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往事,奠念谁的灵魂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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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钥香染细细瞅着皇甫极眉间怒意,再念西湖上突来的暗杀及那还来不及看清面目的行刺歹人,嘴角忽地微微**。她慢转明眸,先是看了身旁的皇甫陌一眼,彼此视线对上,西钥香染轻轻眨了眨眼,又缓缓扫向停于皇甫极边上的钟离,将钟离脸上深深隐着的忧虑看了去,终于低下头淡淡笑起。
西钥香染曾记得,之前停宿客栈,于月夜之中那一晃而过的身影,由此可推知钟离豢养刺客已然随着一行人来至江南。而此番苏芷薇命丧西湖,亦是刺客所为,那不是正好可将二者混淆,以此削一削钟离锐气?要知她西钥香染若是想助皇甫陌夺取九方君王之位,不止要扳倒阻在眼前的皇甫治,更是要清理了一直暗中算计妄图掌控一切的钟离。
“陛下,臣妾惶恐。”西钥香染扬了头,故作得一脸害怕,凄凄地看向皇甫极道:“怎会连在西湖泛舟都遇了歹人袭击?而且此番西湖泛舟之行并未告知外人,又怎会被这歹人知道了去。难不成这宫中存有细作与他里应外合?又或是那歹人便潜伏在这船上,准备受得他人指示后就作乱!”西钥香染幽幽地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停在钟离身上,一番话讲完,才谨慎地转向皇甫极,忧心忡忡地皱着眉。
而皇甫极也正合了西钥香染心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疑惑地说道:“爱妃担心并无道理,朕也怀疑兴许这宫中有人暗养刺客,一直伺机作乱。看来此事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才能彻底安稳人心,了去朕心头疑惑。”
西钥香染见一切正按她料想般行进,忍不住暗自欢喜。可偏偏钟离就是不遂她的意,皇甫极才刚说完,她便一脸忧虑地接道:“陛下,臣妾想此次行刺之人必是有备而来,而这里可比不得皇宫戒备森严,臣妾恐怕,若是眼下陛下及他人在停留江南,还会生出伤亡。倒不如早些启程回宫,待确保众人周全后再彻查此事也是不迟。”
钟离言语间,心里却是惊慌,她忍不住想起之前素和沙告诫,更是担忧若是皇甫极查出素和沙身份。真是如此,那她钟离于宫中豢养刺客一事便将公之于众,她今后又如何能存于后宫?更如何能掌控局势?
钟离慌了,正是因为她心存担忧才会急急地以安危之由劝皇甫极早日离开江南。西钥香染早便看清了一切,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得意,没想到钟离也有害怕的时候,也会担心自己所作所为被皇甫极查出。只是,西钥香染又细细地瞅着皇甫极,嘴角更扬,皇甫极哪是钟离能够轻易掌控的,自上次重建流音宫一事她西钥香染便知了这其中关系,而这一次,她亦相信皇甫极不会就此妥协。
“此事怎能作此处置?如不就眼下将这作乱之人捉拿,只会遗留祸患。再言之,苏丞相之女因此丧命,于情于理朕都应当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定要讨了个说法。”皇甫极神色严肃,眼眉里都是坚决。
可钟离却怕,一双眸闪烁地探向站在屋内的皇甫治,她自有她的打算,她绝不会以自己利益犯险。“可是陛下,此次那歹人直指治儿,臣妾担心久留只怕会令更多相关之人受牵连;更何况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如此防不胜防是必要早早离开啊。”
皇甫极怎会懂得钟离的盘算,他既是决意又怎受的她阻挠?为何每次当他定下主意,钟离总会与之相反?分明此事已然犯了他尊严,他又怎能隐忍而走。“皇后莫非也想让苏丞相之女同又柔一般死得不明不白?连为她讨个说法都不愿?”
陆又柔。这个名字在钟离与皇甫极之间是极有分量的。而皇甫极当着众人之面说出口时,钟离只能哑然,她皱着眉,她在想他是否还因当年之事对她心存怨恨,他是否依旧为兑现诺言而一直苦痛着。
钟离再也说不出话,她无奈地温温地笑着,缓缓地走离皇甫极身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甚至都不再看屋内他人一眼,直直走出。这般景象在西钥香染看来十分欢畅,心里止不住的喜悦。谁曾想,钟离与皇甫极两次争执都不欢而散,那今后她西钥香染想要离间二人关系愈发轻易。如此看来,先前那番话说得是恰到好处。
“嘭”一声,钟离重重推开木门,直直走向卧于床榻的素和沙。“娘娘?”素和沙看得钟离颜上隐隐的怒意,急急坐了起来。“和沙你可知,先前你所说皆成事实。本宫以为,行刺治儿害得芷薇丧命之人,和与你在素和武馆交手之人应是同一人。依之前你所言,那人定是对本宫及本宫周身之人有所了解,而此番他刺杀治儿不成,只怕还会再生是非。”
素和沙闻言,惊异地睁大眼,她万万没想到千谨晨下手竟是如此之快,“皇后娘娘,那人目的十分明确,直直指向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他甚至连我身份都知晓,定是潜伏许久。皇后娘娘,务必要赶快离开此地才是,和沙只怕再晚,还会出人命。”
“此话本宫已然对陛下禀明,可陛下根本听不进,定是要查明一切才肯罢休。”钟离自然不会将她对素和沙身份的担忧说出,方才西钥香染看似无心的一番话,钟离现在想来只觉余味无穷,当初崇德寺留了她性命现在看来已成祸患。
而此时,皇甫极在众人散去后,独身一人坐于木桌前,盯着面上赵幼安的画像,狠狠地皱眉。陆又离啊陆又离,当初他皇甫极就是因为那片刻的犹豫才害了陆又柔与西钥轻歌性命。每次他下了决心,要迎娶陆又柔,相信她清白;要封西钥轻歌腹中孩子为太子,与她共度此生,钟离总能适时地出现,在他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刺上一剑。
可这一剑,偏偏让他无法还击。她总是能以各种正当得令人无法辩驳的缘由,让他在质疑她们时摇摆不定。一次又一次,他才因此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心爱之人。“又柔,轻歌……”皇甫极悲戚地抚着画纸,凄凉地看着纸上的赵幼安,一滴泪悄然滑落,化在笔墨之间,模糊了原本模样。
皇甫极只觉心痛,指尖愈发颤抖着。忽地,皇甫极似失去支撑般重重地倒地,一口浓血从口中喷出,绝望地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