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理想国的建立
    
     “醒醒。”
    
     感觉到小脸被拍，这几天来都没睡这么舒爽的“小破孩儿”皱了皱小鼻子，极不情愿地睁眼，迷糊着抱怨：“天还没亮呢。”
    
     “起来，我得送你回去，一会儿我们就要起来干活了。”
    
     不得宠是不得宠，但主子和下人是分得很清的，宁欢让宁清嘉睡在大通铺已是不合规矩了。而且要比下人都起得早，天怎么都不可能是亮的。
    
     “你把我手压麻了。”宁清嘉闷声申诉，睡眼朦胧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是你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揪着我领子一直到后来死死缠上来的，你知道昨晚多热么。”
    
     宁清嘉讪讪地把胳膊从宁欢腰上收回来，麻地直抽气。热！当然热了，他自己都出了一身汗。下人睡的地方本来就不大，大通铺上旁边一群酸臭酸臭的人，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当然会自动挤到墙角里。
    
     而宁清嘉才不会承认昨晚看到宁欢给他仔细挽好过长的袖子和裤腿淡淡疑似温柔的脸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再加上“他乡遇故知”，半夜还听到宁欢肚子里“咕噜”的声音，才想起对方的晚饭在自家的肚子里无耻的消化着。
    
     哎呀，而且……他是孩子不是？拱着拱着就拱到对方怀里去了，后来……就睡着了么。
    
     “行了，走吧。”
    
     穿好衣服，一大一小慢慢地摸到床下出了房子。现在天上还能看到一湾浅浅的月牙，淡淡弥漫些清辉。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欣赏着难得的良辰美景。
    
     小破孩儿困得走路都歪歪斜斜的，眼睛都快闭上了，宁欢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把人抱起来，小屁股托在手臂上。结果宁清嘉干脆上身一歪，伏在他肩上继续睡。
    
     有这么困吗？宁欢无奈地笑了笑，放轻了脚步向原先的小园子走去。
    
     送回宁清嘉之后，身为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的杂役宁欢就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上在后院扫地，下午又在大夏天的厨房里被叫过去蒸人肉包子。
    
     不过比起在艳阳底下晒着流油，他宁愿到厨房桑拿室里流汗当帮手。
    
     宁欢气场强，早上太阳公公刚刚准备出来做早操时，淡淡看了它一眼，云彩立刻有眼色的挡在了被吓得簌簌发抖的光球体前面，下午他的脚一踏进厨房，太阳立刻翻身农奴得解放，把力量释放得淋漓尽致。所以下午的时候，本想趁着天气不太热出来转转的公子小姐们晒得一个个又都没了精神。
    
     另说进厨房也是有目的的，他一个下人的饭本来量就不多，他的生活体力消耗大。宁清嘉一个五岁的孩子又饿不起。民以食为天，食物问题亟待解决。
    
     咳，所以宁欢决定无耻的色诱一下厨房的小厨娘。其实小厨娘长得还不错，要是以后娶了也挺好。
    
     （乐正：快猜出来了吧，宁大人是谁呢？）
    
    
    
     “木桃妹妹。”带着少年清亮的声音扬起在门口，热得一塌糊涂的厨房就像吹过一阵穿堂风一样，凉快！
    
     但几个一样来打下手的人看到门口的人根本就像没见别人一样径直向年轻的小厨娘走去，不约而同的冷嗤了声。来的不就是宁欢？
    
     看，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又求着这小厨娘想要点什么？
    
     宁欢不是随便的人，秋天的菠菜不是胡乱收的。小木桃性子善良单纯，人又温柔，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
    
     而且又对他有意。每次偷偷塞鸡蛋的时候，小脸蛋红扑扑的，羞的声音都细细微微的。于是他就知道了……
    
     哦~这么回事。
    
     那就多陪个笑脸，帮手时勤快一点，劈柴时多劈点，鸡蛋的人情不能欠么。但却不自知地情债欠下一大堆。
    
     那小姑娘先红着脸小小应了声，绞着一块不知从哪来的帕子，说道：“宁欢哥今天就先把地上这些菜洗了吧，一会儿就得交上来做晚饭。如果再有什么事再说。”
    
     择菜简单是简单，但择的时间长了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而且时间还短。不光要把带着泥的根掐掉，还要把菜分批成几层。外边的粗菜是给下人的，主子只吃里面的菜心。择一阵子下来，坐在矮凳上持续背着腰也挺难受的，腰快折了，指甲也疼得厉害。
    
     小木桃一见宁欢皱着眉头甩手，心疼得不得了。但没办法，她有自己的活儿，别人又不愿意和他一起做事儿，况且大厨子在那里，她又不敢说什么。等到他后来帮着劈过柴，烧过火，才溜过来安慰。
    
     宁欢早就等在这了，伸手自己活动着酸胀的肌肉，道：“没事儿，休息一下就行了…对了，问你一件事情。”
    
     见小木桃点头，他笑了笑，继续问道：“我昨天听宁全说小四公子的饭老是供不上，就去看了看，确实那孩子连饭都没有啊。就把我的给他了……”
    
     宁欢连忙拦住正要去拿吃的木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孩子挺可怜的，而且……好像是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又摔得正常了，说话挺利索的。”
    
     可怜什么啊，早些年的苦又不是他吃的，还可怜人家丢了一条命。
    
     小木桃想了想：“哦，是哦。”
    
     小姑娘看了眼宁欢，又把头低下去：“不是我们看不起他的，是因为送饭的老嬷嬷总是懒得去，她要去了我们才给做。”
    
     小木桃可是怕青梅竹马以为自己是个势利眼，合着一厨房的人瞧不起小四公子。
    
     “真的不是我们欺负他，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儿，多可怜哪，连个娘亲都没有。”
    
     “是这样吗……那就好办了。”
    
     宁欢浅笑道：“这样吧，你还帮着多置上一份小公子的饭菜吧。三顿太麻烦，一顿也行，总不好饿坏了。每天我顺路送过去就行，也不用劳烦老嬷嬷了。”
    
     想了想又说：“我不是自己吃的，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小木桃捂嘴轻笑：“我又没说么？看你急的。”
    
     宁欢挠了挠头也笑，小木桃又红了红脸，小碎步跑到一边去准备些食物。
    
     宁欢探头看了看说：“妹妹先别上这些油肉太足的。小公子长时间饥饿，现在胃还虚，吃这些容易拉肚子。”
    
     然后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比如茭白，平菇什么的。
    
     大厨师宁丰这时走过来询问，他就又原样地说了一遍。然后宁丰看的他浑身发毛，“你倒还知道怎么配菜？”
    
     宁欢笑笑道：“是，还懂一点。”
    
     宁丰顿了顿，就又点燃了他的一个老烟枪，摆了摆手：“那行了，你下午再过来一回帮把手，你们去吧。”
    
     宁丰是小木桃的二叔，将去世大哥的女儿木桃自小抚养长大，早就把木桃当作自己亲生闺女看待。虽说宁欢在其它人嘴里老是听不到什么好话，但明眼人就能看出来那是嫉妒，而且宁欢在下人里面条件也不错，既然小木桃喜欢，宁丰也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不时的教宁欢些东西。
    
    
    
    
     不一会儿，也就到了一片安静的小西园。“砰砰”宁欢刚敲了声门，举步踏入就听见里面响起一声清亮童声的哀号。
    
     “宁欢！你终于来了，我快饿屁了！”
    
     木桃看到个白玉娃娃穿着过长但很眼熟的衣服蹦过来，愣了一下。
    
     这是……小四公子？
    
     只听宁欢问道：“这么快就没事了？”不是因为昨天一顿吃得太多了拉了一天的肚子么？
    
     宁清嘉也看见木桃，顿了下，向宁欢挤了挤眼睛。就跑到他身边向上招手，等他弯下腰就小声地说悄悄话。
    
     小木桃见宁欢立刻就直起身拍了一下正不怀好意贼笑的宁清嘉，责备道：“小孩子乱说什么？”立刻就领会小四少爷说的是什么，窘的小脸通红。
    
     宁清嘉又跑过来，向小木桃挤眉弄眼：“那姐姐说，和宁欢的关系不好么？”
    
     没等被羞得快要熟了的木桃回答，宁欢直接抓着他的后领提起来拎到饭桌上：“你个小破孩儿一天不学好，欺负人家女孩子。”
    
     宁清嘉又朝小木桃和宁欢之间别有意味的看了两眼，才清咳一声抄起筷子吃宁欢从食盒里拿出来的饭，扒了两口，又向木桃招呼：“姐姐要不要一起吃？”
    
     木桃惊讶的看了看宁欢，宁欢无奈的看了宁清嘉一眼：“小四公子性子随和，你要是留下也行。”
    
     小木桃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回去吧，先…先走了。”
    
     刚迈出两步，就听到宁清嘉戏谑的声音：“宁欢不去送一下？”
    
     小木桃连忙回身阻止：“不用了，四公子让宁欢哥服侍着，奴婢告退。”
    
     等到人走了，宁清嘉才转过头来：“哦~宁欢哥啊~”
    
     宁欢也眯眼笑：“是啊，和原来的宁欢青梅竹马多年了，和我也有几年了。”并毫不客气地夹走了一大筷子菜。
    
     宁清嘉连忙阻止，只不过宁欢早就闪开了。他急道：“那不是给我的吗？”
    
     宁欢不紧不慢的将菜放入口中：“哦？我有说吗？”并继续挑菜吃“你昨天欠我的，今天得补回来。”
    
     “可是我饿么。”宁清嘉撅着嘴想要挡宁欢无孔不入的筷子，可惜收效甚微。
    
     “你人小，不用吃那么多，小心撑坏了。”
    
     “哇！你欺负小孩子！”宁清嘉大吼一声。
    
     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吗？这么厚脸皮。”
    
     厚脸皮摆了一个无奈的姿势：“哦~谁叫我现在才五岁呢？哎！不许抢！你这是赖皮……”
    
    
    
    
    
     厚脸皮终究还是没有抢过占据着身体优势的宁欢，幽怨地耷拉着脖子看向桌上空空如也的瓷碟，“我也做体力活了，我把小屋子里面能打扫得都弄干净了……”
    
     宁欢挑了挑眉：“是么？值得口头鼓励。”
    
     口头鼓励……能不能是物质的？
    
     宁清嘉突然问道：“那个你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儿？你现在一个小豆丁，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女孩儿”你不觉得气不顺吗？
    
     宁欢起身离桌，拿起中午借来的锄头开始在院子里除草，一边慢慢开口“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觞，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能猜出来么？”
    
     宁清嘉问：“不会是琼瑶阿姨吧？”
    
     宁欢默……抽了抽嘴角道：“……是木桃。”
    
     宁清嘉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那应该你叫琼瑶啊，以报木桃。”
    
     ………………不跟你一般见识……
    
     宁清嘉继续问：“不过我看你对人家不是很热情么。”
    
     宁欢道：“嗯，正常。”
    
     嗯？这话怎么说得怪怪的？
    
     “什么意思？”
    
     他停下手里的锄头，侧头看向宁清嘉，黑幽幽的眼睛看得他头皮直发麻。直到很久之后才听到一句话。于是宁清嘉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开始仰天狂笑，甚至惊飞了隔院的母鸡……
    
    
     “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能穿成同性的。”
    
    
    
    
     等狂笑声持续了很久之后，小园子又安静下来，时不时可以听到几声蝉鸣，有点空寂。
    
     一直都没有听到小破孩儿再出声，宁欢奇怪地抬头，却见宁清嘉一直都低着头蹲在地上，拨弄着一棵草，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都不见宁清嘉有什么大的动作，挑了挑眉开口问：“在想什么？”
    
     宁清嘉显然又被惊到了，甚至还真得跳了一下，抬头就吼：“吓死我了！”
    
     宁欢失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出神？还这么爱乱吼乱叫？
    
     “想什么这么投入？”
    
     宁清嘉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又转开大大的微笑：“我帮你搬草。”
    
     宁清嘉一跃而起，兴冲冲地抱起刨出来的杂草搬到一边去。小小的孩子和一大蓬的杂草看起来怎么都不合适，不过宁欢淡淡笑了笑，也由得他去。
    
     等到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才放下锄头走到一边，拎上食盒准备走人。
    
     “你去哪里？”
    
     宁欢淡淡回了一句：“回去睡觉。”
    
     “你不跟我一起……”呃……卡住了，这话怎么听着都别扭，面皮儿在这种事情上还算薄的宁清嘉准备在脸上烙饼。
    
     “现在没有总管的调令，我还不能乱走。”听到食盒里有什么滚动的声音，拿出来原来是两个煮鸡蛋。宁欢递给宁清嘉一个，托着他的小手，上下一磕，宁清嘉手上的破了。宁欢说：“你现在胃还很脆弱，要多餐少量。这个你一会儿饿了当宵夜吧。另外一个明天当早餐。”
    
     抓着鸡蛋，看着人静静走远，宁清嘉脸上慢慢才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4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