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皖南事变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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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那么多困惑和无奈,可是在这个男人怀里,我依然可以安睡到天明。
    天又放亮了,明媚的阳光带着暖意从轩窗投入,我就是在这样的阳光中醒来。
    落地窗敞开,丝绒窗帘舒卷,窗外连接的阳台那边,智仁闲适躺靠在铺着裘皮的躺椅里。一双修长的腿搁在圆桌上,正悠闲享用着早茶。海维就被他放在那双长腿上慢吞吞,晃悠悠的爬着,不时还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我看得心惊肉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披上件外套冲出去。眼见小海维四肢一滑,就要从他腿上滚下来,我连忙一把抱起儿子,对他心有余悸道,“好危险啊,做什么呢?”
    他放下杯盏,抬头看我,“你醒了?想吃些什么?”
    怀里的傻儿子失去了独木桥游戏,不满的瘪嘴,眼看就有爆发之势,我连忙轻拍他的背,哄道,“海维,不哭哦。”
    儿子不太给我面子,小脸越憋越红,眼泪越聚越多,我手忙脚乱,外套不小心滑落到地上,我也没在意,偏过头问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怎么哭了?是不是没吃东西?”
    我从未喂过海维。产后奔波,导致我身体虚弱,基本上就没有奶水。听佳丽说原本一直是请奶妈,后来这孩子太过挑剔,她只有用奶瓶喂他些奶粉米粥。我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也才刚刚二十一岁,难免不知所措。
    智仁放下长腿站起,从地上捡起外套为我重新披上,“怎么会?下人一早就喂过了。你看他胖乎乎的样子,我会少给他吃的?”
    “那怎么还哭?”我有些焦急。
    智仁不慌不忙的从我手中拎过儿子,“小家伙喜欢刺激,刚才不是在冒险么?还玩在兴头上就被你一下子打断,他能不生气?”
    “那,那很危险。”我不甘心的辩白。
    被他一提醒,又想起方才的惊险,若是海维一不小心从他腿上摔下来,会不会变傻啊?我不满的瞪他一眼,“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他斜眼看我,戳戳儿子的小脸,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小家伙喜欢,我有什么办法?”
    我伸手就要抢过来,“他哪里喜欢了!”
    他修眉一扬,挑出淡淡笑意,手里的小海维被他往高处一抛,手舞足蹈的扑腾了下,又被人稳稳接住。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爷俩,还未回过神,就见他又把那小家伙往上空抛飞,再接住,又抛,再接。如此反复了几遍,我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但也不敢贸然去抢,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道,“别,别!你当心点!别摔到宝宝,天啦,别再抛了,他会害怕的!”
    孩子发现这个新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咯咯不停的傻笑。
    智仁视线和我交汇,似调侃还含着丝戏谑,“瞧,他确实喜欢。”
    两双蓝眼睛同时看向我,小一点的是好奇,大一点的是玩味。
    这一对疯父子!
    我抓紧外套,愤然转身,重新回到房里,缩进温暖的被筒,把自己裹成一团,再不去理会那两个疯子。
    身旁轻响,智仁抱着儿子闲闲坐在一边,伸手戳了戳我蜷成一团的被筒,“怎么了?你还没吃早饭呢。”
    我赌气不理他,动也不动。他见状便笑,又戳了戳,“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我闷声不响。
    “儿子,完蛋喽,你妈妈生我们的气了。”他闲闲的声音令人更加生气,把儿子放到我脸侧,“你问问妈妈为什么生气?”
    软软的小手轻触我脸颊,有些瘙痒。小身体凑上来,好奇的睁大眼睛,嘴里咿咿呀呀。我心里一软,刚想伸手抱起,就被那讨厌的男人先一步抢走。
    “噢,你问到了。什么?爸爸抱你飞,没抱她?嗯,原来妈妈是吃醋啊。”
    真气人!
    我蒙着头,闷声闷气道,“别管我。”
    他隔着被子压住我,摸摸下巴,一笑,“不管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隐隐烦躁起来,抱住被子往床的另一边挪去,他还是在笑,试图把我从被子里抓出来。
    “好好的,又生什么气?”
    他说的无辜又宠溺,若不是我昨晚听到那些话,我还真以为他就是这个摸样,而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心底传来噌一声轻响,似乎某一根弦紧到极致,猛地断了。
    “我没赌气!”
    “不起来?嗯,看来你是不想去看子衡了。”他把儿子往旁边沙发上一扔,“好吧,难得我有空,今天就陪你捂捂被窝。”作势就要脱衣上床。
    我连忙掀起被子,坐起身,“不行!”扯住他,“不许脱,我起来了,今天我一定要去看哥哥。”
    那人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藏了无数的谜。他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抱到腿上,“先吃饭,吃完后我再带你去看子衡。”
    “不用吃了。”我看了眼墙角的钟,推开他,急切的说道,“都快十一点,我们去和哥哥一起吃午饭好了。”
    脚还未落地,被他从身后拥紧,下巴搁在我肩头,隔着睡衣轻轻蹭,“你,有了儿子就忘了我,想起哥哥就推开我。我生气了。”
    吻从我的颈肩慢慢往上移,轻咬住我耳垂,呵出暧昧的热气,“静姝,在你心里我到底排在第几位?”
    他的气息和语言,无不显露出一种火热而危险的情愫,手在我腰间探入,缓慢解开衣扣。身体微颤,我当然知道身后的男人想索求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艰难的挤出,“住。。。手。”
    手灵活的挣脱,继续解着,嘴唇凑近我耳边,“你既然不要吃早饭,也好。给我们多一点时间温存。”
    我扭动身体,“别,我哥哥……”
    “放心,子衡跑不了。”
    “海维……”
    “放心,他不懂。”
    我狼狈躲开他的吻,看了一眼大开的落地窗,“。。。还是白天。”
    他轻笑一声,舔弄我耳垂,喉咙里声音模糊且暗哑,“我想你,静姝,我一直都在想你。”
    心头断裂的冰封,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注入了热,融成一汪秋水,水滴滴落在最柔软的一角。
    我想,我这一生都逃不出这个男人的魔障。他比任何人都让我觉得害怕,因为他可以轻易就让我幸福,亦可以轻易让我痛不欲生。
    就如同现在,他轻易就能让我,意乱情迷。
    揽下他的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瞬间点燃彼此炽热的火焰。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亲吻,他不让我喘息,更不让我思考。湿润舌尖划过我敏感的颈项肌肤,激起一阵阵颤栗。在衣衫褪尽的霎那,他就挺腰冲了进来。
    痛——
    我扬起脖子,手指攥紧床单,浑身猛然僵硬。很长时间都没有过欢爱,我的身体不自觉的排斥。
    他俯下头,在我脖子上,胸口处落下煽情的吻,下身却丝毫不肯为我停下,坚持让我感受他,适应他。身体战栗里不住厮磨,一下一下的撞击,又沉又重,有力的似乎每次都能穿透我身体。
    疼痛让我委屈的想哭。
    与蛮横的力道不同的是他温柔的吻。
    那种温柔让我觉得这些疼痛是我必须要承受的。接纳这些温柔的同时,我必须接纳下他带给我的痛苦。
    墙角钟指针指在十一点半,当一切平静后,我伏在他胸口喘息。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缓缓抚摸我后背,气息撩过我发际,“不错,这下赶到医院刚刚适合吃午饭。”
    我狠瞪他一眼,拉下他的手,转过身去看儿子。那小家伙早已无聊的去见周公了。我翻身起来整理衣服,转头催促道,“快一点。”面上一红,“不是都让你如了意。”
    他低低一笑,神色柔缓,对我缓缓开口,“静姝,我……”
    我心里一动,静待他下文。
    突然间,电话铃声大作,在寂静的这一刻突兀响起,令人心惊胆跳。
    智仁没再说下去,旋即翻身下床,随意裹起毛毯,去接电话。
    拿起话筒,对方说了一句什么,他微微一怔,似不确定,“你再说一次?”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他半垂长睫,神色一片平静,看不出半丝动荡,淡淡的问道:“谁下的命令?”
    我听不到话筒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智仁平静的面容一寸寸龟裂,片刻后,他脸色已然一片铁青,再不带对方说完,‘啪’的声砸下话筒。
    “智仁?”我披上外衣,踌躇的问:“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漆亮的电话机,眸光又落在墙角的钟上,铁青色的脸慢慢出现了狂怒的前兆。突然抬腿踹向大钟,抓起电话机狠狠掼到地上,力道之大使得电话支离破碎。
    “哇!!!!!”那边海维被这一巨响惊醒,扯着嗓子号啕大哭。
    “智仁!”我厉哮一声,连忙抱起孩子,边哄边斥:“你在做什么!”
    我从未看过他如此勃然大怒。他这一骤然发飙,我除了愤怒还有隐隐担心。
    房间里,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木质柜钟前一言不发。一片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他沉默良久,久到我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劝慰,忽然听见他冷嗤一声,似是讥讽,又像是自嘲。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智仁?”
    他转身走过来,坐回我身边,脸色已然平静,伸臂一揽,在我唇上印下浅吻,“对不起,吓着你了。我方才忘了控制。”
    我摇摇头,看向地上稀巴烂的电话机,“你怎么了?”
    他接过我怀里的儿子,耐心的安抚,对我摇头,轻描淡写道:“也没有什么大事。”
    “真的没事?”我当然不信。
    他捏捏眉心,神情有些疲倦,我见状心绪转柔,窝进他怀里,“是不是战场上有什么不痛快?说吧。虽然我不太懂,但我可以倾听。”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低叹一声,“皖南有变。”
    “皖南?难道日军又占领了安徽以南?”
    他冷笑一声,“这次不是日本人,是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什么?!”我惊的从他怀里直起脖子。
    他语气有些沉重萧瑟,“党国第三战区部队与共军收编的新四军发生了严重冲突,皖南所有部队都遭到巨大损失。”
    他将我和孩子圈在怀里,自嘲道:“光是打日本人就打了三四年,如此艰难。大敌当前,如今国家还搞政治对立,军队分歧。外贼未除就内战不休,简直一盘散沙!中国要是亡,大半原因就是这些执政党之间的利益冲突。”
    我沉默不语。
    儿子在他耐心的安抚下又渐渐睡熟。
    “智仁。”我低低唤他。
    “嗯?”
    不愿他意志消沉,扳过他的头,在他郁气不散的眉心落下一吻,“别多想,我相信大多数军人都会以抗日为己任,放下成见共同对抗外敌的。”
    他沉默,然后一笑,抱起我,“刚才我吓着你了,别放在心上。”看了一眼被他踹了一脚的钟,“啧啧,都已经十二点了,再不去医院,我们就得陪子衡吃下午茶了。
    他快速变脸让我有些错愕。
    我怀疑的问:“你真没事了?”
    他含笑摇头,抱起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溜排光鲜的衣服,从旗袍到洋装,各式各样。他向我努努嘴,“挑件衣服,我们现在就出门还来得及。见鬼的皖南就留给那些捅了篓子的人去解决吧。”
    我手轻触那些衣服,讶异道:“怎么准备这么多?”
    他为我从其中挑出一件,随口答道:“我让约翰置备的,也没想到他倒是各式各样弄了一堆回来。他眼光还真是不好说。”他挑剔的说道:“就这套吧,你将就一下算了。”
    下了楼,佳丽正拖着柱子在客厅里习字。那孩子咬着毛笔一脸苦相,右边脸颊上还狼狈的染上一道墨痕。一见到我们,立刻两眼放光,撒开两只短腿就往楼梯口扑,口里大声嚷嚷着,“阿姨,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啊?我都被老师拖起来练了三个小时毛笔字了。”
    我脸有些微红。
    佳丽拉住他,摇头晃脑道:“老师教你一句老话,真好应了你叔叔阿姨为何现在才下楼。而且将来你还可以对你媳妇说。”
    “啊?”柱子搔搔脑袋。
    她一本正经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样子。
    狠拍他一下头,“笨!你长大就知道了!”
    柱子被她拍的敢怒不敢言,委屈的撇撇嘴,看到智仁怀里的海维立刻又开心起来,围着智仁不停的打转,嚷着要抱抱弟弟。
    智仁被他缠得有些头痛。
    这边佳丽对我眨眨眼,拉过我,附在耳边小声笑道:“喂,你们的动静可真够大,我在楼底下都听到轰隆一声,要不是你们一起,我还以为表哥把房子掀了。”
    把房子掀了?其实也差不多,虽然之前是佳丽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咳嗽一声,转开话题,摸摸柱子的头,蹲下身替他擦干净脸上的墨迹,柔声道:“柱子来做我和叔叔的儿子,做海维真正的哥哥,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歪着头,“阿姨,叔叔早上已经过告诉我了,我不叫柱子,我现在叫海斯。阿姨,你刚刚叫错了。”
    我尴尬的看着智仁,为挽回面子我又对柱子,哦不,现在是海斯说:“那你为何还喊我们叔叔阿姨?”
    他为难的左顾右盼,“阿姨,每个人都有父母,我爸妈虽然死了,但他们还是我父母,我能不能还是叫你们叔叔阿姨?”他急切的表白道:“但在我心里你们都和爸妈一样重要。我,我……”
    我揉揉他脑袋,站起身,“傻孩子,你有这份孝心,说明你是个好孩子。我们怎么会怪你?不要为难,还是照旧唤我们就行。”
    他松了口气,抱着我的腿撒娇道:“阿姨,谢谢你。你真好。”
    “好了。”智仁把海维交给下人,又拎开我腿边的小鬼丢给佳丽,挽起我道:“该去看子衡了。”
    开车的还是约翰。其实我有些害怕那个英国老人,特别是他灰绿色的眼睛。缺少感情,让人觉得有一种淡淡死亡的气息。他从后视镜里扫了我一眼,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少爷,大人今早又发来电报,他最近会来中国一趟。”
    我看向智仁,他拍拍我手,淡淡解释道:“他说的大人是一位英国大人物,自从滇缅公路被封,因为大批物资无法顺利输入国内,抗战越发吃紧,党国决定同英国商议派遣远征军前赴缅甸共同抗战,以求打通滇缅公路。”
    我垂下双眼,若是我昨晚没有偷听那些话,也许此刻并不会多想。现在我隐约明白这位英国大人应该和智仁有一层更亲密的关系。
    听到前方约翰又慢吞吞说道:“朱蒂斯小姐也。。。。。。”
    “约翰,还有多久到?”智仁及时岔开话题。
    朱蒂斯小姐?
    是谁?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抬头去看智仁,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躲开了我询问的目光。
    是不经意,还是?
    我勉强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个男人是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选定,决定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应该给他最基本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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