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匹枣红马正撒开四蹄狂奔。
    马上之人则俯着身子，尽量减少阻力好让马儿能跑得更快。
    他的心，也如骏马一般正奔向前面的县城。
    “吁——”被缰绳拉得吃痛，骏马猛地收住四蹄，停在县衙门前。因为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它跺着四蹄喷着粗气来向主人表示不满。
    来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轻拍了马脖子两下以示安慰，随后把缰绳扔给来迎的衙役，快步走进县衙大门。
    “展大人，你们到的真快啊！”看到走进来的人，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吴知县脸上总算露出了点儿笑容，“里面请，里面请坐！”
    “不必了，吴知县，有什么情况就在这里说吧。”展昭说。在开封府接到吴知县传来的紧急文书，说是当地一家十五口一夜被歹人屠灭，死因可疑，所以他就立刻带着张龙和赵虎飞马赶来。
    看展昭没有进去的意思，吴知县也只好陪着在院子里叙述案情：“此人是本县的一家大户，姓方，是个做珍玩生意的商人。平时都在京城和各地做买卖，这前几日才回到家里，前日夜里却忽然全家被杀死在家里，真是太惨了——”想起当时看到的惨状，吴知县不由得摇头，“捕快询问周围的住户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看到有形迹可疑之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而且，仵作验伤之后，也说死者死的蹊跷伤的奇怪。”
    “仵作何在？”
    吴知县命人去召仵作来，展昭说不必了，请吴知县差人带他去见仵作，顺路看看那些尸体。
    “小人见过各位大人。”听差人说展昭是京城来的官，仵作连忙作揖。
    “不必多礼，”展昭说，“还请仵作说一下方家案子有什么蹊跷？”
    “之所以蹊跷，因为方家死的这十五口身上的伤口，不是在下知道的任何一种刀剑能造成。”仵作对展昭说，同时引展昭去看一具摆在最外面的尸体，“展大人是习武之人想必知道，剑擅劈刺，刀长砍剁，造成的伤口并不相同。那些死者的伤口肯定不是剑伤，可是若是刀伤，刀口有弧度，伤口会有深浅，而这些伤口，都是平直切进，如果说是直刀，但长到三尺以上的，小人却是从未见过，听也没听说过……”
    “三尺以上的直刀，”赵虎比量了一下，“拿这东西来砍，不会断么？”直刀不是没见过，不过多是一些民间砍樵的柴刀之类，真要做得这么长，刀钢吃不住力道，砍东西一定会折断的。
    “而且用这么奇怪的凶器行凶，明摆着是向官府挑衅，凶手真是有恃无恐！”张龙接过话头说。
    展昭没有开口，他还在想这个奇怪的凶器。一般无论是劫财行凶还是报复寻仇，为了不让官府查到线索，凶手一般都会选择比较常见的刀剑作为凶器。那么，是杀手么？如果是杀手的话，江湖上有这么组织有效而且连兵器都要独树一帜的杀手组织么？真是的话，雇凶杀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从尸体上看来找不到更有用的线索，展昭向带他们来的捕快提出要去现场看一下。
    “我且问你，这个方家平日里在县城中和其他人处的如何？”站在已空无一人的宅院里，展昭问捕快。刚才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除了当时死人的地方有一些血迹和刀痕之外，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看来死者基本上都是一刀毙命，即使稍有抵抗也很快被杀，展昭也确信了杀人者不是一般的凶徒。杀人容易，但是能做到一刀毙命不留多余的动作，就是专业级别了。
    “方家老爷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回家，”捕快回答，“方夫人平日里信佛，经常给穷人施个粥饭什么的，而且也没听说和什么人结仇。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那这段时间他们家有什么陌生人来访么？”
    捕快摇头。
    “这是什么？”正打算离开，展昭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院子里的树下闪着光。他走过去捡起来，是一只用木头刻的玩具狗。不过这只玩具狗的造型有些独特，头和背部都包着铜皮，刚才也正是这两处地方被阳光晃到，而且狗头和四肢上，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也许是方家小孩的玩具，”捕快凑上来说，“方老爷走南闯北的，经常会带些诸如高丽百越之类的外族玩意给家里小孩玩，这东西看起来应该也是。”
    “怎么会掉在这里？”展昭拿着玩具狗起身四下看了一下，这里是前院，孩子玩的话一般不会跑到这里来。思考之后没有结果，他也只能把玩具狗收了，跟着捕快回县衙。
    到了县衙，正见吴知县在门口和一个人道别。看展昭回来，吴知县忙给过来介绍。“这位是京城来的展昭展大人。”他说。
    “在下李昌业，兰会路副部署。”对方拱手道。
    顺着声音，展昭打量了一下这个叫李昌业的边将。他脸色黝黑，大概是边疆常年风沙所致，眉宇间透着一种豪迈的精气神，一看就是策马疆场的豪杰。
    大概是自身也曾在江湖的原因，对这类人，展昭有种自然的好感，也回礼：“在下开封府展昭，见过李将军。不知道李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正要去京城拜访恩师。”李昌业说，“敝人初到京畿，很多地方都不熟识，也望展大人多多点拨提携。”
    “李将军过谦了。”展昭说，转身向吴知县，“吴知县，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这就回去禀报**，还请好好安葬死者。”
    “这就走么？”吴知县说，“展大人您鞍马劳顿，怎么也吃了饭再走吧。”
    “吴知县，杀害方家的凶手并非一般谋财害命的凶徒，有可能再次作案，”展昭说，“及早将他们捉拿归案，才能让百姓安心，您的美意我心领了，下次有时间再聚吧。”
    “也好，那我就不留您了，展大人。”
    “展大人，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要回京城，不如同路。”一旁的李昌业开口，“我第一次来，说实在这路还真不怎么熟。”
    “也好。”展昭点头。他也必须尽快赶回开封府，也许，开封府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会知道那个特殊的凶器是什么来头。
    “那太好了！”李昌业很高兴，“来，展大人，这边请。”
    他领着展昭下了台阶，来到县衙门口停的马车旁边。李昌业喊出车里的女子：“这是内子芸若。芸若，这是展大人。”
    “芸若见过展大人。”婀娜的女子倒是不像她的丈夫一样，生得温温婉婉。
    李昌业扭头四下又在找什么人，这时芸若开口，“官人，刚才听得福说，小叔去买纸笔了。”
    “这小子啊，还是一样的爱乱跑，让展大人见笑了。”李昌业对展昭说。他说此行其实还有件事，就是带着小弟李昌文来京城参加科考。
    正说着，只见前面的街道上人声嘈杂。
    展昭和李昌业一同望过去，只见一支马队正在通过，马上的人穿着打扮都与中原人士迥异，很多男子还留有发辫，引得路上的百姓驻足围观。
    “应该是西夏的使团吧。”展昭说，出来之前他对此事有所耳闻。
    “唉！”看着耀武扬威而过的队伍，李昌业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头对展昭说，“如果展大人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们即刻启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