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记事 第八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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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穆看来,如意居已经许久没能这么有生气了。
她悄悄告诉我,大少从小就是强壮如牛般的体质,极少生病,借着这次事件,阿穆几乎是一圆孩童时期能见到少主病恹恹的梦想,把如意居搞的阴阴森森,处处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和虚弱的气息,我心惊胆战的站在外厅的小方桌旁,看到阿穆指点一干下人做着做那,唾沫四溅,忍不住凑上前巴结下相当于府里半个管家的阿穆小姐,“阿穆姐姐,您要不要喝口茶水?”
事实证明,阿穆在心情好的时候也格外愿意搭理我这种小人物,顺水接过来喝了两口,接着好不疲惫的投入到战斗中。
我无事可做,继续站着愣神。
大少倒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从他昏倒的那个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为大少看病的是府上最高明的大夫,简单的诊治过后,阿穆拉着我一起进了卧房,美名其曰自己晕血,要我去照看,然后和大夫到另一个房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只是再次出来时,阿穆秀美的脸蛋上难得的染上了丝凝重。
我托着下巴,乖乖的在男人的床边站着,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大少周身散发出的血味和药味让我隐隐的有些恐惧,我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究竟会有多痛。
我把锦被往他身下仔细掖了掖,当不自觉抬头向身侧看时,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已经醒过来,静静的睁着眼看我。
“你你你...”我还不能反应过来,只是当我回过神,浑身兴奋的仿佛是大少昏睡了十年刚刚清醒的那种雀跃,我蹦跳着闯出外厅,几乎尖叫着说,“大少醒过来了!!!!”
结果并不如我期待...
屋外守候的一干下人都用略带鄙视的眼光射向我,而阿穆,又恢复了那种鼻孔朝天的傲娇气质,“叫唤个毛线啊,大少中午就醒了~~你这嗓门怎么不去唱戏啊你。”
我泪奔回屋,委委屈屈的咬着小手绢,内心无比怨念。搞什么,这复原能力也太快了,那么大道口子那么多血,竟然区区两个时辰就满血复活了?!!
出门却险些撞到花枝招展的三夫人。
这个还算美艳的女人貌似是一路哭一路奔过来的,手里还拽着她那个品行恶劣的儿子,刚进如意居就嚎啕大哭,并且狠狠地拧了她宝贝儿子的大腿,娘俩个就在门口抱着头哭成一团。
“哎呦喂我可怜的夫君!!!我和今儿来见你了呜呜呜!!!我们娘俩儿命苦诶~~~”末尾的连串颤音听得我叹为观止。
阿穆永远是救火队员,在一群没见过世面被三夫人秒杀的下人面前,她表现总是这么得体。在尴尬的气氛中,阿穆跳上椅子,开始唾沫四溅的指挥下人们营造出热火朝天为大少的气氛。瞬间没人有功夫去看三夫人母子的热泪表演,三夫人僵硬的站在那里,嘴角略微僵硬。
她脸上的妆一点儿没花,可见刚才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脸上的粉尘扑扑往下狂掉,一看就是被阿穆气的不轻,表情万分喜感。
我没忍住,捂住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暴露了目标。
三夫人系琅琊望族,出身高贵,所以一向最看不起我们这些和她抢男人的男人,见到角落里傻笑的我,脸色瞬间就绿了。
三夫人自从为梁府诞下二公子后,就不再引起大少的什么注意,所以一直花样百出想要重夺宠爱。只是这时候街坊邻里开始传说梁家大少喜好男色,府里的娇艳美姬形同摆设,而大少也开始配合的带回府一些小倌儿,就像煽了四处炫耀的三夫人一巴掌,自此她才有些消停,只是心里一直都对我们这种角色厌恶的很。
二公子梁今看到我笑他娘亲,接着挥着小拳头就向我打了过来,拳头看似小,其实还是很有力气的。在下人面前总不能搏了主子面子,我不敢躲,低着头龇牙咧嘴的小心忍耐着。
刚才还脸色发绿的三夫人看到这一幕,终于嘴角扯出丝笑意,装模作样的把梁今拉回身边。
“今儿过来,别打坏了拳头,这种下人交给下人去处理,你可是梁府唯一的公子,更要处处小心。”
梁今的小脸上转而露出了恶毒的笑容,“都听娘的,那我现在要去拿那个哑巴练练拳脚!”三夫人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转转眼睛,梁今一看,接着搂住她的腰撒娇,“娘不是说练好功夫爹爹会高兴么~您又不让我随便拿下人练功夫。”
听到这话,三夫人立马应允。
我不禁担心小乌,这个时候他要是被抓住,又避不了一顿好打,我隐隐决心,晚上抽出空一定要去看看他。
阿穆从屋子里出来,对着三夫人说,“大少听说夫人来了,想要见见您。”
三夫人一听,立马喜上眉梢,扭着柳腰进了卧房,完全忘记刚刚还想教训我下的事。阿穆看着夫人的背影,冲我眨眨眼睛。
我会意的飞奔出如意居,多亏了阿穆的解围,我终于有机会向小乌的方向奔去。
快要到笛音阁时,我先是躲在角落里四下张望,只看到梁今趾高气昂的在拿他贴身的小厮当马骑,周围好几个小厮怕他掉下来,围成一圈儿。等一大伙人终于移动到花园,我才蹑手蹑脚的上了楼阁。
小乌见门突然被打开了,眼里精光四射,那个身形像是要躲,但见到来人是我,才舒了口气。
被小乌犀利的目光小小吓到的我,抚着胸口缓了口气。
“梁今没抓到你吧?”
“我躲起来了。”小乌有些自傲的扬扬下巴,这样的表情漂亮极了,“那个猪头每次就会翻床底下的。”
我安心的点点头。
“倒是你,听说爹爹把你要回去了?”
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是,今早刚刚知道的。”
小乌脸色发暗,“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霸占着你。你还不如从了我。”
时间暂停了三秒。
三秒过后,整个笛音阁都能回荡着我的声音,“你个色小鬼长齐了毛再说!!!!”
身心俱疲的从阁里出来后,天色已经暗了,我如幽灵一般在梁府四处晃荡,不知不觉晃到了如意居。
如意居又恢复了那般的冷清。
卧房里隐隐透出的橘色光晕打在安静的墙壁上,我盯着静静出了神。
“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阿穆从背后阴森森的突然出声,吓的我跳了起来。看到我的蠢样子,她忍不住按按额角,“一下午都找不到你人,梁府可没有吃闲饭的好日子!大少该歇息了,还不进去候着!!”
被一脚踹进去的我不雅的趴在地上。
回过头,阴影里的阿穆好似母夜叉。
“阿穆...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说!”
“那个...后院有个何妈妈,力气和你一样大...我怀疑...那个...她可能是你妈妈。”
灵巧的躲过阿穆从身后扔来的花瓶方桌,我跳着进了卧房,看到大少正站在那里,刚刚换好衣裳准备歇息。穿着翠色衣裳的几个小侍女被我的突袭吓得不清,哆哆嗦嗦的退下了。
我呵呵的干笑。
大少冲我招招手,我不自在的蹭过去。他把我轻轻揽在怀里,我让自己不断放松,然后才小心的倚在他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大少才在我耳边小声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总是冒冒失失的。”
我被击中脊梁,瞬间缩小一圈。
“阿穆找了你一下午,还是因为你,闹得屋里鸡飞狗跳的。”
我委屈,这又不是我的错,但还是自觉地又缩小了一圈。
“刚才进来又吓到人了不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进门?”
继续缩小。
“别再缩了,人都看不到了。”
我小巧的脸蛋被轻轻捧起,我似乎看到了男人眼中升起的莫名情绪。
他的眼睛和楼宛倾太过不同,每次在两人的注视中,我看到的也是不同的自己。
我的眼神好像满怀了对即将到来的东西的期待。
大少轻轻俯身吻上我,他的唇冰凉,从我的额头到眼睑,到发烫的脸蛋,到鼻尖,最后含住了我娇嫩如樱的红唇。我禁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而就是这一声,仿佛唤醒了什么,大少慢慢将我推开,垂下眼不再看我。
“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