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龙困浅滩 第二章 皇家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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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皇朝八十二年,太子五岁生辰。
宴会前夕。
太子东宫。
夜色愈加浓郁,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随时可能压降下来。
东宫里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从内室一直蜿蜿蜒蜒延伸到殿外。
“不要不要!我不要参加宴席!年年都是这样,好生无趣!今年我要和三哥一起庆生!”
细声细语的尖叫声几乎将那一地的奴才吓得昏厥,东宫唯一的主人,身着明黄太子服的小太子却似乎犹嫌不够。
他扑腾着肉肉的短胳膊短腿奋力挣扎了一会儿,很快便发现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禁锢自己的怀抱,于是他一撇小嘴,圆圆黑黑的眼睛立刻蓄满了滚烫的泪水,哭声同时响彻东宫。
皇后柳氏急了,慌慌张张想替幼子擦泪,却因为忽然一个不稳,细而锐利的指甲尖一下子没入了小太子圆滚滚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让小太子哭的更加伤心、叫的更加卖力。
柳氏吓得心惊胆颤、手足无措:“麟儿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哪儿了?哦,不哭不哭,麟儿最乖了,乖麟儿不哭~”
半天止不住小太子的哭声,柳氏无法,只得搬出最不愿言及之人:“好麟儿,麟儿乖,先和母后去参加宴席,咱们早去早回,一会儿母后亲自陪麟儿去找三哥玩儿好不好?”
“不好不好!母后坏!母后逼麟儿做麟儿不喜欢做的事!麟儿要去告诉父皇,以后再也不理母后了!”
小太子趁身后的坏人愣神之际奋力一跃,终于跃出禁锢了他半个多时辰的怀抱,顿时破涕为笑,也不管自己现在的仪容有多丢皇家的脸,朝他母妃做了个鬼脸后便撒丫子朝三皇子的宸耀殿奔了过去。
柳氏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满脸讨好的笑意在回头的一瞬间扭曲成吓人的仇恨:“……李四,摆驾乾坤殿。”
卯时三刻,太子生辰宴正式开始。
皇宫柳氏与仁宗帝携手而来,其容华贵,其质雍容,脚下生莲,行走飘香,端的是高雅贤淑,母仪天下。
然而身为宴席主角的小太子却不在她身边。
群臣一时哗然,质疑声,疑惑声,不安声,讽刺声,一声一声,各种声音交缠在一起,柳氏几乎将手里的丝绢搅烂,脸上却依旧挂着端庄贤淑的笑。
仁宗帝瞥了发妻一眼,冷冷的呵斥了一声:“肃静!”
群臣立时俯首跪拜:“陛下息怒!”
仁宗帝冷哼:“哼!众卿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以为朕是什么人?”
群臣愈发胆战心惊,深深俯首:“臣等知罪,请陛下息怒!”
仁宗帝的第二声冷哼还没来得及形成,小太子明晃晃圆滚滚的身影便鸟儿一般飞入了他的怀抱:“父皇不气,麟儿给父皇拍拍,怒气飞飞,父皇不生气了!”
群臣深深呼了口气,再抬首,却发现三皇子正松柏一般直直跪在当今圣上脚下:“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仁宗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第三子,好一会儿,才在小太子不满的催促声中淡淡应了一声:“起吧。吴谦,宣布开席吧。”
“儿臣遵命,谢父皇。”
三皇子躬身退到一旁,小太子窝在仁宗帝怀里,一会儿尝几口糕点,一会儿夹几筷鳜鱼,抱抱父皇,又亲亲母后,咯咯咯的笑声一时比礼乐声还要吸引人。
仁宗帝慈爱的摸摸幼子的脑袋,寒冰一般冷漠的眼难得透出几缕温情:“麟儿又大一岁了,今年准备给父皇什么惊喜呢?”
小太子骄傲的扬起脑袋,小猫一般蹭蹭父皇宽大的手掌,然后撩开衣摆噌噌的滑下主座,操着一口还未变声的娃娃音奶声奶气的回道:“父皇您就等着看吧,麟儿今年做了一篇国策,连李太傅都欢喜的胡子翘翘哦~”
宴下,李太傅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笑眯眯自语道:“太子殿下真是愈发神采斐然了,不说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相、一统天下的命格,单看殿下五岁稚龄就能有如此心性与气势,便是我大旗朝百年之幸啊!”
左侧的刘丞相摇头晃脑的重复了一遍适才小殿下做的国策,喃喃的感慨着:“是呀是呀,太子殿下果然聪慧多智,相比之下,其他几位皇子就太过黯淡无光了。”
“也不尽然吧,听说三皇子也颇有手段,懂得隐忍,性子也沉稳,和咱们太子殿下的关系那可比一母同出还要亲厚啊!若说这识人用人之术,想来还是三皇子殿下技高一筹啊。”右侧的赵太师举着酒樽醉醺醺道。
最后,居中的孙将军模棱连可的总结了一句:“嗯,三皇子的能力的确不错,不过他性格多变、行事手段过于狠辣阴毒,出身又……这样的人没有野心还好,若是野心太重,恐怕……”
宴席尾声,仁宗帝大悦,赏了小太子无数奇珍异宝,小太子欢欢喜喜谢了恩,隔日却指使着大批奴才将之全部搬去了三皇子殿下的宸耀殿。
柳氏听闻此事,连夜砸了半个凤栖宫,第二天仍旧贤淑如昨,仁宗帝却冷着一张脸独自在御书房呆了一宿,次日收了三皇子手里的兵权。
不过这一切,小太子依然毫无所觉,他每天除了修习太傅与父皇布置的课业,便是影子一般时时纠缠他温柔的三哥,日里要和三哥共食,夜里要和三哥共寝,便连他三哥招侍人侍寝,第一次的时候,他也缠着闹着留在了屋内。
“三哥?三哥?你怎了?”
又是一天结束,深夜,朔月当空,上玄月的白光将三皇子的脸映的明明灭灭,略显凄凉,小太子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嘟着嘴骑到三皇子身上,犹自泛着奶香的身子使劲磨蹭着身下另一具温热的身体,软软糯糯的嗓音高低适中,不自觉便带上了些许撒娇的味道:“麟儿今天又学会了一种新的字体哦,三哥都不夸奖麟儿!”
三皇子使劲闭了闭眼,慢慢伸手抚上怀里孩子软软的脑袋:““……麟儿真棒,三哥以麟儿为荣。”
无人看见的暗处,另一只手却被死死捏紧,五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染红了半寸软毯。
小太子笑呵呵的爬下三皇子的身体,红扑扑水嫩嫩的小脸使劲往三皇子怀里钻:“嘻嘻,我就说三哥最好了!麟儿最喜欢三哥了!麟儿以后还要天天和三哥睡,才不管母后和父皇咧!”
三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不自觉拥紧了怀里的孩子:“三哥也最喜欢麟儿了……无论如何,三哥永远都真心疼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