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笫五章世道危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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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延垣,嘉陵江碧波流淌,在重庆市渝中区朝天门沙嘴流入长江奔腾而下。
千厮门码头,是嘉陵江进出货物的转运码头。码头岸边船只如云,人声嘈杂,一条石板梯道通往岸边上的公路,下走到朝天门,上走两条路,一坡石梯坎路到棉花亍;另一条较宽的石板路名水巷子,再爬石梯路,到上半城小什字。水巷子得名主要是,重庆没有自来水时,上半城民、商用水,均由挑水人通此路,到千厮门河边挑嘉陵江水喝。挑水人多,难免水桶中有水泼出打湿路面,天天如此,久之,人们称这条路为水巷子。水巷子两边有商铺,旅舍、茶馆居多。
旅舍,主要接待从嘉陵江上游两岸,进重庆城购销日用百货和农副土特产的商贩的临时住宿,暂放货物的旅栈。
茶馆,是人们休闲品茶摆龙门阵的地方。城大人多,宾客满坐。晚间茶馆有评书艺人讲评书:《封神榜》、《武松打虎》、《刘关张三战吕布》等故事。
讲评书艺人收费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每讲一段,由堂倌(渗茶水者)执一小盘,挨桌收钱,茶客自原出钱,放在小盘内,茶馆收堂(打烊)后,按收入分帐,一般是一、三、六分钱。堂倌分一成,茶馆老板分三成,说书人分六成;另一种是不当面当场收钱,只收茶钱,每个坐位,一人一碗茶,说书费由茶馆老板根据当天卖的茶钱分一部分钱给说评书人。这样作的目的:避免少数人,又占坐位不吃茶又不给钱,白听评书。实行这个办法,听白书人只好站在茶馆门外听,评书内容精彩,一大堆人在茶馆门外打拥堂,把亍都阻断了。过路人,只好说:客官:“借光,借光!”(请让路之意)。
花姑与丫环翠菊抱着小少爷从龙兴场高山寨逃跑之后,在当地无安生之处。他俩已听说高山寨被周团长率兵攻破,丈夫高山,兄长黄算在双方交战中彼打死,埋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寨中财产也被周团长洗劫一空,田土充公出佃,佃农向乡公所缴纳田租。
花姑父母早亡,兄长带大,丈夫高山占寨为王,已是土匪,自已是匪属。三亲六戚,怕受牵连,不敢与她来往。幸好翠菊不忍离去,主朴相依为伴,东藏西躲度日。
一天, 花姑问翠菊:过这样日子不是个办法?
翠菊:夫人,我一辈子跟着你哪!听你的。
花姑:从现在起,我们是姐妹,患难中的姐妹。
翠菊:夫人,使不得,夫人一时为主,我应终身为朴。
花姑:现在是民国哪,人人平等,我早已视你为姝子,我年龄比你大,在家排行老四,叫我四姐吧!
翠菊:我叫哪!
花姑:妹子,快叫呀!
翠菊:四姐。
花姑:唉!对了,以后你就是小姨。
翠菊:不行,少爷不能这叫。
花姑:不这样叫,外人会生疑的,叫我四姐,你是我妹子,,不叫姨叫什么?
翠菊:这……
花姑:说定了,叫你翠姨吧!
翠菊:委屈少爷啦!
花姑:以后,也不能叫少爷,改叫”兴儿”吧!
翠菊:听夫人的。
花姑:你又来啦!
翠菊:叫习惯啦,总改不了口。
花姑:时间久了,会习惯的。
翠菊:四姐,对外,我们称表姊妹为好,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花姑:这个称呼更好!表妹,我们今后打算?
翠菊:在当地我们是不能住了,乡长知道了,是要把我们当匪属的人抓起来问罪,我们只有远走他乡。
花姑:我也在思考,到何处去安生,把孩子抚养成人,替父报仇,把《玉龙飞天》玉佩搞到手。
翠菊:我看,到重庆城去,那里城大人多,我们好躲藏。
花姑:我们是乡下人,去到城里,人生地不熟。
翠菊:管他的,去了在说。只要有钱我们就好办。
花姑:走时,带有一点细软(金银珠宝),变卖后够我们吃一辈子。
翠菊:还有,我们还得改名换姓。
花姑:你想得真周到。
翠菊:为了活命!
俩人商议:花姑改姓贺,仍称四姐。翠菊改姓刘,名小翠。因贺刘两姓,是龙兴场两大姓,家乡口音难改,改贺刘俩姓,容易使人相信。儿子高兴也改为李兴。
贺四姐俩人农村妇女打扮,在鱼嘴沱乘招商局轮船上行,过铜锣峡,在千厮门码头下船,在水巷子一家名叫《一品居》旅店住下。
《一品居》是茶旅店,前门面是茶馆,后面是旅店。
老板娘好客,见姐妹二人带有一子,又听说她们身遭不幸,进城投亲靠友,产生怜悯之心,不仅安排较好房间,还安慰她们住下来后,慢慢寻找,重庆城虽大,只要有缘,亲人会找到的。她介绍不远处,有《罗汉寺》,前去烧香求福,菩萨罗汉很灵的,有求必应。
笫二天,贺四姐委托老板娘暂时带下一儿子李兴,老板娘喜欢孩子,欣然答应。她们俩人告辞老板娘,前往《罗汉寺》去烧香,求五佰阿罗汉菩萨保佑,在寺门铺面买了香烛,进寺参拜五佰阿罗汉。
乡下人进城,开了眼界,看什么都新鲜、希奇,特别是来往的汔车,高大的楼房,商铺经营商品繁多,想买啥就可以买啥。她俩感觉,比乡场好得很,买东西方便多啦!
四川军阀争权夺利混战,青壮年被抓丁扩充队伍打仗,田土无人耕种,天旱水涝,农作物减少,饥民遍野,路有冻尸骨。
城市物价飞涨,贫民生活困难,达官显贵,红灯绿酒,荒淫无度。
贺四姐对小翠讲:城市物价飞涨,我靠典当生活,长久下去,也要坐吃山空,这不是个办法?
刘小翠:是呀!
贺四姐:我们找点事来做。
刘小翠:我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谁要?
贺四姐:路是人走出来,点子是人想出来的。我俩不行,找老板娘商量去。
刘小翠:要得。
《一品居》旅店老板因病去逝,老板娘龙大嫂为人忠厚,苦撑着这家旅店。近来,天旱水涝,军阀混战,来往商旅减少,生意骤减,苛捐杂税繁多,警察三天两头来检查,不“孝敬”(行贿)休想再经营,她正想歇业不干回老家。
贺四姐来找她商量正合她意。
龙大嫂:你们投亲未遇,长欺耍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得找点事做。不如这样。这个旅店你们来开,我也好回老家去孝敬公婆。
贺四姐推让说:不行!不行!
刘小翠:做生意我们不懂行。
龙大嫂:不会可以学,再说我请的堂倌、管帐先生很能干,他们会帮助你们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一品居》旅店老板换了,由贺四姐、刘小翠俩表姊妹经营。
龙大嫂走了,她们依依舍相送,在朝天门码头分别,眼见《民联》轮船离开驶入长江而下才回店。她们萍水相逢,举目无亲,能够安顿下来,全靠龙大嫂关怀照顾,此能无情。
《一品居》重新开业,旅店管帐先生和堂倌留了下来,他俩为人忠厚,见主人是妇道人家,更加尽心尽力做好份类之事。
贺四姐回报,对他俩工资增加一成,他俩更加卖力。一切采购管帐等经营业务均由管帐先生负责。堂倌主要负责茶馆接待茶客。
贺四姐俩表姊妹,有时在茶馆帮帮忙。帮忙本来是老板娘份类之事,多事之秋,却引来不少麻烦,起到招蜂引蝶作用。
《一品居》有俩个漂亮女人在经营的事一传开,茶馆生意骤然火红起来,天天高朋满座。有的说来是吃茶,不如是来看这“两朵花”。
茶客们边吃茶边品花,招呼她俩渗水拿茶,开开玩笑。
贺四姐俩表姊妹初先对茶客品头品脚,轻簿浪语很不习惯,但是客人,衣食父母,要得生意好,对客人是不能得罪的,只好忍着。时间一久,就不以为然了。是呀!人是群居,人生下来就是被人看的,眼睛和嘴长在人家脑壳上,你能让客人闭眼闭嘴吗!
最麻烦的是少数流氓要求她俩陪睡,贺四姐有点武功,客人动手动脚,她只好用一下,流氓吃了苦头,畏怕她,又不敢怎样,只好在口头找便宜说说。再说,人家来住店是客人,贺四姐也不好作得过份。俩人对此总是提心吊胆,处处小心过日,也有关门之意。
军阀战乱频繁,军警到处设卡检查,对来往商贩勒索钱物,商饭大都不敢再进城进货,旅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管帐先生建议,旅舍仃业,改为茶馆包房,招待有身份的客人,生意一定不错。谁来做招待,管帐先生未说明,贺四姐俩姊妹明白,除她们之外,还有其谁呢!她们又想,这比开旅店好,只陪倍客人说说笑,拿茶渗茶水,摆摆龙门阵而已,也可减少一些开旅店的麻烦。
日子天天过,小翠与堂倌天天接触,工作上相互帮助,产生感情,贺四姐心中明白,成全他们吧!通过向管帐先生示意他去说媒提亲。经一说即成,在《一品居》为这对新人举办了婚礼。
刘小翠不愿离开四姐,堂倌又是孤儿,没有去处,家就安在《一品居》。旅店停业,房间有的是,选一间就行。一年后,小翠生下一个白胖胖的女儿,跟母姓,取名:秋菊。刘秋菊来到人间,大家都很高兴。
暗淡的月光,贺四姐倚窗眺望,思绪万千。她自叹:我的归宿在哪里?。
日本军国主义对华发动侵略战争,占领我国大量河山,掠夺矿产资源,屠杀民众,血债叠叠。
“七•七”泸沟桥事变后,全国掀起抗日高潮。
**军队节节败退,上海、南京沦陷,国民政府迁都重庆,称“陪都”。
天有不测风云,贺四姐又遇着麻烦,千厮门袍哥谌大爷死了妻子,他看上了贺四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要再聚她为妻,找人说媒遭到拒绝。谌大爷放话:要活,穿金戴银,否则休想安静做生意。真是:隔三差五,三天两头,谌大爷手下的少幺爸(仔儿)前来茶馆惹事生非,不得安宁。
贺四姑深知此人不好惹,但又不愿下嫁他。
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日本对重庆大肆轰炸,妄图对蒋介石以“以炸逼降”、“以炸逼和”。
日空军对重庆的轰炸,百姓遭殃,特别是投掷时燃烧弹,朝天门、千厮门火海一片,《一品居》被炸烧毁。幸好她,贺四姐她们躲入防空洞躲过一劫。
空袭警报解除后,他们回到《一品居》,见房屋烧毁,生意做不成了。但值钱时东西带在身上,损失不大。
堂倌问:四姐,怎么办?
贺四姐:我一个妇道人家……
管帐先生年长,见的事面多忙说:大家不要着急,天色也不早了,先找一家旅店住下再说。
贺四姐:这事要麻烦你哪!你地熟,人缘好。
管帐先生:应尽之责。
管帐先生东奔西跑,终于在神仙洞一家旅馆找到住处。由於日机轰炸,房屋炸毁烧毁较多,上半城旅馆都客满哪!管帐先生的人缘好,老板腾出房间,让她们暂时住了进去。
日机轰炸重庆附进合川县城,管帐先生是合川人,听说合川县城遭炸,担心家人安危,向贺四姐请辞。
贺四姐当然同意,多付半年工资,以谢管帐先生的辛劳。
管帐先生道谢离去。
管帐先生走了,要重建《一品居》经营谈何容易。
贺四姐俩人商量何去何从?
贺四姐:重庆城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日机经常来轰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不易生存,不如回老家去。
刘小翠:不行,不行!他们认出怎办?不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吗!
贺四姐:我打听过,乡长已死,我们离乡已久,我现巳年老,面容改变,不易认出。小翠,当时你还小,认识的人就不多,何况我们又改名换姓,事隔多年,人们已淡忘当年之事,我认为不会有啥问题,是安全的。现在,城里人躲日机轰炸,到乡场去的人多,我们趁此机会回去,做点小生意度日。
刘小翠:四姐说得对。
贺四姐:我们回去,还有一件事……
刘小翠:这么多年啦,夫人还在想。
贺四姐:丈夫,哥哥为《玉龙飞天》玉佩而死,他们的遗愿岂能忘记,我捞不到手,这件事要世世代代传下去。
刘小翠:听夫人安排。
贺四姐:他怎么??
刘小翠:他一个孤儿,能走那里去?当然随我走。
贺四姐:我们身份,不能让他知道?
刘小翠:我知道,夫人放心。
贺四姐责备地说:你刚才叫啥?
刘小翠知自已食言忙说:四姐,我不会再叫夫人了。
贺四姐:大意不得,稍有不注0意,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不多说了。要走就快走,我们明天就走,不然,日机又来轰炸,轰炸死,多冤呀!
刘小翠回答:要得,听四姐的安排。
笫二天一早,刘小翠在往宿旅馆结帐,一行五人分乘黄包车到了千厮门码头。购买“佛亨轮船公司”的船票,登上“佛心”号轮船离开重庆城区。
“佛心”轮船由嘉陵江驶出,在朝天门驶入长江顺流而下,经唐家沱,过铜锣峡、大兴场,仃靠鱼嘴沱。贺四姐一行下船登岸,暂找旅馆住下。
贺四姐对刘小翠说:你打前站,先回龙兴场去看看。
刘小翠明白贺四姐的意思说:要得,四姐放心,我会打听清楚,把事办妥的。
几天后,刘小翠回到鱼嘴沱对贺四姐说:一切办理停当,租好房,我们只管去住,地点在龙兴场背亍,来住人不多,安全得很。
她们一家五人,走上回故乡之路。
刘小翠和丈夫重操旧业,在龙兴场开了一家茶馆,生意不错。
高山寨过去的事情,谁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去的事已过去,在人们思念上已淡忘了。贺四姐放心了,有时逢场天,她也到亍上走走买点物品,谁也没有人认识她,只当她从城里来此躲轰炸的人而己,她放心了。有时也到刘小翠夫妇开的茶馆坐坐。亍方邻里只当她是茶馆老板的亲戚,谁去管她的来历和过去。
不变的事是龙藏寺每年逄建文赠《玉龙飞天》玉佩那天仍召开法会,以谢皇恩。
龙藏寺每年召开此法会,贺四姐认为《玉龙飞天》玉佩还在该寺,对此心存思念丈夫和哥哥分别的遗言:世代相传,夺宝归已。岁月不饶人,她已逐渐年老,武功长年不练已失,她现已无能为力,把愿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在适当的时候,她会告诉儿子的。
於是,她们日子过得平淡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