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海西岸 云崖五国 第七章 伊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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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何时开课啊,皇上?”我自顾自地撒起娇来,为的就是要看到原本神采奕奕心情大好的漂亮的王露出现在这般无可奈何自知失言后悔万分的模样。
“明日一早。”他面露倦色。
“不见不散。”我得意洋洋。
“不过,”一丝敏捷的坏笑浮现在他嘴角,同时身体却在向我逼近,右手伸向我的耳侧,轻轻捋着我的卷发,“朕要你女装见驾。”
最后他用指尖轻触我的下巴,将脸凑了上来,我惊慌失措,没想到他如此轻浮,本能得向后逃窜。
他见我惊慌的样子笑意更深了,停留数秒,忽然直起身子,显得好生端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在躲什么?朕是君,你是囚,你以为朕会碰你吗?”
说完他大笑着拂袖而去。
他是在报复我,卑鄙小气,大昏君,气死我了!他并不想教我也不想告诉我有关云崖的一切,只是我一句君无戏言正中下怀地让他不得不教我,刚才他一定是想做戏让我知难而退,太可恶了,本姑娘才不着你的道呢,你说的对,你是君,我是囚,你怎么好意思降得下身份来动我,而且虽然我不是清河真正的夫人,但你又不知道,就算不忌惮七分也该忌惮三分,怕清河带兵杀过来吧,对,明儿一早就去,好好学习去。
既然想通了,就吃得好睡的香,明天就可以知道我究竟身处于一个怎样的世界了,心终于要踏实了,说不定在历史书上还见到过呢,我要是能“预言”出几件大事他们说不定还能对我顶礼膜拜呢,叫你小景年还牛什么牛,欺负我,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困意袭来,今天的梦就是假夫人痛扁小景年。
“哎呦,还睡啊,我说大小姐,宫里的人都来接你来了,你倒是快起来啊。”一只大手将我揪得坐了起来,我迷糊着双眼,是老狱卒。
我本想推开他倒头继续睡。
“夫人的皮肤好细嫩啊。”女人的声音!我倏地睁大眼睛。
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整间石牢里,这里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四个身着淡粉色宫服的宫女,她们娇俏的脸庞和舞动的蝶袖让我有种身在天宫的错觉。
老狱卒已经毕恭毕敬地退出了石牢,我还没搞清状况就被这四个丫头“修理”了。
她们将我的头发挽成玫瑰般的发髻,插上嵌有玉露珍珠的精致发钗,又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还给我换上了淡紫色的裙纱,这紫纱轻薄舒适,飘逸若仙,我很是喜欢。
“夫人真是天生丽质,只需略施粉黛就已美若天仙。”其中一个樱桃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对我说。
这话我很是受用,她们又端来铜镜给我照了照,哇,确实是个天生的美人,古代的裙裳也比现代的华丽漂亮,发型和发饰都堪称一绝,我逛街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首饰,就算真有,也肯定不是我能接受的价位。
“几位姐姐为何要把我打扮成这样?”咱们在商场摸爬滚打的人嘴皮子功夫也不是白给的。
“这不是要带夫人去见圣上吗?”其中一个声音绵软的说,“这件紫翼薄纱就是圣上亲自赐给您穿的。”
景年这家伙在打什么歪主意,竟然想得那么周到,连衣服都替我安排好了,不就是上课吗,我都不嫌他一个古人知识匮乏,难道他还嫌我穿囚服给他丢脸?
我忽然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走吧。”我才不心疼这紫翼薄纱,我大踏步地走出石牢,前面是卫兵带路,后面是宫女护航,我就这样从阶下囚荣升为皇帝门徒了。
当我再次走过那些雕栏玉砌美不胜收的宫廷景观,再次回望了一眼那座酷似有盘龙俯卧的远山,才意识到这座皇宫比我想象的宏大,内有玄机无数,既不让人失了雅兴又将皇家园林衬托得美轮美奂,雕梁画栋,既宏伟又精心于细节,每一处景致,哪怕是小小的一个角落也能看出这宫殿主人亦或是宫殿维护者的匠心独具。
我好像被带着辗转了无数的长廊才来到了一座宫殿外候着,这座皇宫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严密地保护起来,没有什么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只是偶尔看见几个宫女在嬉戏或是赏花,过得好生自在。
我忍不住仰头长叹,古代的宫女生活原来是如此惬意闲暇,哪有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不干别的整日勾心斗角的传言。
“夫人,皇上要召见您。”一个宫女出来传话,我的另一大发现就是这里也没有太监,这跟我在电视剧上所看到的古代一点也不一样,更使我充满好奇。
我小心翼翼地走入宫殿,宫殿里面略显空荡,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大大小小上万本书被整齐地摆放在上面,对面是一排翡翠珠帘,珠帘后面隐约看见有桌案,我的右手边是一幕绘有紫鸟的屏风。
那紫鸟不像凤不似凰,它羽毛生动却静态安详,一看便是高贵高傲却不得自由的生物。
“朕没想到今生还能看到有人穿这紫翼薄纱。”景年从翡翠珠帘另一面的一根柱子后绕了出来,“过来。”他命令我说。
我轻轻掀开那珠帘,方看清景年的脸。
他面上绯红,眼神氤氲,笑盈盈地欣赏着我,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喝酒了。
“一大早你就喝酒?”我不想他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你们倒是真有几分神似。”景年向我靠近,但他的步子并没有醉酒的痕迹,除了他的神情,他的身体还是看不出醉意的。
“你说我像谁?”我不解地望着他,不知为什么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凄凉和苦闷,一种我从未在同龄的男孩子眼中见过的凄凉,一种积郁心中久久不得宣泄的苦闷。
“朕的皇后。”我很清楚地听到从景年口中说出的这四个字,即使他说得很小声,仿佛这四个字是会碎掉的。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因为景年看上去与我年龄差不多,没想到他已经成亲了,但看他那凄苦的眼神便知道他的皇后并不在他身边。
“你知道为什么燃喜欢你吗?”他终于不再看我,转身向桌案后的龙椅走去,待他坐定后,徐徐地说,“因为你的眼神,你看它如在看一个朋友,没有恐惧也没有轻视,它熟悉这样的眼神。”
听了景年的话我只觉得燃真是一匹通人性有灵气的好马。
“正如你看朕的眼神。”景年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我还是听得真切,我知道他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朕也很熟悉。
他今天是想借着酒意向我表白还是想向我诉衷肠啊。
“对了,我一直不明白你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那么轻率地深入敌营,你应该知道你代表的不但是你自己,你身上承担着一个国家的责任。”我怕他的悲伤感染到我,于是帮他也帮自己换个话题。
“燃是她的坐骑,看见燃就看见了她,我想她,于是我去看燃。”他悠悠地说着,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但字里行间涌动的惊涛骇浪已深深撞击在我的心上,没想到我的问题使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
我想了好几晚都想不明白他深入敌营的真正理由,没想到就为了看一眼心爱之人的坐骑以解相思之苦,但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她很美,很会唱歌,她经常唱那首‘天空蔚蓝’给我听,你记得吗?我也唱过给你听的。”他的回忆使他有了笑容。
“恩,记得,那天在草垛上你唱过。”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景年好可怜,被一个记忆里的女人折磨着,饱受爱情荼毒,而且他还不知倦地尝试任何可以追忆佳人的方法,不停地折磨着自己。
“你的皇后现在在哪?”我想此人已不在世上。
“她在纤云宫的星象里了。”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但我知道那就是伊人已逝的意思。
“你过来。”他唤我。
我走了过去,与他隔案相望。
“把手给我。”景年眼中似有波澜,脸颊上晶莹着滑过一滴藏不住的泪,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心底的柔软被眼前触动,无法拒绝,无法说不。
我把手伸过去,景年用自己的手来牵引我的手,我的手被他牵引地向前,我的身子也只能俯了下去,景年的身子前倾,当我们的距离已经可以忽略不计时,我颤抖着接过了他温热的唇,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在我们之间蔓延,难道是他的痴情打动了我?我只想用自己的温度来抚慰一个受伤的心灵?
我们并没有深吻,他只是轻轻地碰触我的唇,只是久久都不愿离开。
当我们两个终于分开的时候,他都没有再抬头看我一眼,“下去吧。”疲惫痛苦的声音。
我知道他是不敢再多看我一眼,恐怕眼前不是那个梦中的人儿,我走出宫殿,被风一吹,两行热泪流淌了下来,仅那一吻,他就把全部的悲伤传染给了我,仿佛是自己失去了爱人一般地心如刀绞,今天的课没有上成,倒是感受到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帝王心。那个被他如此深爱的女人是幸福的吧,不知是怎样的花容能令江山如此多情,不知何时起我已经在羡慕妒忌她,我只能代替她却不能取代她,她的名字她的容颜将永远深深烙印在那个爱着她的男人心里。
今夜无眠,悲伤席卷入夜,我安慰了谁,谁又能来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