了,”知道他故意耍赖,她淡淡的说。
“来得挺快。”
“恩?”袁醉一时间适应不了他跳跃的思维。
然后他低声笑了,声音还是哑得厉害:“胆子真大,打了我一巴掌还敢一走了之。”
“啊?”袁醉呆呆的回应着,耳边又响起他低低的声音:“上次…。是我不对。”
袁醉有些诧异于他的不计前嫌,更加诧异的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认真地在她面前反省。他松开手,坐正了身子靠在床头,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她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淡淡的说:“我原谅你,下不为例。”然后他笑了,容颜温和。
接下去的日子让袁醉觉得哭笑不得的是吴宇伦待她越发的知礼守节起来,首先是不再和她睡一间房,袁醉看着他洗完澡后进了隔壁房间,他望了她一眼,眼神带着点哀怨。接着是袁醉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擦干头发的时候,他会悄悄别过脸去。甚至看电视的时候他会坐在离开她一段距离的地方。而这样的日子他竟然坚持了两个月,袁醉知道他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她证明他不是个不拿别人当回事的人,至少在学着尊重她,她也乐得自在。
大四的下学期过得很快,基本上没有什么课业。袁醉的论文答辩顺利通过,学位证、毕业证到手。虽然学期还没有结束但是也算基本上被学校扫出大门,扫向社会了。袁醉投的简历得到了回应,那是家乡的一所小学,看得出来学校对她这样一位老师是期待的,毕业回家教书,让母亲安享晚年是她能想到的最好选择。对眼前的一切不是不留恋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待在这里很好,这里有那么一个特别的人,他霸道,但是温柔,冷漠却也多情。虽然他们的相遇是场离奇的意外,但是不妨碍那个人身上有吸引她的东西,她又是花一样的年华,怎么会不动心。她不是没想过留在J市的,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做梦,梦里全是他。有时候他拥抱她,对她倾诉自己的爱恋,那梦温暖得让人不忍心醒来。可是更多时候梦见的是他冰冷的样子,冰冷的眸子,冰冷的侧脸,一如在夜色初见的时候。梦里的她不知被什么禁锢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浑身上下是透骨的冰凉。那样的无助带来的巨大恐惧向她袭来,她只能无声地流着泪,而他站在她面前却全然不顾她的恐惧和痛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他转身离去,她害怕极了,开口喊他,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急得拼命挣扎,可是纵然灵魂挣扎得血肉模糊,身体却依旧得不到救赎。每次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时,全身都是冷汗。她想自己心里在害怕,怕自己倾尽一切后得来的会是绝望,这些她醒着的时候不愿意去想的东西,却在如梦后大脑通过潜意识无数次的描绘了那些可能的绝望。于是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不愿意面对那无望的感情,也许面对她这样的不辞而别吴宇伦会动怒,但是趁现在他对她心存顾念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她知道不该这样利用他对自己的在意,也许她是个冷情的人,而这样的冷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期望越多失望越大,她从来都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将一颗心与那诱人的希冀隔绝开来。然而现在她藏在壳里的心染上了那希冀,她觉得那就像一段中毒的肢体,她若不忍痛舍弃,那蚀骨的毒就会蔓延全身。她此时挥剑斩断,也许伤口流血不止,但总有愈合的一天。
她买了打折机票,她一心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远离那罂粟般的诱惑。临走前她将一张工商银行的卡放在了茶几上,里面是他给的钱。说不上为什么,但是她每次都将他打在另一张卡里的钱转到这张卡里,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袁醉不是个清高的人,有钱为什么不收下,何况她也完全有理由收下,但是她就要离开了,她不想让那唯一留在心里可以回味的感情变得那么的不纯粹。虽然因为母亲的病用掉了一些,但是她回去以后她快会想办法补上。
机场,她拿着机票通过验票窗口,工作人员却告诉她,那趟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请她去候机室先等等。袁醉无奈,当你急着离开的时候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阻止着。她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机场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为了表达歉意还为她准备了饮料和零食,甚至还有保暖的毯子,袁醉连忙道了声谢,那工作人员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袁醉正感叹于机场周到的服务,一双一尘不染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突然明白飞机为什么延误,那些人为什么对她百般照拂了,因为眼前站着的就是那座翻不出的五指山。视线顺着这双鞋子一路向上,心也抑制不住的越跳越快,毫无意外的看到了那张她既期待又害怕的脸,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茫然的她。袁醉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先开口。他二话不说,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拖起来,直接带回了海阳关。袁醉一路心情忐忑,但是未作反抗任由他带着走,他会追来说明他暂时不想放过她,回去当面和他说清楚应该是现下最理智的。
一到公寓,吴宇伦便将她往沙发上一扔。他生气了,可是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委屈。他以为他们之间是好好的了,要不是他今天早早的下了班,想回来陪她,她早就不声不吭的走了,还将他给的钱留了下来,是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吗?他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袁醉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他,只见他神色间隐怒,却慢条斯理的向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突然抬手,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那双手却只是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她刚刚的小动作他看见了,眼底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他自嘲地笑笑:“你就那么怕我?”袁醉沉默着,等待一场疾风骤雨,他压抑着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笨,为什么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出来?”
“我该知道什么?”袁醉强自镇定,糯糯的开口。
吴宇伦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了一支烟坐在一边抽起来,两个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他掐了烟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袁醉,虽然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想我是爱上你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不顾一切的去争取。他不是傻子,一开始,去英国出差时,他时不时会想到她,他以为自己可以制止住那蔓延开的莫名情绪;在Y市,对着冯南月的提醒,他置之不理,将一切归结于习惯,他不可能爱上那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她是个习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他因为看不到她的情绪而觉得不安,于是他故意想激怒她;到后来她真的生气了,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决绝的离开,那以后就不再联系他,从他生活里消失了,他开始心慌了。于是他放下架子,借着生病的由头耍赖着和她和好,她说原谅他的时候他心里窃喜着。他经常问自己,那样一个平凡的女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他别扭着,他觉得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真是可笑。原来他忘记了:年轻的心,真的是会爱上人的。
他倾身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你也是爱我的,对吗?”听到那个骄傲的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求证,那一刻她心软了。她就知道,只要他开口她就没办法拒绝,没有走成那就意味着她走不了了。也许他不是最适合自己的,可是又有谁能否认这个男人此刻是真心的呢?梦里的美好在这一刻摆在她面前,她想,就这么贪心一次,就让她任性一次吧。袁醉的手轻轻的环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