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筱景事【上】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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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记的外交全权交给那天火焰中的那个妖娆男处理。此人是凤凰城出了名的铁嘴,也是柳记除了柳玉筱之外的招牌人物之一,名唤黎尚尘,牙尖嘴利口舌恶毒,说话一针见血从来不留余地,长相美是美,却过分邪媚。与他柳家交往的商家,一提到他就直摆手,大喊头疼,说此人简直是诡辩之雄。
又过了两个月,我在极度无聊之下学会了弹琴,然后整天在千娇树厮混,极尽风月之事。若儿做了新一任的鸨母,只要不出大事,便任由我在千娇树横冲直撞。
后来人人都知道柳家有个痴情的少夫人;人人都知道千娇树有个疯子叫做念筱词。
只是这两个人,完全没能挂上钩。
前者是令人喟叹的柳家少夫人,是应该立碑坊的贞洁女子;后者是个专门污搅场合的混世魔王,是人人避之不及过街喊打的死耗子。
一个闲暇的午后。
我一只脚搭在桌子上,椅子翘起,另一只脚在空中晃啊晃。
“若儿,你这里的客人,怎么一天比一天少啊?”
“。。。。。。”
她拿着一面小镜子补妆,顺便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两手叠在脑后,吹个口哨:“难道是舞月走了人才匮乏?哪天本少爷上台露两手,保证这里又是人山人海。”
“。。。。。。”
“哟喝,不相信我的实力?”
啪!
她凶猛地合上镜子,转过头来看我,瞪了几秒钟,然后双手合十拼命作揖,表情痛苦:“大哥,您行行好,别再给我添乱了成不?我好好的一花楼都给你搞成暴力场,再这样下去我本儿都要赔光了!昨天你装鬼,吓得尚书大人卧床不起;前天那根鸡骨头把王大人卡得上不了朝;大前天挑了谢雨池的琴弦又在台子上放香蕉皮害他滑到;大大前天。。。。。。这些且不说,上个月你下那两斤巴豆,现在都还有人来找我麻烦。你说我究竟造的什么孽呀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泼皮赖脸的猢狲!难道你真的要弄出几条人命你才安心?”
我笑,凑到她面前,无比暧昧的道:“若儿,我这不是吃你醋么我。。。。。。”
她粗鲁地唾一口:“去你的,你吃哪家的老陈醋?自己男人不看好,跑到我这里来撒野。我看你呀,还是回去继续做你的模范寡妇,免得别人说你闲话,回去也不好交代。”
我道:“你怎么这么绝情?我好歹也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怎么你说的跟个杂痞似的。行了,不跟你扯,你直接告诉我那个江跃然到底是谁,我立马走人。”
她抱头哀嚎:“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绕不绕不饶(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迅速离开椅子,跑到窗前:“看你难过的,就让我为你演奏一曲,用优美的旋律来抚平创伤吧。”
说着便要下指。
若儿立刻拦住我:“不用了不用了,大少爷,你再弹,剩下的客人都让你赶跑了!”
我道:“你不觉得我的琴声又提神醒脑的作用吗?我还是演奏一曲,以慰藉你受伤的心灵。”
若儿立刻往门口冲。
我自言自语道:“太可惜了,竟然没有听众,不过孤芳自赏,只好弹一下午,也蛮有诗意。”
她脚步踉跄地回来了。
我轻咳两声,稍稍整了整姿势,优雅地提手按弦。
。。。。。。
。。。。。。
一曲终了,半晌没有动静。
我闭着眼道,飘飘然道:“怎么样?被本少爷的琴声陶醉了吧。”
还是没有动静。
我回头一看,若儿脸色苍白,一手捂在胸口,一手伸进衣服里,颤抖着掏出一个玉瓶,倒出数粒药丸塞进嘴里,然后闭目养神。
楼下一片寂静,早已没了人声。
忽然,窗下传来悲怆的哭声。我探头一望,只见一老妪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锤着狮子头嚎啕不止。
原来,我还是有知己的!
遂行至楼下,上前劝道:“人生苦短,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琴声虽感人,也不过生外之物,还请老人家不要。。。。。。”
“刚才是你在弹琴?”那老妪见了我,抹了把泪,急切地打断我。
我拱手:“正是区区。”
“那你,你能不能再弹一次?”
我欣喜若狂:“荣幸之至。不知老人家对在下琴技有何见解?”
老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一听见你的琴声,就立刻想起了那我死去的丈夫。他死得好惨,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呜~~”
我道:“如此,真是太可惜了,您要节哀呀。”
老妪摇头叹气,忽听街上传来呼声,一个壮硕青年急急忙忙奔来:“娘,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看见我,又忙道歉:“这位公子,真是见笑了。家父去世不久,我娘伤心成疾。一听见有人弹棉花,就一定要出来看看。叨饶了公子,还请见谅。”
我惊道:“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家父是弹棉花的。打扰到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了。娘,我们回去吧。”
那老妪被儿子托着手肘,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我几眼。
我呆成一只木鸡。
后来我跟黎尚尘讲了这件事,他只是摸着下巴,风情一笑,然后说:“你弹琴若是没有声音,我会以为你是世外高人。”
人生,真不容易,真的。
年关将至,宅子里也热闹起来,不过这些琐碎依然不关我事,只是我房间的窗纸换了新的。
某日,我含了个苹果走在街上。
“听说三个月前炸掉柳府的幕后人找到了。”
我假装在一旁的小摊子翻拣东西。
“是吗?”
“好像是沿海一带来的一个盐商,在盐里参假坑柳玉筱,结果被柳玉筱整的差点破产,恼羞成怒之下买通了柳府的管家,将炸弹埋在各处,一起引爆。不过后来在那个盐商家里搜出了冥界的信物,怀疑是冥界在指示。”
“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信?”那人招招手,另外一人凑过去。
我微微一笑,扔了锭银子在摊子上,随手抓了个东西走人。
“若儿,本少大驾光临,你怎的不来迎接?”
听见我的声音,整个千娇树顿时都颤了颤。很久没来,这里生意又好得惊人,若儿也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我前脚刚进门,就有一堆人往楼上冲,若儿挥着帕子指挥大家撤退,姑娘们躲在帘子后面偷笑。我从来不整女人,人比较开放,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所以还是颇受这些风尘女子的欢迎。
当然,除了若儿。
“何。。。。。。念筱词,你怎么又来了!”
我摸摸脸,扭扭肩,委委屈屈道:“嗯哼~~枉我这么思念你,真是没心没肺。你看,一个月不见,我瘦了这许多,全都是想你想的。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
姑娘们笑得更欢了。
若儿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却引来一阵爆笑。我立马抛了无数个闪电过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又要什么?”
“怎么叫做又?上次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不过我想通了,老给你添麻烦也挺不好意思的,我最近无聊,来问问你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差事可以让我做?”
“没有没有,我这里人手多得很。你赶快走!”
“那可不行,我难得来一趟,不能白跑了。”我扯扯领子,用上了自己最恶心最温柔的声音,“要不,我们进屋说话?”
那群女人又唧唧地笑起来。
若儿的脸都黑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
“你。。。。。。”
“算了,我也不强迫你。好心好意来帮忙,却不小心遇到个白眼狼。”
若儿脸色更难看了。
走到门口,看到几个玩耍的小孩被大人拖走,正要挽起袖子上去解救。
“等等。”
我早预料到,立刻转身,连顿都没顿一下,脸都笑烂了。
若儿朝身后望望,那群姑娘立刻作散。
她上前两步,踟蹰了一阵,才道:“你不是会武功么?会使剑么?”
我道:“我平时都用刀,剑也学过一点点。怎地,要灭口?这个我擅长,不过价钱翻倍。”
她拿帕子往我头上一敲:“别乱说话!告诉你,是皇后娘娘近日来了兴致,着人进宫舞剑。你愿意去么?”
我道:“银子?”
她伸出俩指头。
“二两?”
她摇头。
我一喜:“二十两?”
还是摇头。
我张大嘴:“难道是二百两?”
“二百两黄金。”
“成交!”
若儿一脸的鄙夷。
我欢快地吹个哨,理所当然道:“君子都爱财,何况咱一小人。”
她担忧地道:“娘娘贵体隆重,受不得惊吓,你这没分没寸的进去了,若是小皇子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捧着脑袋出来。”
我说:“人家哪有那么笨~~你居然这样说人家~~”
若儿翻个白眼:“你恶不恶心。”
我说:“不恶心不恶心,银家口素乖乖的小景儿哦~~”结果自己都快吐了:“。。。。。。恶,我不行了。”
若儿面无表情,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你进去了可别乱说话,皇宫这地方,动不动就杀头的,容不得半点差池。”
“当然。你这么关心我,我怎么会不听话。”
她一脚飞过来:“谁关心你了?我是怕到时候你连累我。”
我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别这么委婉么,咱哥俩谁跟谁啊。”
她沾了瘟似的在肩上拍两下:“鬼才跟你哥俩好。快点回去准备准备,换身衣服,别穿得跟个流氓似的。过几天宫里来人了,我再通知你。”
我捋捋衣衫,质问道:“我这身衣服怎么了?哎哎你说我这身衣服怎么了?你这种老女人,就是不懂欣赏,这叫印象派,懂么?不懂就别乱开黄腔。老土。哼!”
然后奋力扭动着全身,蜿蜒地走了。
若儿气得一跳一跳的:“切~小样儿你还挺得意!老娘我什么世面没见过?老土,还不知道谁老土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