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雷加斯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不是皮克，而是拉莫斯。拉莫斯依旧是原本的那个样子，长发散在肩膀，额前的刘海被发箍箍起到脑后，双手插袋站在校门口的样子，英俊得一塌糊涂。旁边已经因为他站了一大堆男男女女，“嗡嗡”的喧闹声里，拉莫斯就像是个走台步摆造型的模特。
    “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去，尽量不去关注那些因为拉莫斯而停留围观的人群。
    “你要去和皮克约会？”拉莫斯扬着嘴角笑得很诡异。
    “什么约会！就是见个面而已！”法布雷加斯本能地排斥这个名词，脸色有点不自然的样子，拉莫斯摇了摇手指才说：“不用去了，出了一点事故。”
    “事故？”
    看见法布雷加斯瞬间瞪大的眼睛，拉莫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叹气：“不是坏事情啦——不对，也不算什么好事就是了。。怎么说呢。。皮克现在在伊戈尔那边。”
    “什么？！”法布雷加斯跳了起来，脸色大变，“他们吵架了吗？！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杰拉德这家伙想要干什么？你怎么不阻止？！”
    “冷静，冷静。。”拉莫斯按着他的肩膀安抚了几句，继续说，“大卫也在，别担心他们会怎么样。。这么说起来，费尔南多呢？”
    “今天比利亚来学校。。南多大概在陪着他吧。。怎么了？”法布雷加斯想了想才说，表情依旧带着隐隐的担忧，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意味。
    “哦，那正好，我出门的时候伊戈尔让我把你和南多带回去，顺便通知比利亚一起回去。”
    “他要做什么？”
    拉莫斯推了一下法布雷加斯的额头，摇头：“别那么激动，就是一起回去，想见一见而已，你以为会是什么事么？”
    “搞不好。。”法布雷加斯小声嘀咕着摸着自己的额头，长而卷翘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睛不安地眨动着，“伊戈尔和杰拉德在一起就有点危险，再加上比利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下警察？卡卡先生他们还在英国。。”
    “你给我安静地站着就好。”拉莫斯用力按住他，以免他因为太担忧而晕倒，“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理智？”
    “我又不是故意的。。”法布雷加斯讷讷地回应着，总算不再那么紧张不安。
    不到五分钟之后，托雷斯细长的身影率先出现在校门口，身边伴着比利亚。比利亚似乎说了一句什么，托雷斯脸色有点发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抿着嘴笑一笑。
    两个人旁若无人走到学校门口，一眼看见拉莫斯二人，皆是一愣。
    “塞尔吉奥？你们怎么在这里？赛斯克，你不是一下课就急着走，要去见。。”托雷斯话还没问完，拉莫斯就笑眯眯地一摊手：“没什么，就是伊戈尔和大卫两个人突然兴致大发，想要变成你们两个的家长，见一见。。皮克和他——”向着比利亚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饶有兴致地在一向安静的托雷斯的脸上看见了转瞬即逝的惊愕担忧。
    比利亚显然也听见了拉莫斯的话，看了一眼托雷斯，他送给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脸上的神情不像是紧张，而更像是即将被认可的跃跃欲试。
    卡西利亚斯的别墅里，气氛压抑得像是随时都会爆炸。大个子的皮克坐在沙发上，长长的手脚不自在地折叠着。因为是和法布雷加斯在几年后第一次意义上的“约会”，显然他好好修饰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他的头发胡子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衣服的边边角角都整理得平整毫无挑剔，身上还微微散发着男士香水的味道——以卡西的鼻子当然一闻就知道，那是BURBRTTYLondonforMen的红酒香。
    “暴发户的味道。。”他皱着眉自己对自己说着，一边的贝克汉姆听到他忿忿的自言自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膝盖，含笑示意他稍微收敛一点。
    沉默，依旧是沉默，直到拉莫斯轻快的“我们回来了”的声音打破沉寂，皮克才活动了一下肩膀，让自己僵硬的肌肉得到放松。
    拉莫斯迈着轻快的脚步进门，然后甩掉鞋子光着脚走在地板上，他身后的法布雷加斯低着头兀自换鞋，再之后的托雷斯，看了一眼鞋柜里的鞋子，示意等候在门口的侍女拿一双新的拖鞋给比利亚。
    四个人鱼贯而入，比利亚一进门就很自觉地走到皮克身边坐下。
    感觉到自己坐着的沙发的另外一边微微一沉，熟悉的气息传来，皮克才扯动了一下同样硬邦邦的脸部肌肉，对着比利亚投去一个微妙的眼神。
    比利亚挺直了背脊，感受到对面投过来的，目前意味不明的眼神，就淡淡地回视过去。
    卡西利亚斯和贝克汉姆他都见过，但是没好好的面对面交流过，他的目光回视过去，卡西利亚斯的眼神和他对个正着。对方的目光没有敌意，只有审视，非常标准的英俊的一张脸上，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严肃，严谨。相反的是他身边的贝克汉姆，金发，脸上的笑容很温和也很亲切，但是礼貌得几乎有点疏远，和他初见托雷斯的时候，对方的神情有点雷同。
    他尽量从容地回视，让自己的眼神不那么带有侵略性，因为他很清楚，面前坐着的两个人在托雷斯的世界里是怎样的存在。
    因为不想让托雷斯难做，所以他必须获得认同。
    这还只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步而已。
    卡西的眼神慢慢飘过他的脸，然后移开，比利亚微微放松了肩膀。
    至少这第一步，他算是过关了。
    “我是伊戈尔。卡西利亚斯，这位是大卫。贝克汉姆。”卡西移开目光后，慢慢地开口，目光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远远的在客厅另外一头的三个装作在忙碌，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听得仔细的人。
    “大卫。比利亚。桑切斯。”比利亚接着开口，他的声音很轻，短促但是每个吐字都很清楚。为了表示尊重，他先说了西班牙文，然后再换成英文重复。
    “唔，唔。。杰拉德。皮克。”皮克微微挺了挺胸，脸上还有点不自然，目光悄悄往法布雷加斯的方向飘过去，再自以为隐蔽地收回来。
    卡西率先看向了比利亚，停滞一瞬，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就看了一眼贝克汉姆。
    “比利亚先生？”贝克汉姆接过了卡西的话头，盯着比利亚笑得很亲切，“其实我们对你，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不过南多这个孩子。。”
    “孩子？”拉莫斯远远的听见，笑得夸张。
    托雷斯瞪了他一眼，把注意力继续投注到对话的人身上。
    “南多这个孩子死心眼，眼光太高，看着好像温温柔柔的样子，实际上有点清高的离谱，原来我们都以为以他的眼光，估计到三十岁都不会看上谁。。”贝克汉姆说得老气横秋就像是托雷斯的妈妈，比利亚有点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强耐着笑意继续听下去。
    “我们对你其实是做过一点调查的，你的家庭背景和风闻什么的。。很完美，不想塞尔吉奥那样，一打开报纸都是他的绯闻——”
    “关我什么事。。”拉莫斯低着头闷闷地轻声说。
    “所以，我们只是想说，南多这孩子有点偏激，如果不能做好准备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就快些放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贝克汉姆三言两语结束掉话头，把话题抛给比利亚，比利亚快速地向着托雷斯的方向看了几眼，眼神温柔地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南多的性格，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会放开他——所以请你放心，南多于我而言，是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更多的存在。”
    贝克汉姆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比利亚站了起来，迅速对着二人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子：“这么说可能冒昧了，但是请把南多放心地交给我，可能我说这些不足以表现我的决心，但是我绝不会给你们二位责骂，怨恨我的机会。”
    “有没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拉莫斯悄悄问法布雷加斯。
    “如果这样，南多岂不是结婚的时候要穿婚纱？”法布雷加斯悄悄回应。
    托雷斯又瞪了他们一眼，目光移回比利亚身上，清澈的眼睛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贝克汉姆和卡西利亚斯对望一眼，都沉默了下去。
    皮克坐卧不安，他觉得比利亚表现得太好了。
    其实他一直是有一点自卑的，无由来的自卑。在比自己年长了六岁的好友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孩子，况且他一直知道比利亚的眼神是很能说服人的，加上他本身的背景干净得像是白纸，卡西和贝克汉姆放心也是必然。
    他揪住自己膝盖的布料，紧张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法布雷加斯和托雷斯不一样，被卡西和贝克汉姆当做弟弟的两个人，如果说谁比较让人担心，那一定是法布雷加斯，年幼时的天真即使在经历了一次伤害之后依旧很好的存在于他身上没有磨灭。
    而自己，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来相信自己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沮丧之余，他的目光又悄悄看向了法布雷加斯的方向，后者和他的眼神微微接触到，迅速移开，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让他更加沮丧了，嘴角耷拉下来，不再去关注比利亚又说了什么，而卡西二人在张口说着什么，然后三个人同时微微笑起来。
    他如坐针毡，屁股在沙发上不安地挪动着，高大的身形愈发显得伛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