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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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孤凌云到底在想什么,他对于美丽强大的东西总有异乎寻常的执着。每个遥云山庄的奴婢仆人都知道有多少一代英豪都毁在了孤凌云手里。挽夜是无人能比的传说,但也不一定会幸免。
总有松懈的时候。孤凌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乘虚而入趁火打劫,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接近他的高手们武功一天比一天退步,那些人武功退得越多,他的内力就越强大。有人说孤凌云用的是吸人内力的歪门邪道,事实也与传言差不多,虽然他表面永远都是那么孤傲高雅、自命清高。
自从挽夜住进遥云山庄后孤凌云就多了个习惯——每日都要去挽夜的卧房待上几个时辰。
挽夜闭眼养神时,孤凌云就侧躺在铺着柔软布料的躺椅上拿着一本书细细翻阅。挽夜入睡时,孤凌云就坐在床头,不知道做了什么。在孤凌云进挽夜房内的时候他下了死令绝对不允许有别人进来打扰。
这几日来偷袭山庄的人不是一般的多。几乎每到半夜总有一两个江湖上的泛泛之辈在屋顶上飞来走去,剑客侠士更是对遥云山庄虎视眈眈,以求打败这个正邪未知的山庄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扬名天下。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之前在山庄里没见你有如此武功?”
黑夜之中,奄奄一息的黑衣蒙面人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的细弱男子。对方的身体比较细嫩,实在不是学武的料,刚才与他交手的过程中也并未察觉那柔弱男子有过人的功力,而且男子的眼睛一直有着仿佛失去灵魂的空旷。令人惊讶的是,明明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人,出手之凌厉,一拳带起一阵气流,挥剑砍过,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木屑四溅。
而在房里,挽夜懒懒地半躺在床上,指尖引出的细微银线在月光下泛出冷然的光泽,整个卧室交错密布着一条条银线。挽夜只是中指轻轻一拉,银线轻微的扯动,屋外的柔弱男子便迅速地抬手。挽夜又用中指与无名指拉紧银线,倒映在纱窗上的人影立刻挥下了手中的剑。鲜血不均匀地溅在灰白色的窗上,在月光下刺眼。
挽夜收回了手中的银线,屋外的男子立刻浑身无力地垂倒下去。
但是随即,挽夜快速用手按住胸口,纠结起眉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是刚刚施展傀儡术的时间太长了。
说来也怪,自从在遥云山庄住下后,挽夜的内力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好像随时会爆发随时会消失似的,过了段时间,这种感觉不但没好转还有所恶化!挽夜把这个作为杀了江湖上四大山庄其中两位时花费体力太大,加上前段时间师父为自己强行输送内力的不良反应,并不是很在意。
夜深时分,木门被轻轻推开,夜风吹入房里。孤凌云转身合门时微微一愣。转头便对上了冷漠的视线。
挽夜半倚在床头,衣裳微敞,露出洁白的胸膛,姿态慵懒,眼神犀利。膝盖微曲,手随意搭在膝上。一头暗紫色长发如溪水静淌般散在床面,重叠缠绕。
看着站在面前的孤凌云,挽夜眼神微凛,隐隐不悦,沉声道:“你每夜来我房里,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对于挽夜的话,孤凌云不作回答。只是顾自从衬衣内拿出一本书,走到房间靠窗位置的躺椅旁,坐下,翻开书籍的一页看着,“如果累了就睡吧,我不会做什么。”
无意地瞥了挽夜一眼,今天挽夜受伤了。不是被打伤,而是这段时间消耗精力太大,导致天生的缺陷不可避免地浮现。
腹部的致命伤痕,明明前几天师父才用传内力的方式帮助延缓复发,却还是有短期内再次出现的预兆。
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为什么捂着肚子。”看着手中的书,孤凌云随口问道。
其实孤凌云没有刻意观察,但还是注意到了挽夜的一个习惯——总时不时地揉揉肚子。好像是为了确定腹部有没有受伤似的,有时还会低头看一看。
挽夜半垂着眼帘,闻言看了眼孤凌云,随后又继续闭眼养神。
“肚子上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吗,说不定是报应吧,杀了那么多人。”
“无礼!”挽夜皱了皱眉,睁开眼,眼底隐隐有怒意。
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说,早在话音未落就被挽夜杀了,哪会像孤凌云这般自在。
挽夜知道,有些话并不带恶意,可能是攀谈的一种方式。但他就是不允许别人当面说他不好,不为什么,有强大的力量就是资本,挽夜向来都是看不惯的事物就统统毁了。
“孤凌云,别把我当做普通人交谈,我和你不同。”
……
夜深时分,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睛还在黑暗的空间徘徊。孤凌云站在床边凝视着挽夜熟睡的容颜,视线在对方手掩住的腹部停留许久,转身离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几个月过去了。对挽夜来说每天都是一样的:等刺客,杀刺客,等孤凌云,无视孤凌云,等第二天,接受第二天,然后就是数着距半年期限的伤口复发还有多少日子,再是思考为什么这几个月来内力越来越不受控制……虽单调,但比起以前倒是丰富许多。
挽夜本就不追求刺激的生活,只是一心想着变得更强,仅此而已。
挽夜对于力量有种执着,就像孤凌云对美丽强大事物的执着,不是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不安,而是追求。
孤凌云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剑客,两人的实力不是很顶级,但配合起来默契无间,天衣无缝。
浅酌一口美酒,孤凌云执起木筷,夹起菜盘中的鲜嫩菜芽,并不打算理会对对面的两人。
明显是被小瞧了,两人中个子比较矮的清秀少年蹙起柳眉,看了眼身旁的同伴,又看向孤凌云:“你以为我们伤不了你吗?不要太过自信!”说着便举起手中的大刀,晃眼的刀光一闪而过,一把看起来绝对不是常人能举动的巨大铁刀刷地举到半空。
就在两人以为会听到木桌碎裂的清脆声响时,一根银丝划过半空,细而坚硬,直而柔软。那刀还未落下就被银丝缠绕住拉偏了位置,落在地面,在地板上砸出一道不粗不细的裂痕。
“谁!?”
少年惊诧地望过四周,室内一切并无异样,静谧无声,不见一丝动静。少年以为刚才的失误是孤凌云搞的鬼,打算再一次攻击时,手却比自己想的先一步动手。
手起刀落,目标却不是孤凌云。巨大的刀带着划破气流的声音,砍向了少年身旁的高大青年。
少年愣住了。
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还握着刀柄的少年,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青年的身体几乎要被刀砍为两段。就像泉水涌出一般,血控制不住地流了一地。腰部的断裂处,似乎还带着生命气息的内脏隐约有流出来的迹象。
“怎么,怎么会这样……”
少年呆愣地看着自己把刀挥向昔日同伴,对方的血好像流不尽似的不断涌出。想丢下手中的刀,想看男子是不是真的被自己刚才那一刀伤到了,想看自己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没用。
已经无法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近乎残忍地快速抽回了刀,青年的身体像断了线的纸鸢般倒在了地上。
仿佛忽然明白一切,少年错愕地望向仅隔一张木桌的孤凌云:“你!!!”
银丝扯动,转眼间,少年再次举起手中的大刀,对准的是瘫软在地上双眼空洞得毫无神色的青年。
“不要!!求你,别这样!不要……”
或许是天赋异禀的力气,或许是出于不想伤害同伴的坚定意念,少年举起的刀竟没再动。纤弱的手在抖动着,身体也在微颤,痛苦扭曲的脸冒出涔涔冷汗。少年痛恨,恨此时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能立刻替同伴报仇,还要为避免再次伤害同伴而向敌人乞求。
孤凌云再次举杯饮酒,冷眼看着垂死挣扎的少年,藏在宽袖里的手轻轻挥了挥。
无声之中,银线松散开来,一根根微不可见的银线垂落在地面,如发丝在水中荡漾般散乱。
“……呕……”布帘之后,挽夜捂紧嘴,半弯下腰,指缝间溢出的鲜红沿着修长的手指滑到指尖,滴落在地面,与白色的皮肤对比尤为突兀。
刚才使用傀儡术时太过专注,一心想着杀了那两个刺客,以至于花费太多的精力把内力注入银线中操纵那个怪力少年,收线十分仓促,反伤到自己。
又是这样……
因为近来内力不稳的原因,已经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多少次了。
挽夜抬起头,望着孤凌云的背影,目光变冷:“为什么阻止我。”
与此同时,脱离操纵的少年发了疯似的举起刀朝孤凌云冲去。
身形快速移动,孤凌云坐在椅上的身体已为一道残影。大刀直直地劈开了木桌与木椅,地面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裂开一道不浅的深痕。
少年被仇恨冲刷成赤红的眼瞪向了挽夜,挥起大刀……
凌空一道银丝穿过,刺穿了少年的心脏,快而准。意识犹在的几秒,少年狠狠地盯着挽夜,虚弱地说着恶毒的话语:“竟然是你……夜挽丝,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自取灭亡。”挽夜皱了皱眉,低沉而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缓缓道。
那么多人都说挽夜会遭报应,但没一个人说得准,挽夜活得比任何人都自在。只是他不理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存在着强与弱的世界,每天都有人死,为什么总有人会不甘心地咒骂他。
身后,孤凌云的身影再次出现。刚才刀落下的刹那,孤凌云毫无惊慌之意,反应迅速地使用瞬移术躲过攻击。
实力深不可测。
淡淡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着似沉思的挽夜,孤凌云的表情平淡:“你会有心软的时候吗,”顿了顿,迎向挽夜投来的冰冷视线,继续道,“没有感情的强者,是一种悲剧。”
“……”
而这次挽夜却没有明显发怒,只是倏地捂住了肚子,面容一瞬间变得苍白。掌心传来的潮湿温热让他的手忍不住按得更紧,连双唇也褪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