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斯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个很清秀的青年，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不高大，留着短短的头发。他是典型的西班牙人长相，但又不全是，因为他拥有一双令人惊奇的蓝眼睛。不是皮克那样的湛蓝，而是很浅很浅的冰蓝，柔柔的，却冷冽，像是南极冰川的色泽，内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华，阳光下流光溢彩。
    “赫苏斯。纳瓦斯？”托雷斯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慢慢叫出那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
    “费尔南多。”清秀的青年微笑起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哈维困惑地说：“哦，你们认识——？我以为。。呃，你知道，英国和西班牙离的其实挺远的。。”虽然我想你们的家族应该熟悉彼此。”
    “我们认识了十二年。”托雷斯慢慢地说，目光却仍然看着纳瓦斯的脸，“但是一年前他不辞而别。”
    比利亚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感觉托雷斯有些愤怒，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他并不知道托雷斯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但是。。对于一个不辞而别的朋友，感到愤怒是正常的不是吗？他这么告诉他自己。
    纳瓦斯垂了垂眼睛，没有说话。
    托雷斯没有再说下去，他别开了眼睛看着远处，只有紧紧抿起的嘴唇显示出他的不悦。
    “费尔南多？”比利亚有些不放心地喊了一声，托雷斯微微笑了一下，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哈维和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变化的伊涅斯塔，淡淡说：“抱歉，因为看见故人，所以情绪不太好。”
    “赫苏斯是我的新模特，我觉得可以画出一幅以他为人物的油画来，因为他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特殊，颜色最美丽的。呃。。”哈维显然又忘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谈到他的作画，他总是有无限的冲动和激情，这大概就是艺术家的通病。
    “那真是恭喜了。”托雷斯有点不阴不阳地回答了一句，似乎是害怕自己说出更多类似于泄愤的话，他握了握拳头说了一句“失陪一下”就匆匆走出了画室，比利亚对着茫然的哈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匆匆忙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塞维利亚的阳光依旧灿烂如初，托雷斯感觉比利亚跟出来，虽然愤怒但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他善解人意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呃。。费尔南多，你还好吧？”比利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清了清嗓子问道。
    “如果我说我很好就是在撒谎。”托雷斯抬起头看着天空说，“说实话，我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赫苏斯，我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们是。。朋友？”比利亚追问说。
    “算是吧，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我九岁，他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在一年前终于发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是我完全不了解他。”托雷斯转过脸，看见比利亚惊奇的神情，只好继续解释，“我认识他的原因是因为塞尔吉奥。”
    “塞尔吉奥。拉莫斯？”比利亚问。
    托雷斯点了点头：“对，那个时候塞尔吉奥随家人一起来利物浦参加一个英国王室举办的宴会，我因此认识了他，后来关系越来越好之后，塞尔吉奥在某次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到我家来玩——他的眼睛冰蓝冰蓝的，是我见过颜色最美的，我很喜欢他，我们三个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你喜欢他？”比利亚觉得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不情绪之后问道。
    “作为朋友，是的。”托雷斯突然显得有点冷漠，“他和塞尔吉奥曾经是一对，我也认为他们会是我的朋友们之中最幸福的一对，直到永远，没想到。。哼。”
    比利亚觉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大好，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托雷斯在说让他愤怒的往事，可是他却因此而感到愉快，这样不是变态又是什么？他微微咳嗽了一声掩饰住心情，继续问道：“因为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塞尔吉奥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莫名其妙就离开了塞尔吉奥——没有任何留言，也没留下一点属于他的讯息。”托雷斯苦笑着说，“我们以为他出事了——那段时间，有好几个月，塞尔吉奥疯狂地到处寻找他，没日没夜最后被送进医院打点滴。。后来我们才逐渐明白，他是自己走的，无声无息，不告而别。”
    “嗯。。我很抱歉。”比利亚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情绪。
    托雷斯淡淡笑了一下：“谢谢。”
    比利亚不喜欢他说谢谢时的郑重。
    托雷斯从口袋路拿出了手机，对比利亚做了个手势，开始拨号。不一会儿对面似乎有人接起了电话，比利亚惊讶地听见托雷斯用带着英国皇室吐字口音的强调轻声说：“我是费尔南多。托雷斯，如果方便的话，请让迈克尔。詹姆斯。欧文王子接电话——”
    “迈克尔。詹姆斯。欧文？”比利亚轻声地在底下重复，“英国的迈克尔王子？”
    “迈克尔，是我，我是费尔南多——对，我现在的确在西班牙。。是啊，赛斯克也在西班牙——我现在在塞维利亚，赛斯克和塞尔吉奥不在。。他们在巴塞罗那——听着迈克尔，我现在要说的是，我看见赫苏斯了。。”
    “什么！”比利亚听见那边惊呼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对，就是赫苏斯，赫苏斯。纳瓦斯，我在塞维利亚遇见了他，他是哈维先生的新模特——对，我见到了哈维先生，但是这不是重点，如果你想见他，下次可以和我一起来西班牙——现在的情况是，我不能告诉赛斯克，他最近心烦意乱的事情太多，塞尔吉奥我也不能告诉，在确定是否有这个必要之前——大卫？不，他不行，卡西去英格兰找他了，而且他知道这件事就会立刻来找塞尔吉奥的——我联系不到杰拉德，我想他大概在你那里——哦，他果然在你那里。。”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托雷斯慢慢镇定下来，他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了一句“再会”就挂上了电话。
    “怎么？”比利亚问。
    “迈克尔说让我不要操心这些——”托雷斯皱着眉头说，“他说他会解决。。过些日子他会和斯蒂文一起过来。。”
    “所以我说，没关系的，这件事情迟早会解决。塞尔吉奥。拉莫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比利亚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慰拉莫斯，但是显然他越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就越沉重了。托雷斯之前二十二年的生活里没有他的出现，所以他无法介入他的过去，但是。。比利亚垂下了眼睛，眼底火焰灼灼——他的未来里，将会伴随他而度过，直到上帝把他们带走。
    哈维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他却是个热情好客的人。
    在塞维利亚的时间里，他经常邀请对艺术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托雷斯参观各个艺术家的私人展览，比利亚虽然对于这些兴致索然，但是毕竟不想错过和托雷斯单独相处的机会，还是每次都和伊涅斯塔和两人一起出行。
    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再没有看见纳瓦斯，他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不见踪影。
    有时候比利亚会想，纳瓦斯为什么会那样离开拉莫斯，如果两个人彼此深爱，有什么事情会难以解决？还是纳瓦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当然知道纳瓦斯家族，那个祖祖辈辈的子孙都拥有美丽的蓝色或者绿色眼睛的家族如同流星一般出现在西班牙上流社会的社交圈，绚丽夺目，但是很快就因为赫苏斯。纳瓦斯的父亲的挥霍无度堕落下去。赫苏斯。纳瓦斯的母亲忍受不了身份的巨大差距而选择自尽，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将近十年，并不应该构成纳瓦斯离开的原因。那么到底为什么纳瓦斯会不辞而别？
    哦，别误会，他只是不忍心看着托雷斯因为这个而愁眉不展。
    纳瓦斯家族的族徽曾经是四叶草，那代表着幸运的绿色族徽尤属纳瓦斯家族祖宅的那颗祖母绿宝石的雕刻为最贵重，它的价值甚至超过了比利亚家族的任何一件私人藏品。但是自从纳瓦斯的父亲去世，之后，那颗宝石就失去了踪影。
    这会不会是纳瓦斯离开拉莫斯回到塞维利亚的原因呢？
    “这位是阿隆索，哈维。阿隆索，为了不和我混淆，我们通常称呼他阿隆索——。”哈维指了指迎面而来的青年介绍说。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塞维利亚最大的宝石鉴定研究所，在他们四周到处都是陈列着的闪闪发光的宝石，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它们在特制的玻璃柜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即使是号称西班牙最富有的比利亚家族，比利亚也有种被晃花了眼睛的感觉。
    “我是阿隆索。”这是个相对高大的青年，浅褐色的短发，长着一张看一眼就给人诚实可靠感觉的脸庞，并不算异常英俊，但是干净整齐。他伸出手和比利亚，托雷斯各自握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伊涅斯塔的方向，扬起了声调：“小白，这里是禁止拍摄的，把你的相机收起来。”
    比利亚听见伊涅斯塔一边抱怨一边把相机塞进了他那个装满零食的大包里甩到肩膀上。
    “这地方全是你的？”比利亚问。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可不能凭借这个赚取多少钱——”阿隆索笑着说，“尤其是在以财富著称的比利亚家族面前。”
    “你认识我？”比利亚好奇地问道，阿隆索轻快地笑了起来：“哦，要想不认识你是很难的，敌国的家产，英俊的脸，还有洁身自好的名声——”
    他的语言很幽默，明明是调侃的一句话，却能说出让人发笑的意味。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一定就是费尔南多。托雷斯。”阿隆索转向了托雷斯的方向，仔细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睛很配那些红宝石，前一阵子还有位绅士来这里，要求把你的名字刻在他的钻石胸针上。。”
    “你刻了吗？”哈维笑着问。
    “没有——不过那是因为他给我的是钻石胸针，如果是从我这里买走的宝石，或者是经过我鉴定的钻石，我可以考虑做这件事。”阿隆索坦然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个坦荡荡的奸商，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吧。”托雷斯微微笑了起来，“但是却是个让人感觉熟悉的奸商，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无论外表还是气质。”
    “你是说斯蒂文。杰拉德？”阿隆索猜测道。
    这次轮到托雷斯惊讶了：“你认识斯蒂文？”
    “英国王室的权杖，王冠都是由我们打造的，不过那是在英国的事情了，说实话，英国是最大的宝石销量地呢。”阿隆索看了一眼托雷斯说，“他曾经陪同王室的迈克尔王子来我店里为女王陛下的六十寿辰定制红宝石手镯，那时候我刚好在店里。对了！哈维，那场在马德里进行的拍卖会你会去吗？”
    “怎么？”
    “你还不知道吗——你被盗的那幅画，就是你画的德国王室的遗留后代克洛泽的画像，在那场拍卖会上会被拍卖。”
    “什么？捐赠人是谁？”哈维看起来很震惊。
    “捐赠人是空白，是主办方在存放拍卖品的房间里找到的。因为那幅画是在德国博物馆被偷的，所以这次拍卖吸引的还有德国的上流人士。”阿隆索说，“但是我保证的是，那幅画不是C罗偷的。”
    “那会是谁？”哈维大为诧异。
    阿隆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次的拍卖会，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