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危险的婚礼
    燕子虽然让父母不用准备嫁妆，可玉兰还是按照传统习惯准备了一些结婚必备的东西。燕子看到这些喜气洋洋的嫁妆心里非常难过，她本不该这么早结婚，她本应该嫁给哥哥。可是那个可恶的沙老大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她真想告诉爸妈，她不是真的要和他结婚，而是要报仇，要与那个可恶的家伙同归于尽。她要用生命去洗刷她的耻辱，捍卫她的爱情，她不想轻饶那个流氓。她给哥哥写了一封绝笔信和他的照片放在一起，相信等她死后，哥哥会知道她对他的真心实意。她买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准备在新婚之夜趁着沙老大毫无防备的时候杀了他。
     结婚的日子很快临近，燕子家宰了一头猪，杀了一只羊，还杀了几只鸡，正忙着准备办喜事。沙老大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来。
     沙老大此时除了担心豹哥会闹事之外，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也一直在忙着，屋里更换每一件装饰他都要亲自去挑选，包括燕子的婚纱，还有他的礼服都是从上海特地定做的。他吩咐兄弟们在各单位寻找到跟他同样的十辆小汽车，准备迎亲时浩浩荡荡地开在芜湖的大马路上，摆出风头。他希望他的婚礼能办得最体面，要轰动芜湖市。他自己也惊叹，结婚怎么会这么多事要忙？当然，他不是一点时间都抽不开，有时也很想去看看燕子。但一想到那次把燕子带出来烫头，燕子硬是不肯满足他的心愿，他还真有点生气，想故意冷冷她。随着结婚日子的临近，他安排媒人去燕子家交涉，但自己还是不决定要去。
    沙老大的媒人来到燕子家商讨婚礼的事，这让燕子感到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她看着匕首，设想她是怎么趁着沙老大不注意时动手。毕竟，她连鸡都没杀过。她感到非常的紧张，心跳加快。但她想到是他把她变成一个最羞耻的女人时又立刻激愤起来。她再次翻开哥哥的照片，难过地摸着照片上的脸，多想再让哥哥抱抱她，再和哥哥撒娇一会，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无比难过地对着照片倾诉：“我会让你知道，我只爱哥哥。”燕子对哥哥的思念越深，越让她痛恨沙老大，更坚定了要杀他的决心。她把匕首藏在陪嫁的枕头芯里，准备在新婚之夜动手。
    在乡下，早婚早育的事已是见多不怪。地方计划生育部门对此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凡早婚早育的新婚都要罚款玖佰元，等到法定年龄再补办结婚证和给孩子入户口。燕子的爸爸在乡政府是主管全乡计划生育的工作负责人，这给他的工作带来一定的影响，他理应带头起作用，让女儿去堕胎，支持计划生育工作。但他细想，这是女儿第一胎，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很重要，再说准女婿肯定也不会答应。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宁可再次为家人做出牺牲。他主动地为女儿交了玖佰元的罚款。
    这件事确实惹怒了乡长。燕子之前拒绝乡长的儿子，紧接着却要嫁给一个大亨？这让气愤不已的乡长正好可以公报私仇，决定暂停燕子父亲的工作。燕子的父亲一声叹息，什么话也没说，收拾东西回家准备好好为女儿操办婚事。
    按照传统习惯，结婚的前一天叫“进场”，所有亲戚朋友都在这天把贺金和贺礼送来，轰轰烈烈地大摆酒席提前祝贺。燕子家门前的爆竹不断响起，每来一个亲戚都要放爆竹迎接，而且还请来的喇叭队，不停地乌拉乌拉地吹，显得非常热闹喜庆。燕子由于内心感到绝望，看什么都显得很茫然，似乎这些人热闹地忙活着跟她毫不相干。
    下午，燕子的妈妈早早地带燕子到大队，她花了十块钱包下澡堂让燕子洗个干净的头水澡，准备明天让她做新人。卖票的人高兴地收下十块钱和两包喜糖，答应等燕子洗出来之后再让放别人进去洗。
    刚进澡堂没什么热气，显得很冷，或许是燕子的心更冷，所以没有感觉到。妈妈催她赶快脱衣裳到池子里去洗，别着凉了，她赶紧帮燕子脱衣。燕子进了内池，见几个大池子就她和妈妈两个人洗澡真是安静。想想洗个头水燥，把身子洗干净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心情感到非常沉重。再想想，今天家里那般喜庆热闹，是不是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呢？此时，他有些犹豫。但再替哥哥想想，如果哥哥知道她明天就要跟别人结婚了，他能承受得了吗？这肯定不能。想到哥哥会难过，她心如刀绞，无法原谅沙老大。此时，她的情绪很紧张，她又担心如果杀不了沙老大那该怎么办？仔细想想，既然结婚了肯定就要同床睡，等一个人熟睡了，没有防备，不可能杀不了他。她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你快点洗啊？这头水澡多干净？”玉兰利索地帮燕子前后地擦洗。
    燕子的思绪也被妈妈扰乱，于是自己快速地清洗头发和身体。等燕子和妈妈洗好之后，卖票的人见她们已经穿好衣裳，便打招呼：
    “你们洗好了吧？我放人进来了啊？”
    “放吧。我们洗好了。”玉兰边穿衣裳边应着。
    一群妇女带着孩子喜滋滋地拥进来。
    “哎哟，是新娘子在洗头水澡啊？”
    “唉，你们也来洗澡啊？陪女儿洗个头水澡，明天做新人了。”玉兰开心地笑道。
    燕子见别人对她都是羡慕的目光和夸赞，她也只好寒暄作笑。但她总感觉别人仔细盯着她看的目光是在嘲笑她是个被人强奸后怀孕的姑娘。她感到很羞耻，尽力地回避别人的目光。
    “进场”这天，沙老大也是兴奋至极，他在兄弟们的陪同下在芜湖凤凰美发厅把头发理了理，胡子刮了刮，又包下芜湖有名的“大观园”澡堂洗了一把头水澡，从里到外都换上新衣裳准备明天做新人。沙老大家里更是热闹，宾客如潮，忙得不亦乐乎，酒席从下午一直开到半夜。迎亲的人和车辆都留宿在别墅，宾客多的无法安排就寝。大家都一桌一桌地玩起麻将和扑克来。沙老大也是一整夜没有睡，一直陪客人玩牌。天亮时分，大家又开始紧张地准备起来。
    迎亲的车队带着新娘装浩浩荡荡地朝燕子家开去。迎亲的车辆从几里外就拖着长爆竹一路放来，这也是沙老大要风头的一招。燕子家准备送亲的人远远就听到迎亲的爆竹声传来，也立刻放响爆竹迎合，乌拉乌拉的喇叭声也跟着起劲地吹了起来。燕子的妈妈听到迎亲爆竹声后突然难过地抱着燕子大哭了起来。对于玉兰来说，人生就像做梦一样，她当初十八岁当新娘，现在女儿也是十八岁当新娘，女儿就要离开自己了，她非常舍不得。虽然家里一直都很穷，可儿女一直都很娇惯，她一个劲儿地摸着女儿的脸叮嘱她以后就是大人了，千万不要还像在家里那么任性。燕子更是难过，她看着疼爱她的妈妈，都还没有好好孝顺她，就要离开家，甚至是永远的离开，她感到无比的愧疚，对不起家人。伴着妈妈的哭声，她尽情地痛哭一场。亲戚们都能理解嫁女儿的心情，都劝玉兰不要太难过了。
    沙老大迎亲的车队到了门口，新娘装立刻送进屋里。那英和美欣用力拉走玉兰，劝她不要耽误燕子换新娘装。玉兰也觉得耽误不得，擦了擦眼泪，劝燕子也不要再哭了，立刻吩咐人打来洗脸水帮燕子擦擦脸。紧接着沙老大从上海请来的化妆师为燕子忙活起来。
    亲戚们都责怪新娘装是白色的。美欣多嘴说，只有死人才会用白色，哪有结婚穿白的？在芜湖穿婚纱结婚的人确实要算沙老大率先了，他是想尽办法要与众不同，体现自己的身价。燕子看着白色的婚纱似乎正合她的心情。沙老大之前考虑到燕子穿婚纱肯定会冷，所以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件红呢绒的长大衣。亲戚们都建议把红大衣披在婚纱外。沙老大捧着一束鲜花，他采用的是西式婚礼，而燕子家仍保持中式的传统习俗。这场婚礼真可谓是中西合璧。
    迎亲的人被邀请到屋里喝茶，待新娘打扮好时，准备请迎亲的人吃“半餐”。迎亲的人刚端上鸡蛋面，才吃了一半，送亲的人就作弄似乎放起爆竹，抱出新娘，喇叭也跟着乌拉乌拉响起。迎亲的人赶紧放下碗筷，用手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燕子被叔叔抱出门外时，她眷恋地看了看她的家，无比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沙老大正手捧鲜花笑嘻嘻地站在第一辆车前打开车门准备迎接新娘。新娘抱到车跟前时，他止不住地接过新娘当众吻了她一下，然后把新娘塞进车内。所有的人都为他们庆贺地乐了起来。村子里陪伴的姑娘们和亲戚们都陆续挤到后面的车上。门前的爆竹持续了很长时间，烟雾弥漫，但依然听到紧闭的大门内的母亲的哭声。传统习俗，嫁女儿，母亲和女长辈们是不能送亲的，要等到次日新人回娘家时才能相送。
    伴着响亮的爆炸声和喜庆的喇叭声迎亲的车辆上了马路。
    “哟，不哭了？”沙老大看着哭过的新娘嬉笑地开起玩笑来。
    燕子心情很沉重，也很复杂，她没有理睬沙老大。
    沙老大把一束鲜花往燕子胸前一塞，看着比往日更漂亮的新娘更是欣喜若狂。止不住地捧起她的脸发狠亲吻她的唇。燕子生气地掀开他，复杂的目光直盯着他的脸始终不移开，心里想着很多事情。
    “干吗这样看我？妈的，是不是还不敢相信真的跟我结婚了？”沙老大乐地把燕子往怀里一拥。
    沙老大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燕子，今天见她格外漂亮，所以他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愉悦。对他来说，所有的忍耐都将过去，所有的幸福即将实现，他拥着燕子感慨地叹着气息。
     迎亲的车辆在路上浩浩荡荡，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过路的人都为之惊叹。当汽车开到一个空旷的路口时，豹哥带着兄弟们骑着摩托车，手举大刀从岔路口气势汹汹地冲上正道，一个急刹车，正迎头拦在了迎亲车队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