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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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猩红而浓稠的热血,呈直柱状喷射出来时,我没有惊慌,没有忘记叫救护车,冷静的出奇。萍的眼神满是爱与恨,我不敢多看一眼。她直楞楞地盯着我一眼后,便扑向我的怀中,那么贪婪而急不可待地拥抱我,热吻我。我心里万念俱灰,不思想,不能想。我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随她一同走向尘世的彼岸。我们都穿着满身白色的衣服,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来的?我们满身的白色衣服都被鲜血染个痛爽,这是罪恶的。我那白色的衣服至今还保存完好,每次见到都痛不欲生,好在我曾不从后悔过,我只忏悔自己的罪恶。那衣服再也没穿过洗过,我要留着作为罪恶的见证,直到死去时才穿上,好让她知道我的忏悔。我们一直搂抱着,热吻着,她的伤口留个不停,捂也捂不住。她浑身挣扎的要命,我痛苦的两眼冒火,不敢正面往她的脸上瞧!我能觉察到她已知道自己没有完全的希望。
    我:啊,萍,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的一切的一切啊!我怎么能受得了呀?无论怎样我都能忍受,可我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简直难以想象我的余生将怎样度过,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呀!
    萍:你把我的心都撕碎了,你却为这件事悲痛,好像你是该可怜的人!我不会可怜你的,你把我害死啦,而且我想,你还靠这个更兴盛,你看你多有本事呀!我死了以后,你还打算在活多少年呢?我希望自己能抓住你,一直到我俩全都死了!我不该关心你受了什么罪,为什么你就不该受罪?我就应该这样!我入土以后,你会忘了我吗?你会快乐吗?过了多年之后,你会这样说吗?那是亿崴萍的坟茔,很久以前我爱过她,失去她的时候我很悲痛。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从那之后我爱过许多人,现今她对我来说只是记忆而已,而且我也不会因为是要到她那边去就十分高兴,我会因为丢下世间的美好事物而难过啊!你会这样说吗?诗人男!
    萍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的,可以想象一下,以下也是的。
    我:不要把我折磨得和你一样发疯好吗?再说,我还能活下去吗?就是法律不追究我,我也要和你不分开,你到那里,我也到那里。
    萍这时脸颊死灰,嘴唇惨白,目光烁烁,满脸都是恨得发疯的神情,她攥得紧紧的手指中间,还抓着一撮她刚才一直揪住不放的我的头发。她的伤势本来需要轻柔地温存,可我从骨子里就和这格格不入。在我松开手的时候,我看见她那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发青的指痕。她不语,我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接着说,难道你已经魔鬼附体了不成?临死的时候还用这种方式对我说话?你想到了吗?等你撇下我以后,所有这些话都会烙在我的脑子里,永远不停地越吃越深。你知道,只有我不在了,我才会忘掉你!等到你安息的时候,我还要像下地狱似地给弄得死去活来,难道这还不能满足你那绝对自私自利的心愿吗?
    萍:我也并不希望你受更厉害的煎熬,诗人男!我只希望我俩永不分离,而且要是有哪句话今后让你难过的话,那你就想着,我在九泉之下也同样的难过。对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法律丝毫的制裁。
    我:我还想活吗?那会是何样的活法儿?当你,天啊!难道你在坟茔里还想和你的灵魂一起活着吗?
    萍:我爱谋杀我的人,你已经给了我可能的最大的幸福,没人能像你这样了,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这样。你一直对我十分耐心,难以置信地好,我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如果有人原本能救我,那就是你,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开始离开了我,除了你无疑的痴心。我不能再继续毁掉你的生活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轻易的死的,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早准备好呢。
    萍说完,拿出一张便笺,叫我装好以后再看。我感到终结的气息,似乎大势已去,一切正在逐渐消逝,无可挽回。救护车来时,她早已不省人事。她的伤口后来无血可流,面色惨白如纸。她是在半路上死在我怀里的,她的死是宿命的束缚,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苦不堪言。我始终无泪,不是我无泪,而是我成功地抑制住泪水懦弱的本性,可我的成功却是多么的残忍呀啊!
    我的故事说到这里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有一点诸位要牢记,是我使刀用力刺向萍的心口,这是我蓄谋已久的谋杀,我是罪人,是杀人犯。我无意赞美什么,也无意贬低什么,只想把这真实的故事,尽可能完整地说出来,好叫人知道我的为人,我的罪恶,也就无意隐藏什么。要知道,这是物质的时代,也是虚无的时代,文字写手在拼命地制造空洞的故事,成群的人在迷茫中,用它们填补着精神的空白。而我叙述自己的故事,是对这个时代的记录和表达,不用渲染,不用修饰。女人是我光明的象征,是她们点燃了我血液里狂热的火,正是这狂热的火,使我有了创作的灵感。可我并不以镜子般客观反映现实为满足,我的创作激情并不来自显示这我们都能看得到的现实世界,我要的是强烈个性的印记,偏重于情节的假定性、象征性以及荒谬性,这使我在某种幻光灯的折射下,似乎看到了真实,而不要求我相信这就是事实的本原。而人所看到的全是表象的真实,真相永远躲藏在表象的后面,人永远也看不到。有光才有色彩,才有世象。真相恰恰怕光,躲着它,拼命地躲着它。这不,故事来了,故事不怕光,但故事不等于真相的事实。
    我记不清自己在看守所里确切地生活了几天?我是凭着萍临终前给自己的便笺得以无罪释放的。她的家人善待了我的罪恶,这是怎么回事?天啊!她死后我恍然悟得,我太猛烈地把自己的手,伸向了一个命运不许我有的事物。对了,从看守所回来,我给她写了一封冥信:萍,我给你说,偷生是伟大的,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直到老死。而我先前是爱你的,只想去尊重你。你也是爱我的,只想获得我的尊重。我们都努力要达到一个目标,不想却是这样的结局。我是个同时具有常态的情爱心理和病态的情爱心理的知识文人,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现实社会中感到孤独,渴望爱情。当我有了爱情之后,却把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失意与不满带了过来,把爱恋当做了要爱便爱,要恨便恨的发泄对象,终使你成为我的刀下鬼,命丧黄泉。你虽走了,但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你曾经要让我觉得你可恨,我也不由地要让你觉得我可恨,但最终就是没法叫我们互相仇恨。正是冷酷的恨驱使我对你下了毒手,我是不由自主的,就像一个失去控制的疯子,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贪婪地啜尝着你的恋情,你的温存,只是来满足我内心奇怪的欲求罢了,可我从未能使自己满足。当你扑进了我的怀抱,我再也不愿放走了你。当时,我感觉恍如幻梦般初醒,发觉自己先前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一下子变成了我流放的异乡。你就像下凡的仙女,你来了,我和尘世一切的缘份就到了尽头;你走了,更是如此。而在那种微薰的美妙意境里,你妙语连珠、思绪飞扬!我曾经是多么迷恋于这样的激情啊!可惜佳期如梦,旖旎风光难持久。欢亦你,悲亦你,一朝由得它,转瞬玉殒香消,真是造化弄人!细推知,君情重,爱意浓。人间繁华富贵,荣辱得失,恩怨爱恨,不过如此。啊,你的在天之灵就安息吧!
    我无一例外地正在老去,并且将构成历史。我现在是一个离开了天国的天使,郁郁寡欢,满怀悲怆的幻想,饱尝了高傲的痛苦。我已失去了那旧日的温暖的世界,为了一个梦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我要独辟出一条蹊径来,这或许反映了我的形而下。多刺的荆棘和回忆包围着我,使得我生活在记忆中,因此我必须丢掉过去。我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将永远珍视一个孤寂的世界,永远不需要任何人来分享我的生活。我必须独自生活,像个放逐者一样地活着。
    妹妹:哥哥,你不觉得萍很坏吗?
    我:她是很坏,要是你在她那个环境中讨生活,难道你就会比她坏得好一些吗?她原本是一个跟你一样的天真可爱的好女子,她的坏也是后来的事,那都是因为那些龌龊的人们存心糟蹋她,她才变得很坏,这令我很难受。
    妹妹:你也在他们之列吗?
    我:不完全是。我敢说,我没有糟蹋过她,我只糟蹋过她的老乡。这是我的罪孽,我的龌龊,我的兽性。
    妹妹:人生有此真情在,人生一世不虚度;人间有此真情人,人间春光无限好。
    恨刺了爱一刀,鲜血夺目,爱却反过来以仁慈报复恨的歹毒。不可思议。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没有时限,萍的灵魂经常回来偷窃我的世界。她正站在我的眼前,叉着腰,冷冷地挑起一角眉毛,紧身上衣,高跟拖鞋,浓妆艳抹,鲜红嘴唇。
    萍:我真正的累了,我要休息了。
    我:我也真正的累了,我也要休息了。
    萍:天缺一角,天妒英才。
    我:你没说声再见就走了。
    萍:我不愿醒来。
    我:我渴望等待,等待阳光热吻你的脸,只为拥有你。我要用歌声,伴你飞向天堂,那里满是火热的阳光,你的身旁从此不再有冰冷的目光。我只怀念你的笑容,我要为你弹起曼陀铃,伴你飞向天堂。那里满是火热的言语,从此不在寂寞。我们再拥抱的那一天,我会等待。
    萍:你的感情色彩具有高度的对比性,你的感情有如漆黑深渊中的闪电,你抒发的是爱情,是强烈的享受,同时又是可怕的磨难。
    我:我是爱情的追求者和崇拜者,幻想用爱情的力量感化你,促使你从泥坑中自拔出来,我过高地估计了爱情的力量,又过低地估计了爱情所需要的代价。可以说,我并不真正理解爱情,我知道自己的迂腐,我已不再迷信爱情的感化伟力。
    萍:你的爱是奋不顾身的,自以为是的,你天真得可耻。
    我:你看,外面是绚烂的阳光,而我的角落却是一片黑暗。
    萍:现实是人欲横流而荒淫丑陋的,好在你情挚意笃而真切可感。
    我:我需要一个洁净的地方,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萍:你要替我耗去余下的生命,悄悄地活下去,悄悄地死去。
    我:我或许应该去做玄学家隐士,全身心贯注于反省内心生活,进行自我完善,只理会生活,而不理会爱情。
    萍:对我来讲你的幸福比世界上一切东西都贵重。
    我:在你面前我有过谎言,有过背叛,可却是忠诚的,那是对人生的忠诚。
    萍:你非但没有拯救我,反而使你自己更陷于无望。
    我:我的问题在于过急地将自己献出去,献给我所期许过的乌托邦式的幸福,不惜屈抑和压缩自己,但等发现这种收缩已经伤及自己信奉的理想时,我便不留情地指向自己,感到奴在心者,心早已累得很。
    萍:你要是累的话,就把你的头放在我的膝下休息吧。
    我:长久以来,我就一直希望把我的头,放在你的膝下休息。
    萍离去了,我自语道,我居然还活着,还真活着,无耻地活着。
    我环顾四周,无不是不知走向哪里的男男女女,我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在哪里也不是的场所连连呼唤萍。
    我的神明,请看我的心,它跌落在深渊中,你却怜悯它。
    欢迎呀!寂寞的人生,毁掉吧,无用的生命!
    小红花,我今夜的小红花,布满荒芜的田野。
    充沛的阳光,洒在麦田里,农夫劳作着。
    千言万语,随浮云掠过,不再回复。
    心爱的人的尸骨,今夜被运走,没有爆竹声声阵阵,只有我撕心裂肺般疼痛,在心底发出不绝于耳的忏悔,那是永远的绝唱,永远的牧歌。
    夜夜的挽歌,不绝于耳。
    血溅罗衫,魂销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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