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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岱宗夫如何
    
     宁清嘉一把将手帕丢过去,红着眼睛愤愤地说:“你就惦记着绢子。”
    
     宁欢闪过,没说话,也没像平时一样嘲笑宁清嘉。小破孩儿慢慢凑过来,“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宁欢耸耸肩,“强笑的话绝对比哭都难看,这样就好了。”
    
     宁清嘉犹豫了下,慢慢蹭进他怀里,拦腰抱住,闷闷地说:“你在这种时候会很难受是不是?”
    
     宁欢闭上眼睛,没说话。
    
     宁清嘉说,“……咱们再养一条吧。”
    
     宁欢轻轻笑了一点,“陌桑是个例,若是每条蛇都像它这么柔情,那还了得?”
    
     这倒是……
    
     宁欢说:“好了,现在也差不多吃下午饭了。走吧。”
    
     唉嗨,现在的生活多好啊,早上去上课,把夫子哄得一愣一愣以后,提早放学。玩一会儿再睡个午觉,下午随便乘凉看书玩耍都行,下午再吃得饱饱的,散散步。趁着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现在可称为是每天乐不思蜀了。反正呢……跟着宁欢有饭吃!
    
     两人到了厨房时已经到了给主子们上膳的时候,今天下午老爷宁岱宗,宁二少爷宁翰予以及宁家大少爷宁连城都会回到府内齐集一堂。
    
     不过既然没人来找宁清嘉,两人乐得自己在西园里吃饭。
    
     今天的饭可是香得很,还有一股平时没有的香味,小破孩儿老远就闻到了,伸长了脖子使劲嗅,拉着慢悠悠的宁欢就差直接把人拖过去了。“今天好像有好吃的,快点啦。”
    
     “你想吃?”宁欢向着急火燎的小破孩儿挑眉,微微一笑。
    
     这笑怎么有点阴险?但香是真的,小破孩儿大大点头,正好看见小木桃在厨房侧门冲他们招手,松开宁欢一溜烟的跑过去。
    
     见小木桃手里端过来一晚香喷喷的肉粥,就是这个味儿!正要飞扑而上,后领一紧就被人拎了起来,这个手法除了宁欢还有谁?
    
     宁欢仗着身高优势将碗抢走后举高,低着头问使劲向上蹦达的吃货,“你真的要吃?”
    
     废话!吃货威胁道:“你不给我我就把你裤子拽下来。”宁欢黑线,小木桃落荒而逃。
    
     黑线挂满脸的人拽住自己的裤腰带说:“这是蛇羹。”
    
     乒乓!咣嗟!蛇羹!吃货脸绿了,看了看宁欢又看了看粥,心中左右挣扎,滑溜溜的蛇……昨晚爬在自己身上的蛇……但……闻着……好香啊……
    
     吃货又咕嘟咽了口口水,看看宁欢将喷香的碗降落在自己眼前,挣扎挣扎再挣扎……
    
     “……吃!”
    
     这次他顺利地拿到了碗,但就在他要把勺子伸进嘴里时,宁欢淡淡说:“蛇身体里有好多寄生虫。”
    
     恶魔!恶魔!宁欢你丫的就是恶魔!这让他怎么下的去口!
    
     最后宁欢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夹着小破孩儿回去的,因为宁清嘉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敢扯宁欢裤子,不过介于宁欢习惯将裤带系得紧所以未让小破孩儿得逞,但其心可诛!
    
     宁清嘉一路直喊冤,说他只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本能乱抓拽到了前方人的裤子而已好不好?
    
     你看现在宁欢“咚咚”地将碟子放在他面前,誓要将他撑死的架势就让人觉得不妙。
    
     宁欢缓缓微笑成一朵大花,甚至少见的两个酒窝都显现了出来,“乖,宝贝,先垫点肚子,哥哥让你一路走好。”
    
     抽气!小破孩儿战战兢兢地看着宁欢额上的一根青筋,使劲扒饭,屁的字都不敢往出蹦。天哪,圣母玛利亚!他承认他刚才其实是居心不良,您把暗黑系的宁欢收回去吧!
    
     好容易吃过了饭,宁欢伸出细长的手指盈盈托起他的下巴,递过一块杏仁糕,声音柔成一滩水,“今天厨房特意加的小点心,你尝尝。”
    
     宁清嘉哪敢不从?乖乖张嘴吃下甜甜的杏仁糕。扑闪扑闪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过去。
    
     我的大爷呦,您其实是一生气就会显出女人的一面?还是特意展现‘竹青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的特点吗?
    
     “好吃吗?”宁欢掩唇‘娇笑’“能说说是什么味道的吗?”
    
     “杏…杏…杏…仁味。”
    
     宁欢清咳一声又恢复了正常。“除了杏仁还有砒霜也是淡淡的杏仁味你知道么?”
    
     什么……意思?
    
     但不等他开口问,一股窒息般的疼痛已经从腹中涌了上来,从凳子上惊恐地倒下来时宁欢已经前跨一步接住了他,“你……你……”
    
     而对方只是向他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淡淡说:“这能让你不那么难受,等我回来,我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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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过去!”一个急慌的声音和一阵嘈杂声传到了高灯明盏,温言笑语,一片其乐融融的正厅。
    
     当中长眉深目,肩宽身长,眉目依旧可见当年俊朗的蓝袍便服的三十来岁男子抬眼,神色未变。
    
     旁边另一位及弱冠,头顶束玉冠,斜眉入鬓,双眼光华内敛的锦袍公子微微皱眉转头看去,朗声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有人进来连忙躬身通报:“回大少爷,是有个下人吵着要找大夫说是四公子病了,小的们给派人叫去了还不罢休,非得要见老爷。”
    
     锦袍公子看向中间的人,问了一声:“爹,要不要赶下去?”
    
     宁岱宗沉声道:“府里何时这么没有规矩了,带他上来。”
    
     近旁的侍人点头应是,紧接着一个身形瘦长的少年就被扔了进来,横倒在地上,抬头黑眸沉然,眉毛微皱。不正是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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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看宁清嘉这边,他心里又是吃惊和不信,又是难受憋屈。他不相信砒霜会是宁欢下的,但怎么说,宁欢定然是知道他吃的杏仁糕上有毒,但为什么不说?内腑里火烧火燎的,但心里却更委屈。
    
     正憋得眼睛都红了,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门“嘭”地被猛地推开。几个下人和原来见过的那个大夫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却不见宁欢的身影。他……到哪去了?
    
     令宁清嘉惊讶的是,在大夫连忙为他解了身上的砒霜之后,昏迷之前,他似乎是看到进来几个有些熟悉,但确实是不认识的华装之人进到他的屋里。
    
     醒来以后,还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满目都是华丽的锦缎,一片金灿,自己身上也换了滑软的里衣。宁清嘉费力地挣坐起来,开口嗓子里都一片干涩胀痛,发不出声音。
    
     有人见他起身立刻走过来,是一个中年男子和另外两个年轻公子,俱都关心的看着他,其中一个他认识。
    
     旁边有侍女递过茶杯,宁清嘉喝了一口之后艰难的开口:“我怎么在这里?”
    
     宁翰予缓了一口气道:“是,你可算醒过来了。幸好你那个下人通报得及时,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宁清嘉连忙问:“那他人呢?”
    
     几人见他如此,都互相看了看。宁翰予和他还算相熟,缓声道:“一个下人,有什么打紧,你找他能有什么事儿。要什么说便是了。”
    
     宁清嘉见他们神色或淡然或疑惑或者遮掩,心里不安的情绪骤然扩大,连忙急声问:“他人呢?二哥,宁欢他人呢?”
    
     宁岱宗此时清咳了一声,宁翰予立刻退开让到一边去,宁岱宗坐到床边,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缓声道:“那个宁欢……你找他有事情吗?”
    
     宁清嘉一咬唇,“我吃了他给我的杏仁糕肚子疼,我要找他算账!”
    
     一旁的宁连城和宁岱宗都笑了笑,宁清嘉心里更慌,可别是把宁欢办了呀。
    
     宁连城温和地说:“不是他的错,不过他出言不逊,挨了几板子,现在在后边你们原先住的地方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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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府的人员组成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大杂烩,宁岱宗,而立过五,即三十五岁,名义上有六个夫人,实际上只剩下四个。
    
     宁岱宗和大夫人住在荣华园,二夫人生了宁连城和宁翰予,后染病去世,将两个儿子过继给大夫人柳雩如了。
    
     三夫人杨依晴生了三公子宁襄郜,四夫人是宁岱宗的远方表妹,也就是宁清嘉的娘宁欣姝。五夫人就是为宁岱宗诞下第一个女儿宁晓溱的夫人,是个普通官员家的大家闺秀,也是知书达礼,温婉得紧,正坐月子呢。
    
     六夫人就是在宜芸阁与宁清嘉二人相遇的那位,是商贾家的女儿,但偏生就爱文人,十九岁女儿家见了熟男宁岱宗立刻芳心暗许,嫁了进来。
    
     再来是男人们,宁岱宗是吏部老油条一个,面上慈善温和,善待家人,宽待下人。但实际上……
    
     宁连城和宁翰予是一对亲手足,表面看这都是比较温文儒雅的人。但宁连城是长子,作为准接班人,他和宁岱宗相处较多,当然得了不少真传。
    
     宁翰予就差些,从小不爱“厚黑”系列,是一个脾气介于正常和爆脾气之间的不完全体。
    
     从小脾气就臭,鼻梁中间明显的一根青蓝色的青筋成天爆着,长大之后才慢慢消失不见。丫鬟给什么就使劲往出丢什么,再让人给捡回来。
    
     后来岱宗爹气得不得了,特许夫子“棍棒底下出孝子”,反而可能不知道哪一棒子打到脑袋上,喜欢上了诗词歌赋,也算英俊倜傥,京都一大风流才子。
    
     至于三公子……一个词压……压压压压死他!丫的就是个眠花宿柳的花粉种。从不到不惑的英俊成熟爹,到玉娃娃一样灵秀可爱的小破孩儿宁清嘉,还有一群指头伸出去就能一支梨花压海棠的美娘们,优良基因资源库中必出精品,他的长相自然不会差。
    
     不过宁翰予虽然脾气暴了点,人其实就是性子有点扭而已。但这个宁襄郜就是因为老头子贵精不贵量,对宁连城自然关怀备至倾心相授,到他这里就放任自流。
    
     教导宁翰予时就出来一个半成品,只是时不时镇压两下,免得宁府家门不幸被这个爆竹脾气炸了。而偏偏在对教导孩子上没有官场上好耐心的宁岱宗已经筋疲力尽,无以为继,对这个有着像臭鼬一样机灵美丽面孔和同样有着如同臭鼬一样黑臭黑臭心肠的儿子,睁只眼闭只眼。于是这个宁襄郜成了人类中的禽兽,禽兽中的……臭鼬,宁府中的一大败笔败笔再败笔!
    
     不过宁岱宗毕竟是臭鼬的老子,心肠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脸就交给宁襄郜处理,红脸他们来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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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岁的小孩子坐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两侧扶手上,阴沉着小脸的样子是很有趣味感的。
    
     宁连城教养良好,见到此情此景还能淡淡微笑着。但是宁翰予就比较可怜,想笑,偏生唯一能震住他的宁岱宗就坐在上方不动声色的品茶,所以又得把笑硬憋着,白净的面皮都涨红了。
    
     掩饰地执起茶盏喝茶,结果因为手抖着,气息也不稳,一下就正好呛着了,闷声咳嗽好不痛苦。
    
     现在宁家四名男丁都在厅前坐着,宁岱宗坐上首,他和宁连城一边却和宁清嘉对面。
    
     心情大不爽的宁清嘉冷冷抬头瞥他,又立刻转成微笑,变脸之快还有几分宁欢平时的架势,出言相讥道:“二哥是不是也中毒了?还是被板子打了?茶都握不稳么?”
    
     宁翰予立刻放下茶杯,边咳边说:“没有,多谢四弟关心。”
    
     “哦?”宁清嘉小手招招,等得宁翰予凑到他嘴边才悄悄说:“我还听说因为纵欲过度也会如此呢。”
    
     “噗!”没咳出的茶水险些从鼻腔里被送出来,“胡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纵……纵……”
    
     宁清嘉貌似天真的眨眨眼,“我不知道啊,说了是听说的嘛。对了,二哥看你这么瘦,说不定。”
    
     宁襄郜咬牙切齿,这让他怎么回答都脱不了干系,况且宁岱宗在上首装作压根没听到,就算听到被收拾得也只会是他。
    
     说起来为什么他又和宁清嘉杠起来了?几天前宁清嘉在景阳园时眼尖地发现他躲躲闪闪。冷声问:“二哥是否是将宁欢绑走去讨论诗词歌赋去了?”
    
     他立刻急辩,他哪是这种人?然后自就招来了自家大哥和爹爹的目光,为了洗清自己因为妒才所以陷害人的嫌疑,只得将那日自己为难宁欢的丢人事儿说了一遍。还在小家伙跟针尖尖一样戳得人生疼的目光里将当时在宴席上因岱宗爹懒得管交由他处理,他就和宁欢辩了起来,辩不过然后将宁欢拉出去打了三十大板的事说了出来。弄得怕是宁岱宗这次恐怕不会放过他。
    
     “那,清嘉今天可是有什么话和爹说的吗?”宁岱宗插进来。
    
     宁清嘉将目光从宁翰予的身上收回来,转头对宁岱宗恭敬地说:“爹爹,现在我身体已无恙,所以想回我原先的小园子住。”
    
     宁岱宗长眉未挑,将茶杯中浮渣用杯盖撇去,淡淡说道:“你三哥不在,你就且住在这里,等内府里给你将你自己的园子修葺好你再搬过去就行,原先的地方,我听说实在是破败不堪。为何要回去?”
    
     宁清嘉说道:“也许确实是不如景阳园雅致,却也不坏,儿子这些年也住的惯了,无意再挪。再说,娘亲是终在那儿的,每天睡在那小院子里还能想想娘。虽是听说过,却也因太过年幼实在不记得什么,但在那里总归能留个念想,望爹爹能准许。”
    
     宁岱宗想了想缓缓点头:“百善孝为先,欣姝若是得知你不但有幸回复正常,还能至孝若此,聪颖非常,定当含笑九泉。如此,便由你吧。到时我会派人送些必用的东西过去,这些年都没去看你是爹爹的错。你看你还要些什么,若是爹能办到,都尽量给你。”
    
     宁清嘉浅浅笑道:“多谢爹爹了。”起身向三人躬身行礼“多谢爹爹,若无事,那清嘉先行退下了。”
    
     宁岱宗淡淡笑着摆手,“去吧。”
    
     而没等的宁清嘉走出远门多远就听到侍人大声叫唤:“慢些!四少爷您别跑啊!小心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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