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果 第1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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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坚信苏冬的第二绝技是修车,虽然上车链子这种事他只用一分钟,而我却耗半个小时,但此信念一直未变。
我和他同在一所既是一流又是三流的学校,该校拥有着一流的设备,一流的师资,一流的环境。本着有奶就是娘的原则招收了一大批富家子弟,又花高价请来了一群爹——学习特好的学生——来勾引娘。于是校风不是很好,换而言之,学生不是爹就是娘,老师们实在是惹不起啊!只有受气的分了!
苏冬能够来到这儿,全凭一位阔小姐张罗,每个月还给他三四百元的生活费,但多半被我们这群兄弟代花了,也不怪我们,苏冬有一手修车技艺,一个月可以挣六七百呢!用膘二的话讲就是:“到哪都而不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错,苏冬,孤儿。人生而有父母,苏冬原本有个不错的家,苏老爹修车,手艺不错,价钱公道,人厚道,一来二去,钱儿没攒下几个子儿,人气倒是数一数二的好。苏姨则揽些零活,不咋出屋,但凡街坊需要帮个忙,照看下屋子,她都笑着接下来。膘二也咂着嘴说:“以后找媳妇就找苏姨这样的。”被苏冬海扁一顿,当然这是后话。
事儿有些唐突,或者说滑稽,老爹收摊儿听见屋里竟有两个人在说话,心中起疑,儿子上自习,难不成……撞上了?又听妻子在那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儿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的话,火往头上窜,妈的,拼死拼活的干,老婆居然背地里养男人!拿起最大号的扳手,一猫腰,悄声进屋。对那‘男的’就是一扳手。老婆原本关着灯,屋里蒙蒙的,忽的冒出个大黑影,手里还拿根棒子,吓得哇哇直叫唤。
老爹也不吱声,伸手把灯一开。一肚子的火都吓没了,老丈母娘正血流满面的躺在床上。苏姨一看,吓个半死“杀人了!杀人了!苏国庆,你、你杀死我妈了!”苏老爹这下不但火没了,整个人都傻了,只想让苏姨住嘴。手一紧,又是一扳手。
静了,终于他妈的静了。这时刚好是夏天,院子里都是干力气活的人,这么早还没人回来。苏老爹也是因为买了二斤猪头肉,打算老婆孩子高兴高兴,可两扳手,全玩完了。
死罪,没活头了。要吃枪子儿的,吃枪子儿?妈的,还不如自个来个干脆的吧。
我当时和豆芽正在院子里写作业,她听着苏姨的声害怕,我做为她姐姐自然要去问一下。苏老爹拍了拍我的头,道:“没事,你苏姨发了失心疯,我已经给她吃药了。”小孩就是好骗,我当即信了,苏老爹还告诉我“对了,你冬子哥回来,替我告诉他把猪头肉热热吃了,我得带你苏姨去趟医院。”
一听猪头肉,我眼睛都直了,拼命点了点头。对苏姨叫声的恐惧早跑到十八层云外了。
之后,苏老爹把母女俩背到厨房,开了煤气,大概是怕连累苏冬,还写了一页纸,介绍这件事的经过,结尾拜托邻居照顾照顾苏冬,用了好多拼……
苏冬回家后惊叫一声,呆住了。我们慌忙去叫救护车,医生看了看,告诉我们叫警察吧,断气没救了。最后,警察来了,法医鉴定说:“这三人都死于煤气中毒。”又叹息:“其实这母女俩只要送到医院去,准没大事,顶天断两个骨头。”另一个人也叹息:“是啊,就算死了,也就判个意外,这……”苏冬傻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冬子哥,老爹让你把猪头肉热热吃了。”他默默转身去热猪头肉。
没了,什么都没了。老爹、苏姨,还有老爹带给我们的欢乐。什么,都没了。苏冬没哭,可我们几个哥们都掉了泪。
我是被我妈揪着耳朵拎回去的,他一边嚼着没卖出去的瘪黄瓜,一边骂我:“馋死了!在人家不走,丢不丢脸!没吃过猪肉还是怎么着?啊~!?”我支吾着。不得不承认那猪头肉对我的诱惑很大,可,真的很担心啊!冬子哥如果自杀了,谁帮我打榆树钱,谁给我做柳哨,谁借我雨伞,谁替我写作业,说好能当我的冬子哥呢?
愈想愈伤心,带着哭腔问:“妈,冬子哥万一自杀了咋办?”我妈听后一愣,眉头皱了两秒,“啪~”地拍了桌子一下,指着我吼:“快!快吃,吃完去老苏家呆着去。盯着小冬子,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豆芽、膘二、小破烂再加上我,全员都到了,苏冬端出肉来请我们几个吃,我们自然争相恐后的往嘴里送。膘二双眼放光,把豆芽挤到一边,我瞪他一眼:“我真怀疑别人一块肉就把你拐走,你!你家不卖肉嘛?一边去,跟我们抢什么抢!”膘二回了一个大白眼,口齿不清道:“菜芽儿,你懂个屁?小爷卖肉也不能天天吃,坏了还得廉价处理几天才轮到我呢!”小破烂“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背:“你他妈说话给我干净点!”我低头狠吃,谁不知道?我家的菜,豆芽家的水果,不都这样嘛!
苏冬看着我们笑。
“冬子哥,你别笑,我怕。”豆芽眼睛有点红,一动不敢动的瞅着苏冬。膘二咽咽唾沫:“冬子哥,你还是哭吧!”我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破烂儿抿了抿嘴,吼道:“冬子,咱是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呢!帮你顶着!”
然后,冬子哥就哭了,哭得天昏地暗,大家哭后翻出老爹的劣质白酒,喝了。第二天集体请病假,睡觉。
简单介绍下我们,撇开苏冬这个愣子,我们也是有名有姓的,按顺序来。老二小破烂,姓李名江,自字豪义,他说了:“这名字取自李逵、宋江二人,自然是豪气冲天,要字豪义啊!”那张狂样好像我们都不知道他爸姓李,他妈姓江似的。不过倒也是字如其人,很讲义气。老三是我,大名田苗苗,因为我出生在田菜开花的季节,原本要叫我“小三”来着。一来我不干,二来太难听,三来家长反对,方改为“菜芽儿”。老四豆芽,原名叫窦妍妍,人长得也像朵花似的弱小,做什么都井井有条,心思缜密。那三个男的硬要管她叫“鼻炎”(取自鼻窦炎),被善良的我拯救回来,改成豆芽。老五是膘二,大名叫郑钱,原因和小破烂一样,爹姓郑,妈姓钱。怎么说呢?二,巨二,超巨二,一身肥肉,傻乎乎的啥都敢说,那大实话一片一片的,都不知道说他天真好还是白痴好。
事发的那年,苏冬正好十三岁,刚上初一不久,而我们四个全都在小学戴红领巾呢!后来,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苏冬成功念到初三,并打算念所技校。
那时,一切都平静的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