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仪表盘上的数字突兀地亮着，林凯连闯了几个信号灯后终于奔上高速，深夜里的街道出奇安静，只有风吹两旁树丛的沙沙作响，白色越野车像黑夜的精灵。
    此时五环公路的施工工地上，原本该是安静休息的工棚区灯火通亮，人生嘈杂。
    “……快快，没受伤的去那边几个！”工头单手举着个裸露的大灯泡，一大堆飞蛾虫子围着他打转儿也无心驱赶，他吼“太暗了，再甩两根灯头过来！”
    “棚子里还有人怎么办啊？”被救出来的工人傻愣地杵在废墟边上手足无措“下面还有人怎么办啊！”
    “还有几个！？”工头怒吼。
    “两个！”有人拿铁锨敲地面横着的水泥板“被压住了，他们在水泥板底下。”
    “看什么，去拿把镐头！”
    不幸中的万幸是大部分人已经被救出来，并且没有严重的伤势，也好在这些工人年轻身、体底子好，只不过那两个压着的……再不抓紧救出，恐怕容易有生命危险，毕竟太长时间了，就算钢筋铁骨被水泥板困住这么久也难说能保得周全。
    “看见王晓东没有？”争分夺秒驶到工地，车门打开，林凯便迫不及待地将穿着高档皮鞋的双脚落在泥土地上，拔腿朝人群奔去，在人影中搜寻那个他要找的男人。
    “王晓东！”此时林凯正激动的抓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胳膊使他转过身来，然而他激动的心情随再一次的认错人而跌落谷底，“又不是！他妈的王晓东。”
    林凯狠狠踢飞脚边的碎石，继续磕磕绊绊的寻找，他坚持不懈地朝每一个看起来像是王晓东的影子奔去，不是，都不是！“王晓东！东子哥！！”林凯扯着嗓子喊，声音被更多人的叫嚷声淹没。
    来时路上林凯打电话问过工头情况，知道还有两名工人还没被救出，但他始终不愿意去想象那被压住的两个人之中有王晓东。他真不信，可他脚下却正朝那个废墟走去。
    王晓东，你应我一声……
    “把水泥板劈碎人不就救出来了吗！”工人拎着长柄铁镐，高高抡起朝水泥板砸下去。“来几个劲儿大的一起砸啊！其他人都靠边站！”
    几个年轻力壮带着工具的工人呼一下子围上去准备一起劈碎水泥板，其他人围在边上把碎渣弄到一边。
    住手！蠢货住手！！见状，林凯心中狂喊，在出声音之前却先一步动作，他冲上去，准备一脚踹开指挥着的工头。
    “住手！”于此同时，一个清亮且有力的男人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那男人继续说，“如果没有支撑，板碎了会全部重量落在下面的人身上。”
    “你干什么，这板子不打碎怎么救人？不懂别瞎说，让开！”工头不耐烦地把喊话的男人推开，“你们几个抓紧干活。”
    “蛮干只会要他们命。”被推开的男人打着赤膊，前胸肩膀都是汗，裸露的灯泡照得他浑身似泛着油光——他是健康的活生生的王晓东。王晓东还企图上前去劝阻，却被人拦住了。
    “你……林凯？”借着简陋的光亮，王晓东认出了抓着他的男人是林凯。
    这个时间林凯怎么会来工地？
    “你没受伤吧？”王晓东双手握着林凯的肩膀上下打量，还好，除了那双高档的皮鞋有些糟糕，汗湿的刘海使他显得有些狼狈外，他好好的。“他妈的，谢天谢地！”
    林凯没回答，不吭声地将王晓东带到人少、光线更暗的空地驻足，面对面注视着他，慢慢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但仍然心有余悸“你干什么去了？我一直找你。”他妈的谢天谢地这句话应该我说，林凯心想。
    “我们把受伤的工友抗到远点的空地……林凯，报警吧，让警察和医护人员来帮我们，好多工友受了伤，到现在还有两名工友被水泥板卡在工棚下面。”
    “不可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