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最好不相惜,从此便可不相忆 第59章 谢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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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你可知这次的送亲使是谁?”
夜,风逸的嗓音冰冷,不带任何温度,白衣泛着银辉,若不是风递荷香,她真的以为自己身处那时的冰天雪地。
“谢池。”他背对着她,拿出了他的底牌。
“成婚那一日若你不在,你可知,他会怎样?”
“你们是朋友吧?你舍得连累他吗?”
“你们是朋友吧?……”
“……你舍得连累他吗?”
“……朋友……”
“……连累……”
她猛地睁眸,从床上倏地坐起,惊慌之余,不住的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她松懈了紧绷的身子,软软的向后靠椅着,深深吸气,试图缓和刚刚的紧张。
没有掌灯,她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恐惧。
自那日风逸点明后,就开始了她的噩梦。
她承认,谢池的确是风逸手中最厉害的王牌,她以无路可退了。
深深的罪恶感缠绕着她,紧紧的勒住她,她发现自己快要窒息了。
眼泪混着落在脸颊上的汗珠滴落在锦被上,她蜷住自己,恨自己又牵进一个无辜的人。
“谢池,对不起。”
……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白纱衣,披一缕光辉,濯素手,捧一弯清水。
她坐于池塘边,俯身拨弄池水,看着涟漪漫漫,宛若她此时的心情,焦急与歉意,亦如此地一点点扩散的圆圈。
算算日子,她知道,谢池就要到了。
其实,她有很多需要担心的,比如说,她的王兄如何瞒过其他人,比如说,一路上谢池怎样圆这个谎,还比如说,袁家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谢池。
随着日子的逼近,她越发不安,越发焦急,她想亲自向谢池道歉,哪怕他怨她,哪怕他恨她,她也心甘情愿,毕竟是她害了他。
“郡主。”
安云琪在身后唤她,她惊得收回手,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衣袖,她知道,他……来了!
她深深吸口气,忐忑不安的起身,顺着那一抹淡然的光线望去,不远处,落花间,谢池青衫磊落,从容而立,手握折扇,亦如从前的风姿翩翩。
凝眸见,他眉目一如从前。
泪眼间,犹记莲花初开,清香满园。
那年,她初次到丞相府,第一次见到他。
那年,湖中央的水心亭中,一个看上去同她的王兄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远离了人群,避开了尘嚣,独自一人面对满池的莲花抚琴。
那是她至今为止听到过的最为干净,最为透雅的曲子。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调子,似乎都如落在莲花上的颗颗明珠,晶莹的,让人不忍去碰触。
第一次,她有了想学琴的冲动,想向那个男孩子一样弹奏出这么明亮美丽的曲子。
一曲终了,她意犹未尽,却见他翩然起身,隔着九曲小桥与她对望。
“那是谢相的公子,谢池。”王兄向她介绍。
她傻傻的看着他,莲花中央,他白衣飘,光芒耀,宛若翩鸿。
至此,她的心里便多了一个叫“谢池”的人。
看到她流了泪,谢池温和一笑,举步向她走来,腰间白玉坠,手中纸扇晃,长袖宽带翩跹,一番绝世风姿。
抬手滑过她的眼底,他笑如三月春风,“丫头,我来了。”
“对不起,谢池。”她掩面,不敢对上他的眼,痛哭流涕。
他轻微皱眉,满目疼惜,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就连那年她被迫嫁给袁锋时,他亦不曾见过她这般流泪。
自幼相识,她怎会不懂他志在翱翔九天,不甘束缚?
视为知己,他怎会不明她内心的煎熬?
揽她入怀,第一次,他这样以他的宽厚容纳她的伤痛,“妍儿,我是自愿来西运的。”
是的,他是自愿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心底的秘密。
那年,她立于湖边听他弹曲,一袭粉色纱衣,清清如水,面如玉,净如莲,一双水眸漂亮的可以映出天上的云,她美好得宛若佛祖不经意间洒在世间的那株白莲。
那一瞬,他看着她,愉悦的笑了。
从那时起,他就希望一直守护着这现世的莲花,看着她一点点的绽放着她的清辉。
不是不知她的心思,就因为知道,所以,他才默不作声的接受睿王的安排,所以,他才看着她嫁给袁锋,所以,他才自愿来到西运。
“妍儿,放心,你不会孤单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他向她保证。
“嗯。”她终于舒心而笑。
……
“……事情就是这样。”
夜晚,皇宫内,安云琪向他汇报今早的所见所闻。
立于窗前,他不语,白色绣着九龙的华服微微张扬少许,完美无缺的侧面读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他侧身,手扶窗框,一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臣之府邸,皇上已经早已布置妥当,为何还连夜招臣进宫问郡主的情况呢?”安云琪甚是不解。
风逸微勾唇角,不答他,又看向窗外的圆月。
为什么?他幽潭里闪出一线精光,转瞬成为眼底的深邃。
几年前,那个在京都城墙上望他的公子,便让他提起了好奇。
随兴所至,随意至极。
那人的风度,那人的潇洒,他在心底已是钦羡不已。
那人的学识,那人的才华,他有私心欲要收为己用。
他心知那人定不甘为他所驱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会让那人留在北燕对他构成威胁,若他不愿为他风逸之臣,他亦不会让他成为任何人的谋臣。
安云琪了然而笑,“看来,皇上不是为了郡主,而是为了某个人。”
“云琪,你觉得他如何?”
“请恕臣直言,若不是见到谢池,臣真的以为我西运已集精华。”
“是吗?”他满意而笑。
“不过,”安云琪又道,“谢池的确是世间难得之人,可是臣并不认为他只得圣上如此费尽心机。”
“哦?”他不以为意。
“若说风度,谢池的确可与云家并驾齐驱,若说才华,谢池亦不输于云家,既然多一个谢池不多,少一个谢池也不少,皇上何须非要这个谢池呢?留着他,终是祸。”
“是,留下他,终是个祸,可是,若我西运没有云家呢?”
什么?安云琪震住了!“皇……”
风逸转身,收起平日的笑颜,幽黑的眸子里深邃到令安云琪看不到尽头。
一字一字的,风逸道,“朕的庙堂,只能姓风!”
闻言,安云琪的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风逸倚重他与齐礼,不是因云赫选错了主子,而是,他……姓云!
历代丞相,系出云门。
世人都晓得,这个庙堂是云家的,世人甚至认为,这个西运都是云家的。
心高气傲的风逸自不会忍受这些,他要的,是整个西运完完全全的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安云琪叹口气,兴许,他们下一个对手,不是风如初,而是……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