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云.清风传 别样的童年(外传) 别样的童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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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上班”,用不着刷牙洗脸,直接拿着工作工具——饭碗,从那个石池子里爬出来,走出那条老鼠蟑螂到处窜的小巷,我和萧雄一人一个碗,我跟着他,他向谁去讨,我也向谁去乞讨。
当然,如果是白领们的话,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又继续急匆匆的赶着上班;如果是一位出来买菜的妇女的话,倒还会有点同情心地给我们个一块五毛。然后我们就兴奋地拿着这一块五毛,去包子店里买几个包子馒头,坐在花坛上边啃边看着不远处的早餐店里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同龄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吃着肠粉、云吞之类的,严重点甚至我们俩跑到那里,去贪婪地闻一闻那香喷喷的味道。
但是,令我记忆尤深的是那些人的眼神——我去乞讨时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个肮脏的动物,一个带着病毒到处跑的病原体,充满了对我的鄙视。这使我总是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人类?为什么作为人类的同类们却这样看着我这个人类?好像我与生俱来就低人一等一样。
是的,我们浑身都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肮脏,我们没法像你们一样天天用舒肤佳洗白白,没法像你们一样天天用汰渍去洗衣服;是的,我们天天吃着馒头包子甚至是用来喂鸡喂狗喂猪的剩菜剩饭,我们没法像你们一样天天吃着清蒸鱼头或者是红烧牛肉甚至是鲍鱼鱼翅山珍海味;是的,我们每天就只配在街上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游荡着,然后卑贱地向你们屈下头颅,可怜兮兮地要口用来活命的饭吃,最后晚上在像是棺材一样冰冷的石池子里头俩人盖着一块发臭的烂布在寒风中酣睡——没法像你们一样能天天呆在学校里上课搞小动作,下课后抄抄作业,然后不可一世地看着父母老师同学,跟他们发脾气,吵架,最后晚上睡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做着好梦。
可是我比你们好。我知道社会的残酷,知道现实的残酷,我们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上谋生——尽管这种谋生的方式在你们眼里看来是如此之卑贱。
萧雄曾经跟我讲过他的身世。他说他曾经也有过爸爸妈妈,但是他的爸爸妈妈每天都会吵架,吵得翻天覆地,每天上演着一场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家庭版世界大战。在萧雄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和她父亲离婚了,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父亲。但是他的父亲在第二天就带萧雄到街上,并且还给萧雄买了一个他从未吃过的甜筒,让萧雄在那里等他回来,他去办点事。
当时他还很高兴地跟爸爸说“再见”。他的父亲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地渐渐消失在萧雄的眼里。于是,这一等就是半天。晚上天都黑了,他父亲还是没有来,他才意识到他父亲已经抛弃了他。
于是他在茫茫行人中哭喊着找爸爸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之后,就只好开始了自己的乞讨生涯。
更有趣的是,我还跟他谈论过自己的理想。我跟他说过我想当一个像鲁滨逊的冒险家,出海旅行,在荒岛上当岛主。他说他想当一个很有钱的人,这样子他就可以买很多他想要的东西了,包括他只吃过一次的甜筒。
但是,我想萧雄他自己想不到的是,他父亲给他的那个甜筒是他这一辈子的第一个甜筒,也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甜筒。
我和萧雄每天都会经过一间学校,那里面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总令我感到好奇。但是萧雄并不愿意在那里久待。我一直不明白,因为他也告诉过我他也很想去上学,可是他就是不想在那里。“看着心痒,又不能去,不如不看。”这是他给我的解释。但是,每次他经过那里的时候他都会很渴望的看着那里一会儿,最后才叹了了一口气,拉着我不情愿地走开。
那是一个懒洋洋的黄昏,夕阳似乎也在伸着懒腰要入睡了,把今天的最后一点余晖撒给世人。我和萧雄正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了那所我们每天经过的学校,只是不同平时的是,现在校门口很多的学生——现在是放学时间。萧雄像是见鬼了一样,拉着我加快了脚步。
但是,我们却撞到了一群男学生。萧雄马上说对不起,可是那群家伙却很得理不饶人推倒我们,甚至还抢我们的饭碗。我自然是不愿意,于是就反抗,但是我遭到了他们的毒打。他们对我拳打脚踢,萧雄却用自己的身体压在我身上,挡住了大部分的拳脚。最后,我听到“咔嚓”一声,我看到我们的饭碗被人摔成几块,他们拿走了里面的钱,在我们俩面前摇晃着:“来啊,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把钱还给你们。”
可是,萧雄站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虽然我们是乞丐,但是我们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讨,但是尊严没了我们就不算是人!”
“尊严?”一个全身名牌的人,他好像也是这群人的带头人,他轻蔑地,好笑的看着我们:“你们这些乞丐还会有尊严?你们还算是人?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肮脏的动物而已!你们就只配向我们这些人卑微地要钱!”
这句话,让我很愤怒,很愤怒——什么叫做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肮脏的动物?难不成你们这些穿名牌上名校吃名菜住名房的富家子弟就不是动物?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我跟着萧雄乞讨了一个月所积累下来的愤恨,我二话不说就直接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去咬他的腿。他顿时大叫,甩着脚,另外一只脚踢我,他身边的人也赶忙上来扯开我,但是我依然死死地咬着,像是对身边的各种施力免疫一样。我恨不得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让他知道:蔑视乞丐的尊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雄赶紧把我拉了回来,并且连饭碗钱那些东西都不要赶紧没命地逃跑。
离开学校门口的过程中,我看见了无数的旁观者,他们冷漠机械的脸庞上那双眼睛鄙夷地看着我们。这群人就这样看着我们被人欺侮的整个过程。我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那家伙的咒骂:“妈的,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敢咬我……”
直到至今我都一直记住那家伙的这两句话,两辆句话已经成了我心中一个用尖刀划过后留下的的疤痕,成了我的逆鳞之一。
那一天晚上我们无疑饿了肚子。但更糟糕的是,第二天催促我们醒来的我们是浑身的酸痛,整个身子好像散架了,骨头都瞬间变得脆了,稍微一动就疼痛个半天——不过我后来一想到阿廖沙比我还小就被他外祖父揍得不成人样我就感到庆幸了。
所以,我想报复这个现实世界,我要让那些潇洒自在的坏人也要尝尝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可是,就算我恨这个现实世界,又如何呢?它不会因为我的恨有所改变,不会说我一恨它它就让那些贪官第二天就把自己贪来的钱都捐给慈善基金会,也不会说让那些杀人如麻的人第二天就去剃头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