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11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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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仙踪难觅情如梦,蓬断随风叶随风。同心千载痴情盼,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是谁?”太后后退一步,抬头惊恐地看向仵作。
    那仵作慌忙跪了下来,“回太后娘娘,小的只知此人名叫马靖,是朝廷刚封的万户侯。但小的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普罗起义的那个马靖,毕竟那个马靖是匪贼,怎么可能封万户侯的?”
    “够了!”太后厉声止住了他的话,再不灵光的人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更何况太后本就聪明,此时更是心如明镜。
    “好个华昭!古往今来,借助大臣来帮自己夺权的皇帝可谓数不胜数,然而借助百姓来夺权的皇帝哀家却闻所未闻!华昭,你真是叫哀家大开眼界。”
    “母后,战无定法,贵在得法,你又何必说的那么难听?”乾宇淡淡地说着,拿起桌前的安魂汤细细端详,“记得朕小时候每逢生病喝药,母后都要先试一下,待确认无毒之后才会哄着朕喝下去,今日这药,母后可愿为儿子再试一试?”说着已将那碗黑黑的毒药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直挺挺地盯着送到眼前的药碗,却没有要接手的意思,“难为皇上还记得,先皇虽有后宫佳丽三千,子嗣却很稀薄,最终成活下来的也只有你一个,哀家为保你周全费尽心血,几经寒暑,几死者数矣。羔羊跪乳乌鸦反哺。皇上你明知道这碗药里加了东西却还要哀家来尝,悠悠寸草,你叫哀家情何以堪?”
    “……”乾宇一时怔愣在那里竟是无言可对,明明是她弃母子之情不顾要弑君篡位,反过来却是自己无情无义丧尽天良了?
    “太后,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种的果又何苦去怪别人?”王子雅在旁不轻不重地搪了回去。
    “太后,圣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还是悬崖勒马尽快收手吧。”白显也苦口婆心地劝说。
    “统统都给我闭嘴!”太后突然狂暴起来,“成王败寇而已,你们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华昭,你够狠!为达目的竟不择手段,连自己的皇叔都不放过,现在又把你母亲一步步地往死路里逼!此等不忠不孝之子留之何用?大新六百年江山迟早要断送在你手里!不如趁早杀之永绝后患!”说完突然取出藏在袖口中的匕首朝乾宇的胸口狠狠刺去。
    “母后!”乾宇终于反应过来,猛然向右错开两步,堪堪躲去刚刚那致命的一击,满脸震惊,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娘娘,您犯不着为此逆子背上弑君的罪名!让奴才动手!”汪苏大吼一声,两手如勾残忍地向乾宇的脖颈抓过去。
    “皇上!”刘、白、王三人一齐挡在乾宇面前,无奈三人均是白面书生手无束鸡之力,哪里是汪苏的对手,眨眼的功夫已东倒西歪地分散在乾宇周围。
    “狗皇帝拿命来!”
    “皇上!……”
    ‘滴答’‘滴答’,似乎是液体坠地的声音,乾宇惊愕地瞪大双眼,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着,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惊,汪苏竟牢牢地锁碎了太后的喉咙,而太后的匕首也深深地刺进对方的心脏!
    “母后!”乾宇失控地叫了起来,一把将太后锢在怀里,“母后!你看着朕!坚持住,朕这就去找太医!……”
    “……不……咳……咳咳……”太后合上眼自嘲地笑着,“原来身体……是不忠诚于思想的,哀家怎么没想到?”说完突然涌出一大口血,呛得说不出话来。
    “母后!你先别说话!”乾宇小心地抬着太后的后颈,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滴一滴的全落在太后的脸上,冲散了太后的宫妆,整张脸好似洗尽铅华。
    “……华昭!华昭!”太后焦虑地唤着他的名字,“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如此待你……”她微微地合上双眼,胸口慢慢平复下去,隔了片刻,又突然撑起眼皮,似乎不甘地与生命做着最后的较量,可终还是无力地垂下睫毛,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轻轻地滑落。
    “母后!!!”乾宇疯狂地摇着太后的身体,抱着她跨过汪苏的尸体便往外冲,无奈力道不足,在越过门槛的时候忽然两手一沉扑倒在地,这一倒竟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乾宇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几次挣扎却总是双腿瘫软地跪在太后的尸身旁边。
    “皇上。”王子雅缓缓走过来把乾宇架在肩膀上,转头看向白显和刘诚,“走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呢。”
    大新590年,乾宇9年,御禄皇太后驾鹤西去,普陵城挂起了白色的旗杆,白色的冥纸伴着萧劲的秋风卷得遮天蔽日。车雷阵阵,送葬的队伍踏碎了三秋桂子,压平了十里荷花。乾宇裹着厚重的素服坐在车里,他为太后守灵整整三天没合眼,昔日绝美的桃花眼里此时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阴郁的可怕。
    “皇上,前面还有挺长一段路呢,您好歹先睡一会儿,再这样下去您身体熬不住啊!”小钟子跪在乾宇面前,声音沙哑而哽咽,想必私下里哭过不少次。
    乾宇只是沉默不语,对外在的一切都是麻木不仁的态度。沉闷的车厢里,只有小钟子极力压抑的哭泣声。
    突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乾宇微微一颤,有些神经质地撩开车帘,只见洛离酹一袭白衣地站在车窗外,清雅俊朗,丰神秀仪,长眉秀挺,一双黑亮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眉宇间笼罩的全是殷切的思念与无尽的担忧。
    “……酹。”乾宇喃喃自语,三天没说话,忽然一张口,发出的声音竟然连自己都认不得。
    “皇上,你……”洛离酹翻身下马,攀着车窗仰头望着他,心里头翻江倒海,纵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早已破堤而出,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乾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将洛离酹拽上了车,“为什么朕每次见你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上次是给国老送葬。这次,是朕的母后。”他紧紧地抓着洛离酹的手,“朕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记忆像是被人抽空了一块,等再有印象时,就看见母后挡在朕的身前,被汪苏捏碎了喉咙……”
    “皇上!”洛离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不想让他再说下去,而乾宇却无所谓地摆摆手,“放心,悲伤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朕只是想不明白,她当时明明是想致朕于死地的,为何又要挡在朕的面前?”
    “皇上,世上有很多事都不是能用因由来解答的。”洛离酹轻声说道:“太后此举可能只是出于本能。”
    “本能?什么是本能?”
    “我也不清楚。”洛离酹轻轻摇了摇头,“我曾经问过爷爷,洛家遭难,满朝文武不是落井下石就是袖手旁观,您为什么挺身而出力保洛家于万一?爷爷回答说是因为我的母亲,‘我看见了她心灵的力量,这种力量源自于母亲的本能,它能使一个女人无止境地强大起来,因此当时我明知道她在引我入套,却也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因为她触动了我的良心!’爷爷当时是这么说的。”洛离酹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我不太懂,只知道是她保住了我,因此一直想跟她说声‘谢谢’,忽然有一天,爷爷引了一位妇人来见我,对我说她是我的母亲,我欢喜万分地跑了过去,仰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后来呢?”乾宇见他没了声音,忍不住出声询问。
    “后来,你想不到母亲是什么样子。”洛离酹用手托住前额,“她就好像打了个霹雳,整个人泥塑一般,僵直地站在那里,原本伸出的双手慢慢缩了回去,脸上更是灰白一片。半响才说‘不用谢,只要你幸福就好。’这是她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他用袖子拭干了脸上的泪,“后来她突然病逝了,只给我留下了无尽的遗憾,正是因为这种遗憾,我无法接受她给予我的爱,然而也无法拒绝,她甚至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让我连自杀也不成,可又不能不幸福,又不能真幸福。”
    “酹,你别这样想,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孝子。朕想洛夫人一定是知道你心意的。”
    “那么皇上,你也放开心结吧。你看了那首诗经,打消了杀人的念头,已经做到最好了。”洛离酹轻声而坚定地说道:“如果皇上想做孝子,那我就和你一起披麻戴孝为母亲尽上最后一点儿心意;如果皇上认为自己是逆子,那我也跟着你一起背上这种罪孽甘愿承受千古骂名!”
    “酹!你别说了。”乾宇终于控制不住,探身向前紧紧地将洛离酹揽在怀里,“朕就是心里难受,父皇走了,母后也不在了,从此以后,就只有朕一个人了。”
    “皇上,你还有我啊!”
    “你愿意留在朕身边么?你不想去塞外大漠自由自在地生活么?”
    洛离酹沉思片刻,缓缓坐直了身子,“皇上,我和你做一个约定,除非是你不再需要我,不然我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乾宇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直到马车猛的向前冲了一下,之后缓缓地停了下来,小钟子掀起门帘,“皇上,到了。”
    “嗯。”乾宇点点头率先下了马车,“一会儿准备些吃的,朕饿了。”
    随着皇太后的去世,一场波涛暗涌的夺权之战以乾宇的胜利而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三个月的孝期过后,乾宇开始了正式的亲政生涯,清晨,当宫人们把金波殿的白色旗杆撤了下去,换上了明黄滚龙蟠的时候,才注意到此时的皇都已是草色遥看,烟柳满城的春天了。
    在这个莺飞草长的季节,忽然从圣德宫里传出皇上要在春分时节大选秀女的消息,大新历经内外动荡,虽然内里已经慢慢溃烂,但在乾宇兢兢业业的治理下,外表还算光鲜,百姓在茶余饭后也有兴致闲聊一些关于今年春季大选的相关事宜。
    “听说圣上要在这次大选中册封皇后呢!”
    “你家那位就别指望了,当今朝廷有三位辅政大臣呢,皇后这位子,指定是给他们的女儿预留着的。”
    “要不怎么说你没见识!那三位辅政大臣都没成亲,哪儿来的女儿?没见近几日,各地秀女都成车成车地往皇城里送么?都是奔那个位子去的,听我那嫂子说当今圣上年方束发,长得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样一位有权有势有财有貌的丈夫就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去呀!”
    “只可惜他不能只是一个人的丈夫。”
    “你也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女孩家愿意,你管得着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嘿嘿,我嫂子是宫里洗衣房的,宫里的事儿她知道的最清楚。”
    “切……”
    当然市井传言不可尽信,皇上会不会册封皇后尚未可知,但要在春分时节大选秀女却是真的,成批成批的秀女往皇城里送也是不假。乾宇除了每日的朝政外,所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翻看秀女图。
    “酹,你快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洛离酹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这个问题今日你已经问过九十九次了。”
    “问题一样,但内容不一样呀,这次是高大人的女儿,听说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不通晓,你看这图上还有她亲题的小诗呢!”
    “恋情未露人已知,本欲独自暗相思。”洛离酹俯身过去轻声念道,“皇上,这不是她写的,这是东瀛人的演歌,‘恋情未露’是一首,还有一首是‘深情隐现’,是东瀛演歌的双璧,地位相当于我们诗经里的《关雎》和《蒹葭》。”
    “哦?”乾宇轻挑眉头,仔细研究着画像上的题诗,“好哇,竟然连一个字都不带变的,还好意思说是自己亲题,当朕是白痴没听过么?看来外面传的什么才女也只是浪得虚名!”说完已将画册甩到一边儿。
    “昔日昭君出塞就是因为毛延寿布了玄虚,导致汉元帝错失美女,今日朕决不能重蹈覆辙!”
    洛离酹看着乾宇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停了半响方才说道:“皇上想娶个美女倒也不难,据我所知,待选的秀女都被安顿在皇城里的一处行宫中,待会儿我去弄一套侍卫的衣服,你换上之后随我一起出宫看看不就行了。”
    “对呀。”乾宇高兴地站了起来,洛离酹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弄一套侍卫的服装并不难,然后自己再假装侍卫亲自去看一看,真是再简单不过了,“那你快去准备,我们即刻出宫!”
    “……好。”洛离酹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等下!”乾宇突然又叫住他,“酹,你刚说的那首‘深情隐现’是什么内容?”
    洛离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深情隐现眉宇间,他人已知我相思。”
    “呃……”乾宇看着洛离酹的眼睛,突然心口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用手胸口懵懂地看向他,“‘深情隐现’比‘恋情未露’要好。”
    “是,我也这么认为。”洛离酹点点头匆匆离开了圣德宫。只剩下乾宇一个人呆呆地站立着,目光专注而贪婪地注视着洛离酹远去的身影。
    夕阳西下,两人都换上侍卫的服装并肩坐上马车,一路上乾宇都握着双手,表情拘谨的很,洛离酹只当他是将要看见秀女心里紧张,看着他焦虑的样子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一路上都板着脸不说话,弄得乾宇更加焦虑不安。
    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在一处宫邸面前缓缓停下,乾宇撩起帘子率先跳下马车,一个箭步朝大门冲去。
    “站住!”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他,“你是哪儿的,到这里干什么?”
    乾宇被拦了驾,刚想发作就听后面传来洛离酹清纯润朗的声音,“是我,奉皇上旨意特来看看小主们是否安好。”
    “噢,原来是洛大人。”那侍卫赶忙行个礼,“托皇上洪福,小主们过得都很安好,洛大人请进。”说完已将门替他推开。
    “嗯。”洛离酹点点头,拉过乾宇的手抬脚迈进行宫大门。
    乾宇突然热血上涌,全身上下所有的感知都聚集在被洛离酹握着的右手上,掌心与掌心的偶然触碰,似乎能通过洛离酹的左手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酹。”
    “嗯?”洛离酹闻声转头,夕阳的余晖透过细柳洋洋洒洒地映在他的脸上,连脸上柔润的毛孔都清晰可见,整个面容好似打了一层高亮的光。乾宇痴痴地注视着他,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当真是丰采甚都,俊美无双。
    “……皇上,我们走吧。”洛离酹忽然移开视线,松开了乾宇的手引他穿过了花厅,来到了秀女们居住的‘花都水榭’。
    呼……令人催肝裂胆的转折过渡章终于写完了,在这里先吐个槽:乾宇你变坏了啊!!!
    好!从下一章开始上演午夜八点档情感大戏,其实本人对八点档是无爱的啊!到底要怎么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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