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长袖不善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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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长袖不善舞(下)
看着远远缓步而来的修长身影,宁清嘉鼻子还是忍不住酸了酸,明明原来也不会流出眼泪,却再重新见到他之后一次次失守泪池。
向前紧走了两步,又缓了下来慢慢低着头踱至那人身前,闷闷地说:“今早我见你不在,还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昨晚我只是有事需要解决,离开了一会儿。”诸子階温暖的笑着,映得在树林遮蔽下撒成碎金似的阳光也分外明媚,“那,现在,你睡了好几天几夜了,既然已经醒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学骑马,活动活动怎么样?”
填饱了肚子,选了匹温顺的小马,前面诸子玠牵着母马领着他在山间一片空地练乘。骑上不过半个时辰,宁清嘉的手脚就已经伸展开了,动作倒颇有些天赋,现在虽只是缓缓乘着,倒也不会有掉下去的危险。
太阳现在有些辣,薄薄的出了些汗,正撩起袖子擦,却见远远些许尘土被激起,一路而来。
诸子階安顿他在这里呆着,跃到一棵较高的树上,下到地上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对宁清嘉说道:“猜猜是谁来了?”
宁清嘉不解,这里会有和他有什么关系的人吗?但还是跟着诸子階到了大道上。
但只听马蹄声渐近,来的是三人,两人是花暮宫中人,另一人却是神色焦急的宁翰予。
见两人现身,来的三人立刻下马。
“见过尊主,您要找的人已经带来了。”
宁翰予上前,见到诸子階先是一惊,而后抱拳道:“原来是阁下伸手相助,我当时都不知道这孩子怎就被平白无故的掳了去,以为是他心智一时震荡,乱走丢失了。所幸阁下救得幼弟在此,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回京见家人。倒是自上次一见,竟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浅笑回礼,“在下诸子階。”
宁清嘉脸本就没什么颜色,这下咬得嘴唇也是一片青色,抓住诸子階的衣袖,“你是让他来接我的?你赶我走?”
“怎么会?但你总是该回你家人身边的不是?”
“宁欢!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宁翰予皱了皱眉,道:“清嘉,莫要再认错人了,这位公子是救了你的恩人,宁欢已经死了。”
宁清嘉只是看着诸子階,却不理自己的二哥。他知道现在要是硬是指着诸子階说他是宁欢,旁人定会以为他是发疯。如若是诸子階自己不承认,谁也不会说他是宁欢,难道在旁人面前他就像将以前的事情抹得一干二净,然后就这么扔下他让宁翰予领回京后就此老死不相往来么?
诸子玠欲言又止,终是缓缓叹口气,虽然别人看来,这口气叹得各是不同意味,但他还是说道:“宁公子,还请庄里坐,令弟的事情慢慢商量不迟。”
寻了一间净室坐下,宁翰予看了一眼闷头不语的宁清嘉,向诸子玠道:“这些天只怕幼弟将公子认成他人,添了不少麻烦,还请见谅。”
诸子玠淡淡微笑,“此等小事,不足挂齿。这孩子确实与我一见如故,在这里倒与我也添了不少乐趣,麻烦自然是谈不上的。但只是我的手下此时才找到宁兄,只怕宁兄急了不少时候了吧。”
宁翰予点了点头,“确实是将观卢城找了个遍,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于江湖中人扯上关系?”
“这倒怪我了,我的那个对头不知怎么见了清嘉,也以为我们是旧识,就将他掳走了用来威胁我。当时情况危急,没有将他损伤了实在是万幸。”
宁清嘉突然打断道:“我不想走。”
“清嘉,听话随我回去,万一以后也遇到这种事没人救你怎么办?你这般任性以后我就不能带你出来了。”
“那我就在这里呆着,不回去了。”
“你这这里做什么?还想给诸公子添多少麻烦?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要多考虑些事情,父亲已经送信来说了,等你回去就为你娶一门人家的女儿,也到了成家的年龄,趁早将那人忘了。”
宁清嘉一震,随后又抬头讽刺地一笑,“二哥,你说了这话,你认为我还会回去吗?”
宁翰予只怕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若是对于宁欢的心思转嫁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被拒绝还好,顶多就是失了面子,要是真的成了,那可是万劫不复,所以眼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宁清嘉离开。
“你这孩子,你说你对那人抱的那是正常心思吗?这种事情,你还想到哪里去丢人?”
宁清嘉嗤笑了声“你当我的心思有什么不对?你知道你口中的这位诸公子是什么人?他的相好可不就是当年的御史秦子越,我在这里怎么会丢人呢?”
宁翰予一愣,心里顿时百转千回。宁欢不就是因为与御史过分亲近,所以被掌毙的么?当年的御史秦子越……在隐退之后,又为何和这个面容酷似宁欢的男子关联匪浅?绕了一圈,清嘉为何还是和秦子越在一件事情上争执?转头看诸子階脸上,虽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自己却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宁公子,”诸子玠清淡开口,“这里并无外人,我也就直说了,我和子越确实如清嘉所说,这我并不否认。
清嘉,虽然你对于我和子越有些意见这我能理解,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而今如此是我们所求的结果,分离开来是如何都不妥的,不管你想象当时发生怎样的事情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若你想和宁公子在此处暂住自然是欢迎的,但过一段时间只怕我们门派中会有些麻烦事,怕会对两位有所损伤,久留就不妥了。所以,若是可以,还是请宁公子尽快将清嘉带回去吧,若是我派能渡过这一次大劫,以后就是想来多久都……”
“我说了不回去!要是你就此销声匿迹,你当我还能找到你么?”
其余两人都是无奈,这个关口,宁清嘉倒是清醒得很,一点都蒙不过去。
净室内沉默了一会儿,诸子階道:“宁公子,清嘉来了这几日都在昏睡,也没有怎么熟悉周围景观。若不嫌谷内简陋,风景涩小,我派几人带你们四下转转。虽不比京都物华天宝,有几道景观倒也值得一赏。不急着走的话,就现在此处休整一段时间吧。”
宁翰予缓缓点头,“那就多有搅扰了。”
他自然是明白诸子階的意思是什么,给一段时间缓冲,再加上他多劝劝宁清嘉,总归会有办法的。
宁清嘉没有赞同,但也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反对。而这时,陌桑的身影却轻轻的飘了进来。
“尊主,今日的时辰到了,随我来吧。”
诸子階点头,道:“两位在此处不需拘谨,还请随意,在下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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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越再见到诸子階已经是夜幕降临时,见他一头长发半束,犹自未干,不由奇怪。
“你这个时候就已经沐浴了吗?”
诸子階笑着道:“先不管这个,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陌桑说我的病她能想法子医好,你随我来看。”
这几天秦子越并不与他在一起当然是不知道的,陌桑这几天先是给他服了几天的丹药用以为将来的进一步治疗打好基础,在今天开始便用大量的药材熬制好后的药汁浸泡身体,辅以另一系列的方法,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好药,没想到仅是今天一次也能感受到原先受伤的肺部感觉清利了很多。
两人到得后山,远远就闻到了一股幽淡的清香,似有若无。待到近时,只见满地的兰草,翠绿茂盛的叶片,其中间隔的点缀着或蓝或紫色的娇嫩花朵,清凉的月光下在其上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青白色,柔和而耀眼。
诸子玠笑道:“没想到吧,谁知道陌桑竟然将真正的珍贵兰草早早地移到了这里,怪不得那日咱们进来没有发现。”
秦子越蹲身仔细看了看,问道:“这些倒真是稀世珍品,只有几样我听说过,有名字吗?”
“该是有的,但当时没想起来问问陌桑。当时只是在那潭水里坐了几个时辰,治病的时候哪想得到那许多。”
秦子越不解问道:“怎么个治病方法还要在潭水里坐着?”
走到了一潭碧水旁边才见到里面放置了一个木桶,里面黑幽幽的盛着的是药汁,离近了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诸子玠道:“就是这了,效果确实是不错,但坐在里面的滋味可是十分得不好受,似乎是借着潭水的寒气将药力逼进体内去的,而且那个味道实在是……唉……像是蛇蜕的分量放得特别大,出来赶紧去洗澡了。”
“有用就行,”秦子越握住他的脉,咦了声,“难不成是易经洗髓的?”内力竟然也有增长。
“是吗?”那倒真是一举两得,也不知陌桑从哪里来的这个方子。“我原本想着能让你也用,可陌桑说你的情况不能用这个,她不是小气之人,我想应该是有原因的。”
秦子越摇头笑了笑,“不用,我的情况确实与你不同,只要能将你的病治好,也算能……”了他一桩愧疚的心事。
“别再为这种事情纠结了,说过多少次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本来觉得啊,人生下来一样是活着,死的时候一样的死了,说来过程到底是贫贱一生还是荣华富贵,清苦或者是享受并不怎么重要。但就是在遇到了你,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才觉得其实过程也很重要,所以不管过去有过什么错,我心里也只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会竭尽所能对你的。”
秦子越从不知道他会这么直白,猛地听他如此露骨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