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龙困浅滩 第三章 中秋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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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皇朝八十六年,太子十岁生辰。
宴会前三刻,东宫寝殿内。
“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母后又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
小太子一边张开双手,任内侍替他穿上一件又一件做工繁琐的衣衫,一边微微后侧着头,与陪他一起换衣的三皇子闲聊。
五年过去,小太子已经不似儿时那般圆滚滚了,虽然仍是有些婴儿肥,但穿了一身绣金太子服、头束白玉高冠、脚蹬鹤头丝质长靴的大旗太子殿下,已经可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了。
自然,身体长大了,他的脑袋思考事情的能力也比儿时提高了许多。
眼见着三皇子微微蹙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小太子忽然跳上靠椅,小大人一般拍了拍对方比他高了半脑袋的肩膀,似模似样的软语安慰道:“三哥别难过,母后是母后,麟儿是麟儿,母后也就那样了,只要麟儿永远最喜欢三哥就好了!”
三皇子扯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小太子抱下靠椅,又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麟儿乖,三哥知道,三哥没有难过。”
十岁的小太子看人脸色的本事也比一般的小孩儿高明不少,见三皇子不承认,小小的少年也似大人一般拧着眉纠结了一下:“是吗?可是三哥看起来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三皇子这回是真的笑了,笑容和花儿一般艳丽好看。
他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了抱自幼就喜欢粘着自己的幼弟,已经变了声的嗓音磁性而充满魅惑:“没有,麟儿看错了,麟儿还不相信三哥吗?三哥什么时候骗过麟儿?”
“没有,呵呵,也是,三哥这么聪明,比麟儿能干多了,麟儿都不哭鼻子了,三哥怎么可能还会哭鼻子呢?呵呵,呵呵。”
小太子拿这样的三哥最没辙,傻笑起来竟没完没了了,三皇子哭笑不得的拍了他一记,牵着他的手一起迈出了东宫:“别傻笑了,走,今天我们兄弟一起去前殿。”
在大旗皇朝的习俗中,十岁生辰是一个人一生仅次于婚礼的、唯二重要的盛宴,大旗朝的太子殿下更是不能例外。
宴席开始之初,仁宗帝便命人为小太子布置了一桌不下于主席的食物,又为小太子配了两名貌美的侍女陪侍左右,此举除了在群臣面前彰显小太子的崇高地位之外,也在向世人透露着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小太子已经长大了。
如今群臣对小太子亲三皇子而远皇后,甚至于远仁宗帝,都不觉得惊讶了,毕竟过去五年,年年如此,如今连他国之人都知道大旗朝的太子殿下与三皇子兄弟情深,他们若是再大惊小怪,就真的枉为人臣了。
宴席开始后,小太子仍像往年一样,先向仁宗帝以及席下群臣展示一下这一年来的进步,然后便是祝酒,共食,观看歌舞伎的表演以及接受众位大臣的祝福。
然而今年,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脱轨。
先是小太子喝完祝酒之后便开始头昏脑胀,恶心吃不下食物,紧接着,在场所有饮过酒水、吃过膳食,甚至只是口渴喝了一杯茶的大臣也都陆陆续续倒了下去,个个都身体软绵绵,脑袋昏沉,仁宗帝与皇后柳氏也在其中。
小太子又惊又怒,轻叱一声便想站起来:“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样?”
然而他尚未站直,身体便被一人按住肩头狠狠压了下去。
小太子惊怒交加,回头便想喝退来人。
然而这一回头,却再也积不起半分力气。
小太子愣愣的看着来人,仍旧是一身浅黄色的皇子服,仍旧风度翩翩、姿态优雅,仍旧在自己看着他的时候睁着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默默的与自己对视。
好半晌,小太子才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生硬的说道:“三哥你没事吗?实在太好了。”
三皇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上位死死瞪着他的两个长辈,又默默凝视了一会儿小太子,微微启唇,开口道:“这是我设计的宫变,我自然没事。”
语气轻轻柔柔的,甚至带上了一点往日包容小太子胡闹时的温柔。
但这一句话,却永远无法同往日那些温言细语一般给小太子带来温暖与感动。
小太子愣了一下,然后便被滔天的怒火彻底引燃:“三哥?!为什么?!你要伤害父皇与母后吗?!”
情绪太激动,以致虽然被药物控制了,小太子的身体依旧顽强的颤了一颤。
三皇子朝忽然带着刀传入内殿的侍卫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煞气最重的强壮男人将仁宗帝与柳皇后摁倒在地,肉体与岩石的碰撞声让一大半被控制了的朝臣心惊胆战。
三皇子大概觉得这个效果不错,笑了笑,这才不慌不忙的回答了小太子之前的问题:“没有为什么,我想做便做了。”
“父皇!母后!”
小太子眼目欲裂,唤了几声,仁宗帝与皇后柳氏却只能回给他两声哼哼。
小太子挣扎着,努力想说服三皇子住手:“三哥糊涂了么?那是麟儿最喜欢的母后和父皇啊!三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三皇子却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仰着脑袋大笑了几声,甚至笑出了眼泪。
小太子觉得奇怪,皱着眉打断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三皇子猛然收起了笑声,神色又变得淡淡的,可瞧着小太子的眼底却填满了嘲讽:“原来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人是父皇与母后啊,三哥还一直当是自己呢,看来是三哥自作多情了。”
小太子看着这样落寞的三哥,一时竟忘了自身的困境,脱口而出道:“不,没有,麟儿也最喜欢三哥了!”
“嗤,太子殿下好见解,原来最喜欢的人也可以有很多个啊,本皇子受教了。”
“……三哥?”
小太子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懂三皇子到底在计较些什么。
然而三皇子却摆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太想继续纠缠下去:“不敢当,太子殿下贵为一朝太子,乃麒麟转世,天命所归,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而本殿不过是前朝公主所生的小小一个三皇子,怎敢与殿下兄弟相称?”
小太子急了,想努力克服身体上的疲软爬起来,无奈三皇子下的药药性太强,凭他现在只有十岁的身子,挣扎了半天还是只能伏在桌面上急促喘息:“呼呼……三哥?三哥你怎么忘了?那些只不过是徒增麻烦的虚名罢了,麟儿不会因此就和三哥生分的,三哥何必在意?”
三皇子笑了笑,再次摆了摆手,这一回,却是无情的宣判了小太子的结局:“呵,本殿倒是忘了,太子殿下一向剔透,怎么会在乎这些俗世虚荣?来人,给我们剔透的太子殿下摘下金冠,刺上黔文,发送至边疆充作军奴。”
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好似让一国太子充作军奴多么平常:“唔,想来太子殿下玲珑剔透、宽容仁厚,军奴什么的应当也不会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