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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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殿。
丫鬟传话说是云少爷来了的时候,赤印炎几乎立马从卧榻上起身,“快带他进来。”
云绯被带到殿内的时候,殿内只有两个服侍的丫鬟还有守在一旁的红烈。
“绯。”赤印炎招了招手,示意云绯过去。
“父亲,孩儿是送药来的。”
“红烈,去把少爷带上来。”赤印炎命令身后的红烈。
“是。”红烈二话不说走到云绯身前,将他抱起,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反抗,可那眼神却还是无比嫌弃云绯,对他而言,这少年全然没有堂堂男儿气,是男人中的耻辱!
云绯知道二师兄对自己的偏见,只是端着药,轻声说了句,“麻烦二师兄了。”
红烈冷哼一声,将云绯送到赤印炎的卧榻上。
“药一直是墨源亲手送来的,今天怎么会是你?”赤印炎一手揽着云绯的腰,这些亲昵的举动他从不避讳,庄里上上下下都是明白的。
“只是想亲手送一回,便从墨先生那儿把药拿来了。”云绯低着头说。
赤印炎手腕一用力,云绯便一头栽进自己怀里,随即放声大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啊!哈哈……”
云绯惊愕。
赤印炎接过云绯手中的药,深深望了云绯一眼,仰头饮尽。
“庄主!……”红烈手里还拿着银针,这是例行的惯例!
“有毒没毒,我还是能分辨的!”赤印炎突然掰过云绯的脸,闭眼就吻住了云绯的嘴。
残留的苦涩一直随着赤印炎的侵入,一直从舌根蔓延到喉咙,被堵住了整张嘴的云绯险些喘不过气。
“绯,我很高兴!”赤印炎凝视着云绯,眼中不再一贯的冷酷,带上了几分慈善。
云绯一时间竟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苦涩。
“为父的我明白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有时我想,如果你长得像我,而不是你的母亲,会不会现在我们之间是另一番景象……”
云绯听得出那话中深深的愧疚,无法恨他,也只是因为他太爱母亲了吧,从未和他有过交流,彼此间不是沉默,便是肉体的压制,此时这番话深深触动了云绯的内心。
就连一旁向来对云绯嗤之以鼻的红烈也沉默了下来。
就在此时,大敞的殿门外,一行人气势凌然地走来。
“大师兄。”云绯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大师兄一直不在殿内。
“蓝彦,你疯了!”红烈有些恼怒地喝道。
云绯惊讶地看着蓝彦,他身后一行四人,三男一女,皆是蓝布衣裳,一脸肃杀,未想到蓝彦竟会带来冰煞堂最强的“嗜血四剑”。
只见站在大殿中央嘴角擎笑的蓝袍男子不语只笑,手中蓝镶边折扇唰地展开,放在胸前不急不缓地摇着。
“蓝彦,你可知不准带属下进入殿内的规矩?”赤印炎坐在床榻之上,恢复王者一般的气魄。
“知道。”
“那你也知道不遵循规矩的后果?”赤印炎声音一沉。
谁料,蓝彦竟不惊不慌,慢慢地向着赤印炎和云绯的方向走着,“知道,不过今日赤炎山庄将要易主一事,恐怕庄主还不知道吧?”
“蓝彦,你好大胆子!”红烈怒火中烧,说着就抽出腰间长刀,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同处二十多年的二师弟。
赤印炎却是意料之中挥手制止了红烈,“此话怎讲?”
“哈哈哈!”蓝彦大笑,折扇一拢,嗜血四剑便飞身上前,从四面围住赤印炎。
“庄主,今天将是你的祭日,也是我的继位之日!”蓝彦的笑声久久在殿堂内回荡。
红烈长刀在手,说话间就向着蓝彦飞去,“畜生,今天就有我这个做师兄的收拾你!”
“住手,保护云少爷!”赤印炎喝道。
“庄主!……”
“区区四剑客,我赤印炎尚不放在眼里!”赤印炎沉声道,随后双拳一握,冰冷的眼扫过四面四人,“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蓝彦得逞地笑着,看着眼前风云异变,心中不由为这半条命已踏上黄泉之路的男人惋惜,想至“重则暴毙”四字便又忍不住笑起来。
“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云绯被红烈护在怀中,怎么也挣脱不了,“我不要走!”
“没想到墨先生竟连蓝彦会在今天动手都想到!”红烈心中纵使不甘,却不得违背庄主半字,“叫我今日放弃一切行动守在庄主身边就是如此!”
云绯愣住,恍惚间想起墨源说过,父亲演戏只为引出一人,原来竟是二师兄!
刀光剑影,殿内一片狼藉。
蓝彦顿时笑容僵住,侧身一闪,才险险避开飞来的尸体,脚边是嗜血四剑中的一人,已是血肉模糊!
“怎么……可能……”蓝彦看着眼前明显处于下风的余下三人,虽苟延残喘,却依旧赌命一搏,而赤印炎竟毫发未伤,蓝彦几乎疯狂,“怎么可能!!”
赤印炎一拳挡开扑来的一人,掌中运气,声音凌然,“大失所望,蓝彦亏我养了你二十年!念及这些年岁,我一直不动声色,竟默默召回四剑!今日,就别怪我无情!”
“墨源那混账!竟然骗我!”蓝彦恍然大悟,几乎发狂,起身朝着赤印炎飞掌而去,他的一切都堵在今天了!“赤印炎,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只可惜,答案很清楚!”赤印炎长啸一声,双拳一展,气韵四散,三人飞身而起,重重撞在墙上又摔下,吐出一口鲜血,便断了气息。
看着倒下的三具尸体,蓝彦心惊,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赤印炎的功力,想要转身逃跑,却已来不及。
赤印炎调运气息,顿时胸口一窒,脑中胀痛,急忙停手。
蓝彦一掌已拍在赤印炎胸口。
鲜血喷了蓝彦一脸,蓝彦有些震惊,未料竟会如此容易得手,到底怎么回事!
“混账!”赤印炎口中含血,一拳击在蓝颜腹部。
蓝彦闷哼一声摔出数丈远。
赤印炎紧追而上一手捏住蓝彦脖颈,将他从地上举起,又是脑中又是猛然一凝,他回过头看着被红烈护在墙角的云绯,不会,不会!
红烈浑身颤抖,几次将要把长刀握断,却不得出身。
云绯早已喊不出声音,只是沙哑着喉咙看着眼前一切,什么也反映不过来,脑中空荡荡的,胸口也空荡荡的。
几番交锋,眼看着蓝彦就快命赴黄泉,赤印炎却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赤红着眼看着云绯,说出两个字,“那……药……”
“不——不啊————!!”云绯惊恐地看着蓝彦抬起掌心,一掌劈在赤印炎天灵盖上,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原本气势恢宏的大殿,瞬间一片萧条。
前院里横七竖八的的尸体,殿内的“嗜血四剑”血肉模糊,还有抱着赤印炎尸体颤抖不止的烈焰堂堂主,无不凄凉。
黑衣人坐在大殿外的檐梁上静静看着一切发生,结束,转身一闪,檐梁上没了人影。
“蓝彦冰煞堂的人马已经在庄里和庄里其他人马交锋,现在处于弱势,红烈一出马,冰煞堂伤亡惨重。”劫在一旁禀报,“码头已经被蓝彦下手突破,蓝彦外部支援正坐船赶来……”
山腰凉亭之上,风平浪静,墨源看着眼前的棋局,全无思路。
“他……怎么样了?”
他?劫凝眉。
红烈抛下云绯起身追赶蓝彦,却半路被蓝彦的人手围堵,云绯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之内,双腿残疾的少年爬向赤印炎的尸体,潸然落泪,可那双眼却早已失了原有光泽。
“云少爷独自一人留在龙鳞殿内。”劫如实汇报。
墨源心中一颤,将棋盘掀翻,起身,“改变计划。”
“什么?”劫不解,灭掉赤炎山庄是墨源毕生所愿,当日墨家的药庄被赤印炎洗劫的时候,墨源幸存下来,他隐姓埋名将自己光华收敛,并一手建立冥夜暗杀组织,就是为了今日血洗赤炎山庄,未料都到这节骨眼上,他竟要改变计划。
“命临水门全数歼灭蓝彦部下。”墨源边说边下山,“不得伤及红烈和少庄主。”
“主人!”
“这是命令!”
劫看着那袭墨衣渐渐远去,心中无奈叹息。
“如今愿意服从我蓝彦的,可以不问死罪!”蓝彦站在码头的木板上,“再与我反抗便是你们自取灭亡!”
整个赤炎山庄一片血海,许多怯弱的部下开始动摇,竟与同伴厮杀起来。
红烈满脸鲜血,长刀一挥,眼厮杀同伴者首身分离,头颅飞出数丈,鲜血如柱,“叛徒就是这个下场!你们可看好了!!”
蓝彦冷笑着,看着身后湖面渐行渐近的数十艘船只,“红烈,如果你服从于我,念及二十年情谊,我尚可饶你不死!”
“闭嘴!”说话间,有人从身后偷袭,身中一刀,立马转身,剁下来者脑袋。
数十艘船渐渐靠岸。
与此同时,码头水面浪涛汹涌,一波一波涌上,蓝彦险些站不住脚步,惊讶地看着这异样的湖面。
水柱倾天,近三十多艘模样怪异的沙船竟从码头四周的水底浮起。
蓝彦目瞪口呆,这就是临水门独门密器能够隐藏在水底的船,隐水船!
突然船上炮声阵阵,硝烟弥漫间,对面靠近的数十艘蓝顶船只纷纷沉下水面,一片哀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蓝彦跪倒在地。
“蓝堂主现在的模样可是失态了。”
蓝彦闻声朝身后望去,从血泊中走来的黑袍却未染上一丝血迹,冷峻的面容惯有的沉敛,身后还跟着一黑布衣裳男子,替前者收拾不自觉的杂碎。
“墨源……”蓝彦蓝色煞白,咬牙切齿,“是你!在我之前说服了御水寒!怪不得他只肯卖我船,却不肯出手相助!是你……”
“是我。”墨源淡定从容。
“哈哈哈!”蓝彦似乎认命一般,仰天狂笑,“原来真正的恶毒,不是不仁不义,而是你这般算计!我们自相残杀,而你不伤一丝一毫便坐等渔翁之利!我蓝某认输!……”
墨源不语。
蓝彦停歇了笑声,摇着头,“墨源啊墨源……你可隐藏得真好……云绯他可算和我一样,被你骗得像狗一样团团转啊,不,他比我更惨,更惨啊……哈哈……”
墨源淡淡地看着蓝彦,一把夺过身后劫手中的利剑,二话不说刺进蓝彦吼口。
劫心惊,怔怔地看着男人又不带神色地将剑交回自己手中,起身准备上船。
“墨源,你给我站住!”说话的是红烈,“拿命来!”
墨源转身,破空长刀直劈脑门,黑发翻飞,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嘭!
黑影一闪,劫已挡在前头,细长利剑横抵红烈的长刀,劫手臂一挥,红烈倒退数步。
“贱人!”红烈恼怒,不罢休!
墨源冷冷道,“是让我亲自血洗赤炎山庄,还是由你护着少庄主重建山庄,由你选择。”
红烈身子一顿,一下子竟挪不出步子,眼前的男人不怒而威。
“你的命是赤印炎捡的,为报他恩,赤印炎的血脉就由你守护,如何?”墨源淡淡地说着,“这是一个交易,我放过你们所有人的交易。”
红烈双眼通红,堂堂男儿却反驳不了一言。
墨源转身,起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身后大船的甲板上,恭候多时的御水寒笑脸相迎。
无数尸体,港口的湖面被鲜血染红,存活下来的人纷纷丢下手中刀剑,面面相觑,荒凉凄惨的场景。
猛然,墨源胸口一紧,连呼吸也紊乱起来,劫发现不对,便顺着墨源的目光看过去。
一片血雨猩红中,唯一一点素色,虽然染上鲜血,却依旧如水墨一般不染世俗气息。
云绯坐在轮椅中,胸口的衣服染着赤印炎的血迹,面容清淡,不怒不悲。而身后的阿清早已泣不成声,袖口肩膀处处刀伤。
就连风也带着腥甜的气息,撩起云绯垂着的长发,淡若水般的眼眸看不见焦距,似乎是朝着墨源看过去,却又好像不是。
云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却说了两个字,随后将手中的东西重重抛向空中。
劫飞身去接,又回到墨源身边。
“是箫?”劫不解,他看着手中青白色的玉箫。
“我们走。”墨源却一把夺过玉箫,转身朝穿内仓里走。
黑袍卷起满地落寞,胸口的痛却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见了,看见了少年翕合的薄唇,他说,谢谢……
这一声谢谢,真叫人肝肠寸断……
救你的身,救你的心。
云绯低头,落下泪来。不杀,就是你所谓的救么?墨源啊墨源,原来我早已坠入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