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10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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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啪”的一声,安乐宫里,御禄皇太后摔碎了第三个青花茶园,“白显猖狂至极,竟将哀家逼迫至此,他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哀家手里,不然哀家定不饶他!”
    “太后,白显沉稳老成,量他说不出那番犀利的话,恐怕是背后有人给他支招!”汪苏低头贴近太后,眼睛阴险地向上翻着。
    “哼,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到那人是谁!”太后眯起双眼凝视着摊洒在地面的茶渍,“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要洛离酹一死,凭他是王子雅还是姜子牙都得没辙!”
    “太后的意思是……”汪苏微微上前,双目圆睁,杀机乍现。
    太后不禁被汪苏的表情吓得一怔,但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去办吧,做得干净点儿!”
    “奴才遵命。”汪苏后退一步朝太后磕了个头,起身匆匆地离开了安乐宫。
    是夜,太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汪苏临行时的眼神太过瘆人,侥是她身经百战也事后心有余悸,“汪苏比李全还要阴狠,幸而他是忠于自己的,若是效忠皇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侥幸地想着,慢慢阖上了眼睛……
    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兰花的香味儿,隐约还能到外面小孩在欢笑打闹的声音。
    “是何人在外喧哗?”太后披衣而起,猛烈地推开窗户。
    “哎呀!”窗外的两个小孩均是吓了一跳,慌乱地把手中的花盆儿放在地上,转身躲到园子边上的花圃里。
    “华昭,你在干什么?”太后从窗口探出头望向华昭藏身的地方。
    “呵呵呵……”华昭用小肥胳膊撑起身,回头又把洛离酹拉了起来,朝太后调皮地吐吐舌头,“母后你怎么醒了?孤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什么惊喜?我现在倒是有惊无喜,你每天只知道和洛离酹胡闹,什么时候把四书背下来了,我就真喜了。”
    “母后……”华昭软软地抱怨一声,“孤和酹一起忙了一个早上呢,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说完跑进屋里拉着太后的手就往外拖。
    “好了好了!你别拖我,我自己出去看。”太后无奈地穿好衣服,由着华昭把她拉到园子里。
    “这……这是!”太后站在园中,一时间忘了言语,只见大片大片的玉兰花团簇着摆在眼前,此时正是春分时节,和媚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沾着露珠的花瓣儿上,煞是可爱动人,微风一过,满园里都飘荡着醉人的花香。
    “母后,你喜欢吗?”华昭仰着小脸儿看向太后。
    “喜欢!母后喜欢极了!”太后微笑地看着眼前水润的兰花,不知何时,她已经换上了十年前的宫衣,脸上铅厚的脂粉也纷纷退去,瞬间恢复了二八少女般倾城的容貌,她蹲下身拉住两个孩子的手,“御花园里有一株古树,干和枝长得都很粗壮,我着人在那儿做个秋千,这就带你们去玩儿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拉着手率先朝御花园跑去。
    “呵呵……啊哈哈哈……母后,再悠得高点儿!啊哈哈……”华昭坐在秋千上两手紧紧地抓着绳子,闭着眼睛小肥腿儿使劲儿往前伸。
    “殿下,你慢点儿!别悠太高了!”洛离酹站在下边小脑袋随着华昭的身影晃来晃去。
    “不怕!酹,你也一起上来玩儿呀!”
    “我不玩儿了。”洛离酹退后一步仰头望着太后,“娘娘,殿下这样太危险了,不如您也上去抱着他玩儿,我帮你们推秋千。”
    太后低头略带狡猾地看着他,突然弯腰把洛离酹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放在华昭身边,紧紧地按着他的肩膀。
    “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洛离酹抬眼看着她,眼神既有困惑又带着些欢喜。
    太后不由得笑出了声,“你才多大能推得动么?跟着华昭一起玩儿吧。”说完已拽着绳子将秋千推了起来。
    “啊呼!悠得好高呀!”华昭犹自乐呵着,小肥腿儿又随着秋千摆了起来,“酹,你也像孤这样做,秋千能飞得更高!”
    “真的?”洛离酹转头看着华昭,也跟着荡起了小腿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御花园里两个孩子在秋千上尽情地笑着,欢乐的笑声回荡在春风过后的每一个角落……
    “娘娘……娘娘。”安乐宫里,汪苏贴在太后床边小声地唤着。
    “呃?”太后不悦地睁开双眼,对上了汪苏那肥圆的大脸,“哦,是你。”太后起身下床,沉闷地抬手招来左右的宫女伺候着更衣。
    “娘娘方才在睡梦里犹自微笑,为何起身后心情如此烦闷?可是奴才扰了娘娘的美梦?”汪苏一步一随地跟在太后身边。
    “哼,每日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哪儿还能做美梦?”太后不轻不重地回了过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镜子里面的人。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三年前?五年前?还是十年前?我在什么时候还是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不是自己?
    “娘娘。”汪苏又轻轻地叫了一声,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放下手中的簪子,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随着宫女太监们的鱼贯而出,汪苏这才上前将桌上的簪子拾起来,亲自给太后梳妆。
    “事情办得怎样了?”
    “回娘娘的话,事情都办好了,今日早朝就会听到洛离酹暴毙的消息。”汪苏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想看看乾宇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哼,那还不容易。”太后明显放松下来,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木齿梳入发间的触感,“一会儿你同哀家一起上朝,到时候你就会看见了。”
    “奴才遵命。”汪苏对着镜子小声回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金波殿上,乾宇霍地站起身,“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上息怒。”来人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万户侯昨夜突然呕血不止,等军医赶到时已经气绝身亡,太医说是水土不服突然暴病,属正常死亡现象。现已装棺入殓,着人先给抬了回来,大部队随后便到。”
    “这不可能!”乾宇大踏步地走下台阶,不想竟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向前扑倒下去。
    “皇上!”王子雅赶忙迎住乾宇,他的病还未全好,此时被乾宇一撞越发觉得胸口钻心似地疼,咬牙向后连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皇上保重龙体呀!”
    “爱卿,你刚刚听见他说什么?”乾宇紧紧地抓住王子雅的胳膊,脸色惨白,神情也有些恍惚,“他说酹死了!啊?是不是?酹死了?”
    “皇上,你冷静点儿!听我说,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来人说棺椁已经运回来了,那我们就去看个究竟!”
    “对对!我们要去看个究竟。”乾宇突然放开王子雅,转身朝自己的御座走去,不想上台阶的时候又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跪在石阶上。
    “皇上!”满朝文武见此情景赶忙都跟着跪了下去,掩在官帽下的表情各异。
    乾宇狼狈地站起来俯视着眼下黑压压的一片,终是转头看着同样跪倒在地的小兵,“酹的棺椁现在在哪儿?”
    “回皇上,万户侯的棺椁现已在城外,只是守门的官兵不让进。”
    “放肆!还不快去放他进来!”说话间乾宇竟摘了龙冠,“朕亲自去放行!”
    “皇上!”太后终于撩起帘子走了出来,“你是皇帝,言行举止都有千万人看着,怎能这样没有分寸?”
    “母后。”乾宇止住了脚步,回头深深地盯住眼前这位女人,“是你杀了酹,对不对?”
    “皇上!”太后突然惊呼出声,“皇上慎言!无凭无据怎可含血喷人?”
    “你不是人!”乾宇大吼着朝太后冲了过去,早被一旁的汪苏给截住。
    “皇上谨言慎行啊,下边文武百官都看着那,儿子要打母亲,虽然太后不会怪你什么,可这事要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你!……”乾宇怒视着笑得一脸奸诈的汪苏,气得浑身发抖。
    王子雅此时也不管合不合规矩了,三步并作两步也走上台阶,“皇上息怒,有什么事等下了朝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看看,还是王相懂规矩。”汪苏见乾宇没发作他,越发变得得意起来,“王相,快些把皇上请到安国府吧,那里是说话的地方,您和皇上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哦呀呀!汪大总管所言甚是,那依你说下边该怎么办呢?”王子雅‘唰’地摊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哎呦,王相您可抬举我了,你们在一起谋划着大事情,我哪里知道下边该怎么办呀?”
    “对呀!你下边都没了,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呀?”
    “噗!”白显憋红了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哈哈哈……”
    乾宇此时也反应过来,也不由得笑弯了嘴角,皇上一笑,金波殿里顿时笑开了锅。汪苏被骂得干瞪眼,脸气得通红,两腮的肥肉也跟着哆哆嗦嗦地颤着。
    王子雅摇着扇子压根儿不去看他,“皇上,依臣之见,万户侯之死疑点甚多,不如先送到仵作所,待查明真相之后,自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提到万户侯,乾宇原本上扬的嘴角又垂了下去,“就照爱卿说得去办吧,但是朕一定要先看看棺椁。”
    “这是自然。”王子雅合上扇子走下台阶,同众臣工一起行跪拜大礼,一场惊心动魄的早朝就这样缓缓结束。
    “娘娘,乾宇又去安国府了。”佛堂里汪苏小声向太后禀报着,而回应他的只是太后低声念佛的声音,佛堂里香雾缭绕安乐祥和,仿若今早的惊心动魄都不曾存在。
    “咳咳……”汪苏受不了香火味,忍不住咳嗽几声,太后这才微微动了动身体。
    “汪苏,哀家怎么总觉得洛离酹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你和乾宇他们串通好的一场戏呢。”
    “娘娘!”汪苏此时也顾不得香火熏眼了,一心一意地磕头表决心,“奴才对太后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啊!”
    “若真是这样,那哀家再交给你一件事。”
    “但凭娘娘吩咐,汪苏万死不辞。”
    “很好。”太后起身,从佛像下的莲花底座抽出一个淡黄色小纸包,“今天晚上你和哀家一同去仵作所,你趁皇上哀痛欲绝之时把这个放进送上来的安魂汤里。”
    汪苏颤抖着手拿过纸包,他并不多问,而是随手把它塞进袖口里,“娘娘放心。”
    太后回身看着佛堂里供奉的观世音,我佛依旧拈花微笑,似乎看尽人间百态。
    “菩萨保佑。”太后深深地朝佛像叩头,“弟子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此时的安国府里,同样的淡黄色纸包也出现在乾宇张开的手心里。王子雅一脸凝重地看着他,“皇上,你要考虑清楚,她是你母亲。”
    “她不是朕的母亲!”乾宇奋力地握着拳头,“朕恨不得她早点儿死!”
    听到乾宇这么说,刘诚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乾宇,“皇上,从普罗平原寄来的信,您要不要看一看?”
    “普罗平原?”乾宇吃了一惊,赶忙把信接过来拆开,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得竟是一首《诗经•小雅》,“‘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这是谁写的?”乾宇拿着纸张看着刘诚。
    “皇上您仔细看看字体,就知道是谁了。”
    “哦?”乾宇闻言再次将信纸举了起来,只见每个字都竖伸捺展,颇具魏晋风骨,伸展的笔画打破了字里行间的格距,细看来散乱不能成章,而整体看来却透出一股洒脱自由的气势,像极了那个人的性格,“洛离酹!这是酹给朕写的,他还活着对不对?”
    王、刘、白三人均微笑不语,急得乾宇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你们倒是说话呀!”
    “呵呵。”白显最先憋不住,“皇上,你说呢?”
    “啊?呵呵……呵呵呵呵……”乾宇一下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早就知道酹没有死,合着伙来骗朕!”
    “微臣不敢,早就知道皇上演技高超,我等望尘莫及。”
    “你们……”乾宇知道刘诚是在为中秋晚宴的事儿生气,一时也不好多说,“算了,只要酹平安,朕不予计较了。”乾宇说完又美滋滋地看起了那封信。
    “皇上!”王子雅起身一把将信抽了出来,“洛离酹给你写信可不只为了向你报平安的。”
    “那还为了什么?”乾宇看着王子雅。
    “皇上,现在洛离酹还活着,你还要毒杀太后吗?”
    “朕……”
    “皇上,世人纵有千般恶,也会存着一分真。太后是你的母亲,也是你唯一的亲人,生你躬你,养你育你,你真记不得她待你的一点儿好么?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到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啊?”乾宇似是遭了一记霹雳,通体发寒,竟是动都动不了,“不!朕不杀她!”他坚定地说,转手将纸包扔到地上。
    “这就对啦!”王子雅弯腰拾起那个小纸包,“我们走吧,去仵作所,一会儿要上演一出好戏呢!”
    “对了,既然酹没有死,那棺椁里的人是谁?”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来,皇上,我们先练练台词,等下你可要尽情展现你那无敌的表演天赋呀!”
    “爱卿别嘲讽朕了。
    “哈哈哈……”四个人说笑着上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边太后也没闲着,急急地梳妆打扮,一刻不停地坐上马车,等到了仵作所竟然和乾宇碰个正着。
    “皇上先请。”太后贤惠地退了半步,虽说长幼有序,但适当的谦让一下总是好的,反正乾宇最后还是要让自己先进。
    “那朕就失礼了。”乾宇撩起袍子率先走进大门,气得太后在后面干瞪眼,她狠狠地跺跺脚,这才由汪苏扶着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太后一眼就看见石桌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尸身颀长而有力,虽然盖着白布,可还是能看见他赤裸的双脚和搭在石桌下的手臂,太后突然打了冷战,浑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她紧紧攀着汪苏的胳膊,终是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仵作早已等候多时,此时见到乾宇急忙倒身下拜。
    “免礼平身。”不待他跪下乾宇就发话了,“万户侯是怎么死的?”
    可怜那仵作刚站起来复又跪下去,“回皇上话,万户侯是被人用利刃杀死的,凶器从肩颈直刺到后心,一招致命。”
    “当真!”乾宇霍然站了起来,双眼焕发着异样的神采,“可朕今早听闻万户侯是因为水土不服抱病而亡,怎么身上会有利器的伤口?”
    “这个小的不知。”仵作依旧跪着,“但万户侯死前并无水土不服的迹象。”
    “那就是说,这不是酹的尸体!”乾宇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步‘唰’地掀起尸身上盖着的白布。
    “啊!”太后下意识地大叫出声,等她回过神来仔细观察那具尸体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躺着的这个男人她竟全然不认识。
    “太后,洛离酹是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皇上也一样。”王子雅悠哉地抛玩着手里的纸包,意味深长地看向汪大总管。
    马靖也怪可怜的,一心为国忠贞不二,死得却那么不明不白,给他一个万户侯聊以慰藉吧。
    下一章太后圣母了,乾宇和洛离酹再次见面,夺权故事到此结束,后面开始主打两人的感情线索,敬请期待!
    话说大家喜欢王子雅吗?亭子打算写他的故事,正在考虑是穿插在《忆君清泪》里,还是再挖新坑……某亭狡猾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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