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还是在不依不饶的下着，站在阁子外想着看热闹的弟子们，却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远方。
    天山老人站在雪地里，对身后正莫名其妙、不发一言的花涧说道：“恐怕，这里是再也留不住靖明这孩子了……”
    刚刚才卸下了易容的花涧，忽然间就听到了天山老人这感慨万千的一句，便笑道：“有我陪你还不够么？”银白色的发丝随着风起舞，刹那间晃花了天山老人的眼。
    天山老人瘪瘪嘴，“啧啧，谁稀罕你了。”转过头，便看到了笑得一派温和的白发男子。
    花涧也不知天山老人怎么忽然就不爽了，只得幽幽地唤道：“师兄……”
    “别叫我师兄！弄得我像多老似的！”
    “好好好，”唯有不动声色地走到天山老人的跟前，花涧轻轻抱住了他这个表里不一、忽冷忽热的情人，讨好道：“若凡，我都听你的。”
    听罢，天山老人只是斜眼看着眼前温顺的妖孽，微乎其微的哼了一声，反手紧紧握住了对方围在自己腰间微凉的手掌。
    果然，不多久便看到了一裘黑衣的席靖明出现在不远处。
    席靖明也发现了站在雪地，似乎在等着他的两个人。忙加快了脚步，来到他们跟前，拱拱手道：“师尊，花涧前辈。”
    花涧简单的点点头。
    天山老人狠狠瞥了一眼席靖明，冷哼道：“是为了下山的事情吧。”
    觉察到天山老人正在生气，席靖明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花涧，用眼神询问发生生么事了。
    花涧只是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席靖明苦笑，看着黑了一张脸的天山老人，便明白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师尊知道，这次我非下山不可。”
    “啧，你道我很希望你留在天山祸害花涧？”天山老人还是气冲冲的样子。
    “嗯？”忽然间发觉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别扭，席靖明不确定地问道：“师尊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下山？”
    天山老人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别过头，看也不看席靖明。明白现在他是在赌气，花涧只好微笑着点点头，算是代天山老人回答了。
    “不用和花间前辈比试了么？”席靖明再次确定。
    “比了三年，老衲也乏了。”花涧还是微笑着。
    席靖明会请求下天山本就是件毫无悬念的事情，更何况，就算把人留下来了，烦的也是自己——有谁会喜欢天天被人吵着要比试的？
    而且……若是这次不给他放行，只怕日后他会后悔莫及了吧。这三年，他也忍耐得够辛苦了呢。
    听到这个意料外的答复，没有来得及多想，席靖明笑道：“谢过前辈了。”
    “哼！”天山老人还是老样子，花涧见了，便对席靖明笑了笑，示意他现在可以准备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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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别了天山老人后，席靖明便飞快的往阁子里赶，想趁他还没有反悔之前收拾好细软。
    倒不是席靖明太过大惊小怪，要知道他这个师傅别的没什么，就是性格古怪了点——加之他一向喜怒无常，全凭喜好行事，心里说不惶恐是假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容易就被应允了下山的弟子，如果忽略去以往的那三年的话。
    说是收拾细软倒也没有什么好带走的。思量了一会儿，席靖明随手拿了些金叶子与少许银票，便打开卧席掩盖下的暗格，拿出了那把有着黑红色剑鞘的长剑，旋身便打算离去。
    打开门，慕容诗正站在眼前。
    她的脸被空气冻得有点发白，可见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见打开门的是席靖明，不禁咬了咬唇，说道：“你不可以去。”
    “为何？”席靖明难得地皱起了双眉，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与慕容清泓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
    “你，下山会破坏哥哥的计划。”慕容诗迎着席靖明的视线望了回去。
    “呵，那又如何？”
    “哥哥把这仇恨背负得太久了，如若被你破坏了他会崩溃的！”
    “难不成你就愿意看着清泓他就这样死去？”席靖明不禁挑起了双眉。
    “我……我，认为这是他解脱的方式……”
    说到最后，连慕容诗自己也觉得这话的底气不足。
    ——她怎么忍心哥哥就这样死去？！只是，现在的慕容清泓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坚强、爱对着她温柔的笑的哥哥了！他活着只是为了报多年前的那一段仇！他已经对这生命麻木了！他这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她看不下去了……或许，真的只有一死泯恩仇……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不会允许他就这样死去。什么仇，什么恨，总有消弭的一天。实在不行了，即便是要我亲自把他困在我身边，喂他喝下迷忘散忘却所有，我也在所不惜！即使是死，我也只能允许他死在我身边，那些所谓武林正道的脏爪子，怎么够资格碰到我的小师弟呢。”席靖明缓缓说道，墨黑的眸子闪闪发亮。
    慕容诗听罢，有些发怔：“你……”
    “得罪了。”没等她把话说完，席靖明便轻声道。趁着慕容诗愣神的瞬间，快速地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道。“同样，我也不希望伤害到你，”把慕容诗拦腰抱起，走进了阁子，来到床边把她放下。“四个时辰后，你身上的穴道便会自动解除。”
    慕容诗的哑穴也被点了，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走到门边的席靖明见了，只是笑道：“还有，这样的你很美。”尤其是那双透着倔强的眉眼，特别美丽。
    转头，快速的离开。
    三年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清泓，但愿在我见到你的时候，能够狠狠地把安然无恙的你拥入我的怀抱。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