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陌路 第十六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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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这次伤势是雪上加霜,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又添新伤,弄墨的下手又狠又准,刺在她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又深又长,点穴都止不住血流。
她昏昏沉沉在房中休息着,睡觉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往日的苍白肤色更是在无血色,肌肤白的几乎透明,一根手指就能穿透。这样的虚弱无力几乎连阳佐看见也觉得触目惊心。
就在这昏昏沉沉沉的日子里,邺殿来人了。
和药谷的成群结队不同,邺殿只来了两个人,邺金和邺风。他们来的目的其实是接走阳佐和齐悦,但是在半途接到圣祁的信,希望他们还能尽快治愈月下。
月下昏迷的时候就老是听见耳边传来人声,直到几天后勉强睁开眼睛才看清了原来身边的人并不多,只不过有一个实在很罗嗦的家伙存在——邺金。
作为邺殿最大的弟子,邺金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长着一张普通的大众脸,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类型,但是可以让人越看越舒服——当然是在他不说话的情况下。因为邺金实在太罗嗦了,话多的让人头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和白致和却很谈得来。只是因为有了伙伴而显的更加聒噪,月下被他们吵得头疼。
邺风却是个相比而言英俊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的人。他的长发微微发褐,和弄墨一样束起在脑后,但是相比却显得更加飞扬,细长的眉毛,极漂亮的一双凤眼,狭长上吊的眼角带着锋利的眼波,极长的睫毛下眼眸时暗暗的深棕,秀气的五官因为这双眼睛生生去了几分丽色,显得英气逼人。他的眼神很凌厉,心底却柔软的惊人。月下很喜欢邺风这样的人,安静却不沉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月下自己居然感觉有些相似。
紫濯的医药天赋体现在制毒方面,而邺风却偏向于医治,月下在他的治疗下慢慢恢复了几分生气,身上的几处伤口慢慢结疤褪去。当她终于可以带着浅浅的愈合的伤口在院子里行走时,白致和也终于从自责中走出来,回复了以往的活泼。
此时已是秋日,虽然紫宅依旧春意盎然,但是月下知道,秋天已经来临,她的生日,也到了。
无论前生今世,月下的生日都是在九月二十八这个忧郁的秋天的日子里来临的。之前的六年多时间里,月下的生日时身边都有阳佐和热情的邻里们,他们很穷,但是却仍然愿意家家户户做出一盘平日不吃的菜肴,摆上一大桌为月下庆祝。阳佐也早已学会了长寿面的做法,面的口味并不算多好,但是却是浓浓家的味道。
而如今,那些热情的人们,都已经不在了。往日种种,逝去难追。
“月下月下!你看这是什么!”一大早在房门口喊得震天响的是白致和,身边是笑眯眯的邺金,月下揉了揉额头从床上坐起来,动作相当缓慢。她洗漱完毕后打开房门还没开口,白致和就风一样闯了进来,哼着英文版本的“祝你生日快乐”扑上前,迅速把一条银制十字架塞进月下手心。
“十字架?”月下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十字架,“这里有买这个的?”
“没有。”白致和露齿一笑,“这是那个世界的东西,我之前买来,然后随着我的包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东西。。”月下脸色瞬间柔和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接触那个世界的东西了。。”
“这不就有了?”白致和说着,恶意地揉乱她的长发,“收下吧,上帝会与你同在的!”
“嗯。”月下用力点了点头,垂落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柔软,正要说什么,便看见一个紫影飘然从高处落下,,紫濯的手指迅速弹上月下的额头:“生日快乐,月下丫头!”
“是啊,十八岁了呢。”月下微笑着回答——在那个时间,十八岁代表成人,她。。成人了啊。。
“这个给你。”紫濯从怀里拿出一支精致的发钗,浅金色的钗身上,粉红色桃花在碧绿的叶片衬托下徐徐绽放,栩栩如生。月下小心地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紫濯突然借着她的手微微一掰,发钗从中间裂开,月下看见了一支尖锐的薄刃,刃上涂着一层莹莹绿色。
“涂了刃的发钗,大概比其他的东西隐蔽点,希望你能喜欢——生日礼物!”紫濯简单地叙述着,眼底有期待的光华。
月下用手捂住嘴,心头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击中,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含糊地道谢。
“哎哎,别感动成这样啊。”紫濯有点手足无措地拉着她,向着白致和使了一个眼色,白致和搂了搂月下的肩,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姐!”
“月下姐姐!”
阳佐和齐悦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阳佐手上献宝一般捧着的是一件款式独特的红色女装,但是不同的是,这是一件短款的女士裤装,在这种地方是很难买到这样的女装的。
“姐姐,我和小悦知道你喜欢穿这样随便一点的衣服,就买了这个送给你。。”阳佐跑到月下面前,面色微红地解释着,月下微笑着接过来,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谢谢你们。。”
“今天你过生日?”邺风邺金二人从拐角处转过来,邺金兴致勃勃地询问着,月下笑着点点头,看见邺金用力一拍额头,转身责怪身边的邺风:“真是的,也不提醒我一声,今天是月下姑娘的生日,连份礼物都没准备。。”
“关我什么事!我也是刚刚知道好不好?”邺风拧起细致的眉毫不客气地反驳,月下连忙打断他们的争执,轻声说:“二位治好我的伤,又要带阳佐小悦回去,这我已经不知如何感谢了,若再有礼物,你们的恩德我就没办法回报分毫了。”
“这个解围我喜欢。”邺金眉开眼笑,“这样吧月下姑娘,我们邺殿欠你一个愿望,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都会帮助你,好不好?”
月下怔了一下还想推脱,紫濯已经笑吟吟回答:“这是你们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啊。。说到这里。。祁今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没看及他的踪影?”
“祁大哥一早就出去了。”阳佐嘴里说着,看了月下一眼,月下只是微笑着说:“祁可是忙人,恐怕又是陛下有了什么事需要求助他了吧。。那是什么?”不远处几个六扇门捕快们居然匆匆而入,最前面的是谪月神捕冉陵,他手里提着个巨大的盒子。
白致和撇了撇嘴:“看起来像是生日蛋糕。”
话音未落,六扇门众人已到眼前,冉陵对着一众人行了行礼,面带歉意地转向月下:“月下姑娘,自从那日你受伤,我们六扇门都不曾探望过,还请见谅——这是圣公子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月下转过脸,上下打量那只盒子,紫濯,白致和,邺金,邺风,阳佐和齐悦也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
“多谢冉大人,可是这是。。”月下接过盒子,觉得这个盒子异常眼熟,她小心翼翼掀起盖子向里看了一眼,惊愕地吸了一口冷气,白致和也扒过去看,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和月下类似的惊呼。
“是什么?”紫濯接过盒子向里看,看见的是个颜色很是奇怪的圆形的东西。
“是。。生日蛋糕。。”白致和愣愣地说,“这里难道也用这个庆祝?”
“庆祝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紫濯皱眉毫不客气地说,“祁送给你这个玩意儿干嘛用?这是吃的吗?闻起来倒是很香。。”
“是吃的。”月下慢慢闭上眼睛,遮住眼底悸动,“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也从未渴望能再见一次的吃的。”
“是欧国的东西吗?”阳佐好奇地问白致和。
白致和一愣,连忙回答:“对对对,就是欧国那边的东西。。这个是人过生日时要吃的东西,有祝福的意味在里边。。”
“月下喜欢吃这个?”紫濯看了月下一眼,月下抿着嘴笑了笑:“不,只不过这个。。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这是很久都没有拥有过的感觉。
祁,谢谢你,我只是偶然和你提起一次,谢谢你记住,谢谢你的礼物。
“既然今天是你的生日,那么我宣布,我们出去逛逛吧!”紫濯又一次骄傲地宣布,邺金在一边唱反调:“忘记上次的事情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紫濯瞪了他一眼又说:“这次,月下我命令你不许离开我分毫,虽然四大杀手离开了永晋,但是不排除他们还会回来的嫌疑。。”
“好。”月下乖巧点头,紫濯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身后拿出几个斗笠来:“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大家都戴好了——邺金邺水,你们来永晋这么久,祁还没正经给你们接风洗尘,今天接着月下的生日,我们一同去酒楼吃一顿好了。”
“多谢。”邺金大大咧咧地说着,身边的邺风只是点点头。
“阳佐小悦白致和,你们跟好邺金邺风,否则出了什么事可保不住你们。“
“好!”一个孩子,一个大小孩,一个童心未泯的青年齐声应和。
永晋的街巷永远是热闹非凡的,一行人头戴斗笠,穿着普通的衣服走在路上,引起的眼光还是很多。
阳佐和齐悦早就被憋坏了,一路欢快地到处张望,月下不得不在身后不时提醒着小心,然后看着跑远点两人被气急败坏的紫濯命令邺金和邺风揪回来,忍不住哈哈大笑,亲昵地抚摸着两个弟弟的额发。
登上熟悉的酒楼,紫濯还没开口说话,门口招呼的伙计就抱歉地说:“对不住了几位,今天我们酒楼被人包了。。”
“被人包了?”紫濯扯下斗笠,微微眯起眼睛看过去,伙计连忙俯身行礼:“原来是紫公子,可是,今天店里一早就被人全包了下来,不许我们放进任何一个客人。。”
“是什么人包了你们酒楼?”月下好奇地问。
“不知道,应当不是京官,不过也很是华贵,大概是外地来的什么贵人吧。。”伙计犹豫着回答,月下见紫濯还要再问什么,忍不住拉了他一下:“算了,既然别人包下了,我们就换一家。。”
“凭什么,偌大一个酒楼他说包就包?我就说想在这儿吃饭怎么样?”紫濯大怒,根本不理睬月下的劝说,“伙计,是什么人包下了这里?把他叫出来和我商量商量!”
“这,紫公子。。”伙计吓得脸色发白,左右为难。
“濯,不用这么生气,或许包下酒楼的人要用这里招呼什么客人之类的,我们换一家吧——今天我是寿星,我最大。”月下微笑着说着,继续温声安慰紫濯,紫濯哼了一声还没开口,听见外边有人说话。
“这不是紫公子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众人回头看去,之间门口立着的少年白衣短装,清秀的眉目,琥珀色眼眸,修身长立。原来是六扇门最小的神捕舞雪欧阳忆,他略带惊奇地看着紫濯,目光毫不费力地移到了月下身上,月下摘下斗笠向他欠了欠身:“上次多谢你解救了,舞雪神捕。”
欧阳忆面色有点红,似乎想要点头却又有点尴尬,只能从鼻子里应了一声,飞快地转过头去。
“欧阳大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人吗?他一个人包了整个酒楼,难道是要宴请什么客人吗?”紫濯指了指酒楼问欧阳忆,欧阳忆几步走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转身问伙计道:“到底是什么人包了这里?”
“欧阳大人。。小人实在不知道,就是今天一大清早,好些马车就来到了这里,说要住宿,还让我们把所有然都清场,说他们包下这里三天。。”伙计看着面色不豫的欧阳忆,战战兢兢地回答。
“看清来者是什么样子的了?”欧阳忆皱起眉问。
“回大人,似乎是个很漂亮的公子爷被簇拥着进去的。。”
“公子爷?”欧阳忆慢慢思索起来,“在京城很漂亮的公子爷可不多见。。”
“这京城全是大官,为什么公子爷不多见?”白致和小声问。
“笨蛋,没听见他的主要重音放在“很漂亮的”而不是“公子爷”上了吗?”邺风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白致和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月下忍住笑看了一眼紫濯,他也是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转眼一看,齐悦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前面楼梯上去了,她只好追过去:“小悦,快点回来,这里被人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