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月 第61章 临德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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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走走间,冬季的第二个月份在车马声中悄然而逝。
霜月的第一天,经验老到的木·真掐算好了时间赶到了临德郡王的封地——曙嗣。曙嗣在羽京东北的郊区,安居于数座小小丘陵之间。几曲溪流蜿蜒在村落小屋之间。数片果林掩映了茅屋酒肆。
郡王府在一干乡间小村的簇拥之下静静躺卧于一带水脉边。白墙黑瓦的砖木结构外面用白色的石条堆砌了院墙。矮矮的,敦厚的。
几个褐衣的宫人站在大门口观望着。远远看到权家的车马行近,他们都欢呼起来。几个人跑上了前,牵马拉车。几个奔去了里面。一声接一声的通报一进一进地传进了府邸深处。
临近的村民乡邻看到是权家的车子都主动地上前来。一些盛了时令水果和蜜枣腊肉之类的篮子也被热情地送上了车。
木·真轻车熟路地委婉谢着乡民们的厚意,一边悄悄地记下他们的名字。因为常年的来往,这几个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木·真可是熟稔得很。等待会儿安顿停当,他便要照着规矩回访这些人家。虽然不会给钱,但至少要送去一些七情都的特产作为回馈。
这边木·真在忙着,那里郡王府不是很高大的大门大开了。两排的仆役罗列整齐地迎接着少主人的到来。
因为辈分的关系,老管家树一直称呼权为“大少爷”。如今大少爷领了几个少君一起来了,树不禁抹着眼泪在心里暗自悼念自家过早离世的二少爷。“要是二少爷如今还在……”这样的假设他不敢当着权的面说,在自家郡王面前更是不能提的。所以很多的话,这个老人也只能咽进肚皮里,强装着笑脸。
“大少爷今年来得真早,”树引着权往内院里走,一面唠叨着,“郡王爷还在算日子呢。说今年大少爷刚结婚,怕是会晚点来的。”
穿堂过院地往里面走着,周围越发安静起来。几棵冬树上覆了雪,被风一吹,簌簌地往下落。这便更加平添了一份宁静。
权对于老管家的唠叨悉数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相同的话往年也都说过。就是今年自己那边大喜连连,君上这院子里却依然冷清。权的心里很是有些过意不去。如果把老管家的话再听个真切,怕是要忍不住落泪了。所以,只好装作不在意。
一处就水的暖阁前,几个侍女早打了帘子恭迎权的到来。
权略略弯腰跨进了暖阁。
屋子里的摆设还和一年前的一样。迎面的一个暖炉里炭火烧得旺旺的。满室的檀香味儿既不浓腻也不轻飘。地上照例铺着山羊绒的地毯,是清都赏赐的贡品。第二进的帘子是手工绣制的宫纱。掀开帘子,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矮几上贡着的一把新月刀。
那是权的父亲生前最后用过的一柄刀。虽然不是什么传世之物,年深日久倒也依然锋利。
权跪下去朝着刀磕了个头,然后才转身朝右手边软榻上的人行礼。
“君上安康,修宜今年又来打扰您了。”
临德是个纤细的人。他完全没有秉承其祖上军人的体质,甚至连母系皇族那里的血缘都一丝看不出来。他长得并不英俊,也一点都不漂亮。摆在一大堆的皇亲贵胄里,他一向是最平凡的那一个。只是,他的气度很是雍容。一个郡王该有的仪态、学识和谈吐他都有,甚至,过了。
给他启蒙的老师是白鹿山的山主。他对临德的赞叹只有一句话,“他不止是一个郡王。”
可最终,临德只是一个郡王。甚至于在死掉了孩子和丈夫之后,他曾经高朋满座的府邸也变得门可罗雀。
临德抬了抬瘦可见骨的手臂,示意权起来说话。
权走过去,坐到了临德榻上。
“你那几个新人呢?怎么没带来?”临德问。
权轻声道,“怕人多了,您被吵得头昏。他们另外安顿去了。”
临德莞尔一笑,“什么话?总是要见面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旁侍立着的安嬷嬷插口笑道,“是呀。郡王爷盼了好多日子了。从您写信过来说要带着他们来给郡王爷磕头开始,我们郡王爷就开始盼着了。”权赔罪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我马上就去叫他们过来。”
树在一边笑了拦住他,“我早知道王爷的意思了,所以先您一步传话过去了。现在怕是快到了。”正说着,外面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权想到无法动弹的子归,紧赶了几步出去接人。跑到外头,却只见两个宫人用软轿抬了子归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过来了。权抱过子归,嘱咐了一声“安静点”便带了暖儿他们进了屋子。
临德已经撑了身体坐起来,脸上是期盼的笑容。
权抱着子归跪了下去。暖儿几个鱼贯而入,分别跪在了权的两侧。
最后一个进来的断很是稀奇地朝榻上坐着的临德看了一眼。而临德却在看到断时脸色一僵。
“儿子带着几个新人过来拜见君上。”权说了一句。暖儿几个跟着朝临德磕了头。断虽然好奇,但也有样学样,没有闹什么笑话出来。
“他是暖儿,当年父亲定下的亲事。”权指着人一个个地介绍了过去。
临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点头道,“嗯。我记得。是恒天一门的白家。”说完他从安嬷嬷手里拿过一片金锁送到了暖儿手里。“给我好好看住这个权·修宜。”临德调笑了一句,把暖儿说得脸红起来。
“这个是子归。”权搂了子归挪到临德的塌边,“他受了伤。至今未醒。不过,他却是儿子第一个碰上的心爱之人。”
临德看了看伏在权怀里一动不动的人,肃容对权道,“既然如此,更该珍惜。”
“是,”权应了一声,却没有转而介绍剩下的两人,“儿子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本来是怕打扰您清净的。但是现在看来,您比去年更清健了些。这事少不得要请您烦神了。”
临德一愣,还不及接口。一旁的安嬷嬷已经问上了,“什么事?”
“就是喜事。”权嘻嘻一笑,扯了临德的袖子道,“好君上。我前两趟婚事,您都不在场。我如今和子归还有断和子见三人都只有婚约,没来得及举办仪式。您看,是不是趁年节的时候您给一起办了呢?”
安嬷嬷一拍手,高兴起来,“果然是喜事。我们郡王府也好久没有热闹一回了。王爷您看呢?”
临德弯了眼眉,笑起来,“自然是我分内的事。就依你吧。”
权连连称谢,子见也磕了头谢过临德。只有断傻愣愣地看着一屋子的人全都笑开了颜,就是没弄得他们到底在高兴什么。
树在一边手舞足蹈,“哎哟哟。我得赶紧去操办啊。这离年节可没多少时间了。”
安嬷嬷见权抱着子归跪在地上实在累得慌,连忙提醒临德让他们起来。放了子归在一边的椅子上,权又领了子见过去。“这个是子见。他是黑水关的高足。君上如果愿意可以让子见给你诊治一番。”
临德看了眼信心满满的子见,却摇头道,“我的是心病。他医不好的。由着我吧。这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我这不还等着给你操办喜事呢。”
权见拗不过只好示意疑惑不解的子见先不要强求。他展颜笑道,“是,您可得长命百岁。明年我还要领着我的头生子过来拜会您呢?”
临德惊喜了问,“什么?已经有孩子了吗?是哪个?”说罢,把眼往屋子里的几个人身上来回转悠了几圈。
权连忙解释说,“是我二房。他没来。他是荷络一族的后裔。如今已经入水养身去了。”
临德颇为失望地一叹。转念一想,他又高兴了起来,点头笑了,“好好好。明年也得这么早过来。否则让我等久了我可不饶你。”
权连连点头称是。他又拉过断说,“这个是断。我把他救了下来。如今身上还有些麻烦。这几天伺候起居的丫头小子要劳烦老管家提醒了。凡是断用过的衣物都只能化火焚烧。绝对不能和裸露的肌肤接触。他用过的水要另作处理。具体的事情你们问木·真,或是子见都可以。”
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问得出一个“为什么?”。
权摇头道,“断身上中了奇毒。他的肤发都有毒性,所以……”
临德皱眉道,“那他那边还是让跟过来的权家的丫头小子伺候吧。我怕这边的人手生,弄不好。”
权点头,“是。本来也是这意思。我只是提醒老管家注意一下。”树连忙点头。
安嬷嬷则看着一脸无辜的断替他可怜起来。
临德盯了断深深看了一眼才挥手吩咐,“先去安顿一下吧。我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