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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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小心翼翼的抬头,四周的场面更是使他惊出了一头冷汗。此刻的境地并不像他所预想的那样理想,并且是他怎样也料想不到的极度紧张。只见四周提刀的众人满脸血沫,却杀气全无,皆是略带震惊,或望着他,或望着他手中那件器物。仿佛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而且那东西把大家都震慑住了。而将军自己,却一无所知。
脚下躺着的人或伤或死,偶尔抽搐。暗黑的血汩汩流淌,汇聚成河。将军最擅长的就是故作镇定,即使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他也能拿出强大的气场,足以驾驭全局。当所有人都在不安的时候,他作出的强势往往会使人信以为真,知难而退。当然将军自己明白,凭自己能走到今天,靠的全是运气。而自己也并不是真正的将才,只是被真正有实力的人提到前面的出头鸟,替罪羊罢了。
将军紧握着手中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器物,沉着的扫视着全场众人。鹰目果敢的对上每一双眼睛,射出道道凛然。
其实心里,虚得都快散架了。
众人还是一副惊诧的样子,他眼神所到之处,有些人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身影微微一顿,随后走了出来。将军看向他,见他与众人的表情不同,目光坦然,浅含着笑意。来人眉目英朗,俊傲十足,同时举止温雅,沉稳笃定。一眼望去,就知非等闲之辈。另外,他身上的干净雍容,与周围人的一身血污,对比鲜明。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人稳步走来,将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此时就算一百个人提着剑向他走来,也抵不过这一个人给他带来的震慑和不安。
将军喉结蠕动了一下,微収下颚,目光狠戾的看向他。那人在将军面前站定,看看他手中的东西,又看看将军的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和宽容。他静静的盯了将军一会,开口道:“我知道阁下乃是大唐的将军,我戚召琂十分敬佩,在此拜见。只是召逸宫与朝廷素来交好,不知此次为何……”
话未说完,将军粗厉地打断:“交好?口气不小!普天之下,莫非大唐王土。庶民百姓皆是臣服于天子脚下的臣民。与朝廷交好的皆是属国诸侯,此长安城郭,大唐国都,莫非你在此又造出一个朝廷不成!”
话说完,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倒是周边有人嗤笑了出来,将军望向众人,见他们有人摇头轻笑,有人看他的眼神略带迷惑,好象是听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眼前自称戚召琂的人态度一如刚才:“将军忠烈,在下钦佩。只是不知将军手中之物从何而来啊?”
周围的人瞬间又静了下来,无不紧紧的看着他,就等着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额……这个,有人托我转交……”将军的声音很小,他确定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听见了他的话。因为他不知道,一旦众人知道了这东西与他一点关系没有,会做何反应,就凭此情此景,也许会立刻杀了他也说不定。
刚刚这个人,自称戚召琂。戚召琂,将军隐约记得,曾听闻宫主戚召臣有个弟弟。想必就是此人了。而刚刚那老妪说要把这东西交给……仿佛是他,又仿佛是戚召臣,将军此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由得汗如雨下,这貌似万分重要的东西,在当下大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若是交错了人,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所幸的是戚召琂并没有深问,听得他的话便微微侧身说:“将军请随我来。”说罢,匆匆引他离开人众之地。
召逸宫的深广是将军万万没想到的,一路莲影波光,薄雾莹莹,高楼榭宇雍容尽现,气宇恢弘。
戚召琂把将军引到一个偏阁中,命人掌了盏暗灯,就关上了门。
待他转过身来,将军有种冰凉的错觉,感觉他立刻换了副嘴脸,寒气凛然,不怒自威。但定睛一看,对方还是那样翩谦有礼,但总觉得他两片勾起的薄唇,看起来十分尖锐轻蔑。
戚召琂请他坐下后,态度像是多年的老朋友,爽快的为他倒茶,没有多言。
房间内摇曳着大片阴影。
将军方觉有点口干,却不太敢动桌子上的茶。
戚召琂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旁人看将军骁勇忠正,一身烈胆,在下不察,但看出将军是个淡薄之人……”说罢,淡淡的看向他。
将军一怔,他没想到戚召琂会说出这些话来。
但这番话,却勾起了将军的一些思绪。
他自小性格怯懦,父亲却是当朝名震八方的大将军。父亲十分不能接受他儿子的文弱,所以送他进了骁骑营。一日在训练马术时,七岁的他不慎从马上跌落,磕到了脑袋,昏迷了几日。当他恢复后,又继续训练。明明没有影响,可骁骑营中的孩子却硬说他摔坏了脑袋。骁骑营中的孩子们都有些不可免的暴戾蛮横。可能是平日里太枯燥了,他们此后常常以此来嘲笑他,捉弄他。把他折磨得够呛。他开始还很在意,辩驳甚至刻意做些什么来表明自己是正常的。可是他越想证明,就越是引来刺耳的哄笑。久而久之,就算有人知道他没有摔坏,也没用了。这像个笑话一样,越穿越广了,不知情的人都相信了。大人们看到他在众人前努力证明自己的窘态,也相信了。都说这孩子表面上没事,其实脑子出了点问题。
那时的人们不会对一个孩子有太多的关心,没有人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有问题。他成了一个笑话只能说是他倒霉。更倒霉的是,他父亲听说后,更是恼羞不已,从那以后,竟断绝了以他的往来,任他在骁骑营中自生自灭。
孩子的自尊和自信就是从那时建立起来的,可那时的他受了太多的侮辱和奚落。
奈何他本性质弱,多年的嘲辱只激发了他虚构的强势。在他遇到危险时,他看似狠戾的眼神让人不由得收敛和退却。其实那只是他保护自己的表演。而他看多了人间的生生死死,早看穿了人们为何而争,为何而死。他早想像庄子陶公那样,远离人世纷争,远离刀光剑影。让竹菊的清香洗去自己的一身血腥。但他只是盼望再向上攀爬一点,他的父亲就会看到他。
“:呃……大人何出此言。”将军清咳了两声,端起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戚召琂笑了,口气淡淡地说:“无他,想使将军代掌天下尔。”
“呃扑——!!”将军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