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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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楚凰回到房间,打开那沉重的长盒,一股奇香扑鼻而来,竟然是今日在勤勉殿那撕裂他的那股味道。
颜楚凰厌恶的把长盒丢在门外,李四听声而来,看见少爷把皇上赐予的香草掷在地上,顿时,吓得手忙脚乱,道:“少爷,这可是皇上赏赐的珍贵香草啊,您,您这是何苦呀!?”
颜楚凰一眼都不望地上撒得满地的香草,大声呼道:“把这些恶心的东西都给我扔了,我闻到它都想吐!”
说完便出去了。
子时东宫传来太子撕心裂肺之声,声声不绝,似狼嚎,似鬼叫,萦绕在宁国靖安城中,城中小儿均被惊醒嚎哭,万民无法入睡,二日人人眼圈似熊猫,精神萎靡,做事恍恍惚惚,颜楚凰却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
一月后,成斯理被押入大理寺,颜楚凰审案,谋取皇权,私自增税,暗地制皇衣,把宁国法律剽窃了万遍,把成斯理千刀万剐了个万遍,诛了九族。
审案其间,成斯理板子挨了不少于三百,把他那老骨头打得可是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寺监奏明圣上,说颜楚凰不通人情,对犯人实行太过于残酷的拷打,望圣上降他职。
那薛昊一看,捏着奏章,一笑置之,不仅没有降颜楚凰之职,还因颜楚凰取证艰辛却不后退,思长进而不骄,一把把他推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众人都始料未及,然后开始走门闯户的极度巴结颜楚凰,永平王府门庭若市,全家都喜乐融融,只有颜楚凰见每天登门拜访之人多于牛毛,登时觉得头痛欲裂,比挨了成斯理那几百板子还惨不忍睹。项皓生忙于项涵的军队中,整日整日的消耗时间,不多时已混上兵部侍郎。
眼看初夏来临,天气也慢慢燥热起来,近日颜楚凰每日批那上报的奏折,生生的忙不过来,今日,把最后一章奏折批完,便吩咐厨房做了酥山,装在盒中,一匹快马,奔到城郊外项皓生军营。
此时,项皓生正在于四五个士兵交手,几天不见,项皓生已在娇娇春日阳光下晒得呈小麦色,他身形修长矫健,有点过于纤瘦,但是,却敏捷有力,空出的双手实握成拳一手攻于一人腹部,一手狠抓另一人肩胛骨,另外两人已摔在地上。颜楚凰细细的眯起双眼,觉得今日这阳光颇为刺眼,今日阳光下的处处事物都好似因这阳光闪烁无比,真是生生刺疼了他的双眼。
朗国的国都开羯是否与这阳光一样,能把一切都照开的亮堂?
摇摇欲醉。
颜楚凰他身处两国皇室,一薛,一完颜,十五年前,他一出生就意味着两国的交好,当然,还有,他颜楚凰的尴尬境地,他父亲是完颜皇室,他是朗国人?他母亲是薛氏,他又长于靖安,他是宁国人?他对朗国有着无限的向往,对宁国又何尝不是深深的眷顾之情?当他在娘胎之时,薛昊就剥夺了他完颜之姓,让他做不成完颜氏,他恨,但那远在开羯的完颜栋,二十年前把完颜真送于靖安,不闻不问,他依然恨,两人,自然都是恨之入骨的,恨不得拆薛昊之骨,饮完颜栋之血,食其肉寝其皮。
朗国,从未见过面的故乡啊,从小就只能在薛昊命工匠挖平的五百亩假草原中领略草原的风采,朗国人传闻之中是善骑射,性子豪放不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自己却只能悄悄练习骑射刀枪之术,端的不能让众人所知,平日里还要装作一副羸弱不堪,优雅书生的模样,真是,浑身的难受。
眼前的项皓生,在朗国定是个朗朗男儿,而自己,若心在宁国,也定是个正真的秀儒书生。
羡慕极了。
一时间,觉得两人位置若是互换,那可是大好啊。
颜楚凰心中隐隐有些疼痛。
项皓生凤眼一斜,飘飘的看到颜楚凰站在太阳下发愣,他长发素衣,里衣淡黄,偏瘦的身子羸弱无比,手中一竹编食盒,初夏的太阳不烈,却晒得颜楚凰双颊有些霞红,暖风盈盈,细汗密密,黑发清逸的缠在玉似的长颈上,看似如夏池中的粉莲,唯一不称的,是他贼亮的斜长双眼。
项皓生嘿嘿一笑,转身走向颜楚凰,颜楚凰见他过来,招手,心中收敛起刚才的难过,笑道:“兵部侍郎?”
项皓生也一笑,学着颜楚凰一拱手:“大理寺卿?”
颜楚凰笑他学自己语气言谈,心中有些欣喜,望着项皓生身后习武的士兵,道:“刚才我看见你欺负人了,你还一人欺负四五人,端的是不害羞。”
项皓生眼看着颜楚凰手中食盒,忙去抢:“你带什么东西了?”
颜楚凰也不回答,打开盖子。
项皓生一笑:“我就知道,是酥山!”
颜楚凰看他天真可爱,不禁逗乐道:“你看你,晓得比隔壁家卖豆腐的王大婶还难看,真不知道你这臭皮囊谁看得上?”
项皓生接过颜楚凰手中食盒,领着他到军营中歇息:“楚凰真是深知我心,几年来一直不忘我初夏爱吃酥山,还是红豆的。”
说完却脸红了,谁不知红豆生南国。
项皓生心中虽对颜楚凰无比的眷恋,就如万无度所说的,颜楚凰本是天上明月般的人物,他虽牙尖嘴利,却从来都只是明月般,万无度说错了,颜楚凰并不是摘不得,而是,他所发出的光,看似冷漠沁骨,实则却是暖如春风,和那炙热的太阳,自是无法比拟的。
但是,就便如此,他项皓生也是万万不敢对他做出不敬之事,但是,七年分离之时只是明白此道理,还未想得透彻,以为是年少无知,兄弟情深罢了,七年分离间,已想得里里外外十二分的清清楚楚,感情之事,可谓是强求不得,但这未强求之情,端的是把心中丝丝缝缝缠绕纠葛,塞得满满当当,拉不得,扯不得,撕不得,只能生生看着,等着,煎着,把心熬成那漫天月华,繁花似锦。
项皓生好想试探,他心中一狠,道:“我爹说皇上有意把薛程密嫁我?”
语气是询问,不是陈述,他满心希望颜楚凰说个一字半句的。
颜楚凰并不像被惊到一般,细细想了前因,也细细想了后果,撇撇嘴:“薛昊那老狐狸!”
项皓生平时听惯了颜楚凰指名道姓的骂薛昊,已是习以为常,但是他只骂薛昊,不理那婚事,还偏了他问他的主意,心中暗暗不快。
颜楚凰又一句:“你可不能娶她!”
项皓生猛然抬起头,心中包不住的狂喜。
颜楚凰嘻嘻一笑,纤纤之手轻轻拂过项皓生的脸颊,一团红晕跃然脸:“我可要娶薛程密的,那死女人,你娶她,不烦死你呐,我不比你,我口德可不好!”
项皓生微微一笑:“你可不情愿我取了那矫情怪诞的怪女人吧,我也不要你娶,我二人都不娶,可好?”
颜楚凰更是晓得前仰后合:“好个屁,你兵部侍郎的脑子傻的真不是盖的!”
项皓生脑子并不傻,他心中自是很清楚的,他项家,其实是想造反的,虽项涵是衷心为国,在项家三兄弟眼中只是愚忠罢了。如今薛昊圣体并不如以前硬朗,虽是长年还有病在身,脑子还是算得上精明,近年来,薛昊开始让太子薛龙意接管大小事务,薛龙意这太子当的实在是窝囊,他虽生于帝王之家,却嚣张跋扈,还颇有断袖之癖,宫中还悄悄养着从宫外带来的小倌,他心中对颜楚凰又是忌惮又是垂涎,求爱不成,再加上薛昊对颜楚凰是比几个皇子还青睐,什么事都顺他,依他,便生生的起了憎恶,对国家社稷之事只是纸上谈兵,一句话说,就是败家子,落魄人。
他项家军五十万,早已占了宁国军队三分之一,他宁国大军一百五十万,项家军五十万柱于靖安郊外,二十万皇宫禁军,四十万谢家军柱于离靖安百里之外的利州,四十万边防军柱于玉门关。
谢家项家两家不和已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茶饭事,而两家军队驻地如此之近也是互相制约,权宜之计啊。
如今薛昊怕是想几家连亲,为他宝贝太子铺好道儿了。
怕是不知又想如何挑拨谢家项家。
薛昊是正真的老狐狸,颜楚凰说的是一点不假。
他想得如此透彻,清明如镜啊。
颜楚凰深深一笑:“石头,你真不能娶她!”
项皓生含含糊糊的答道:“那是。”
颜楚凰忽然用手直撮项皓生心脏下三寸之地,又抬起头望了望项皓生,又撮了撮,又抬起头望着项皓生,问:“疼不?”
项皓生哈哈大笑:“你用手怎的会疼?”
颜楚凰收回手,笑道:“我今日在一札记上看到,说若是用利器急速刺入心脉下三寸之处,可断其命一个时辰,及时止血救治,就并无大碍。”
项皓生一脸的不信:“我可不信,师傅并没有说过,你是看到杂书了吧,鬼话连篇的。”
颜楚凰眯起双眼,笑着看着他,亦不说话,眼波流转,千丝万缕,三分薄情,七分深情。
不知从何时起,颜楚凰已将头轻靠在项皓生肩头,项皓生只觉得他骨轻馨香,心中已然偏偏然的飞出好一段,怀抱中的是那一段倾斜月华,那一地潺潺清泉。
“楚凰,这十年,你想我不想?”
一直无法问出口的话此时像锦缎般倾斜,双眼凝视颜楚凰,他眼边朱砂,红艳艳,绝顶的雕琢。
酒不醉人人自醉。
红花绿叶也堪堪的华瑞。
颜楚凰转眼明眸,心中深知项皓生之意,十年之久,何尝是不想的。十年来,每每想起这傻傻不善言辞的项皓生,心中好似灌满了漫天繁星,闪闪摇摇,一闪就闪去几千日,一摇就摇过了十年。
颜楚凰伸长腿,站了起来,从腰间摘下一玉璧,扔给项皓生,直直出了营帐,项皓生有些发愣了,拿起手中玉璧,圆润如水,碧玉如春,上面刻着小小的红豆之诗,细细的刻出了颜楚凰心中所想。
项皓生顿时心中大喜过望,一扬手,把桌上项涵最喜爱的兰花打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