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从J大的惨痛归来，又开始为论文头痛。
    其实论文很容易些，呆子两个专业的论文，都是100%原创，从不腼颜地跟风抄袭，一切数据只来自字数统计和国家统计局数字，如果引经据典不是论文的必要功课的话，那该多好；其实她都只用了5天时间完成，其中国贸的还旁征博引地运用了N个数学模型，一点难度都没有，就被指导老师大赞一番，承诺推优。
    英语专业的却遇到一些阻力，只因指导老师说：“阿平，你的论文，我看不懂！”
    厄？
    看不懂？
    那是什么评语啊？
    回去先检查了五次语法和单词拼写，还强拉宿舍语法最强的B姐批阅再三，终于整不出什么语法错漏了（其实原先也只三个地方错罢了，不至于说“看不懂”吧），呆子才敢再弄去给老师过目，老师又来了一句：“连我们主任都说了，你再不改题目和内容，这文章及格不了！”
    呆子心底一沉，仿佛被判死刑！
    昨儿得知，M同学用了呆子推荐和应用的统计方法（文科论文引入数学方法，其实是不错的创新，而且说服力应该是增强），大伙儿做了同样的事儿，只是研究的对象是新人新作，而我的是世界名著，她已经被导师打成90分，大赞不已，力推优秀去了。
    “我怎么竟然不及格？”呆子想仔细虚心询问求教，跟着老师的纯黑丰田跑车的尾巴后边，都不知吸收了多少升的尾气，却被告之：“因为我们都看不懂，而且觉得这样的研究毫无价值。”
    “啊！”
    看不懂？没价值？
    首先，看不懂应该给理由，说是研究目标看不懂，还是内容看不懂，还是因为错字百出开不懂？
    其次，没价值的话，为什么人家仿照我的，也90分？
    总而言之，我不换！死也不换！
    那个老师不知从何处晓得，阿平的论文有所创新，竟耍手段生生地把人喜欢的某名师手里抢走，本就是想多拿几个“优”罢了，呆子早已心中暗怀愤恨，只不好啰嗦，反正每个老师应该各有所长吧，如今竟然毫无眼光地逼我改内容改题目？
    “哈哈哈！”呆子仰天长笑。
    “我呆子虽然是呆，但我不是驯服的羔羊，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呆子跟众人说了此事，脸上露出了原始的、凶狠的、似乎敢于虎口夺肉的、狼的蓝光！呆子从来随和，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发狠的模样，虽然改不了调侃，但看得出，他们的眼神里头，竟然有了一丝畏惧，不敢太过分地吵闹了。
    “呆子是呆的，确是很对。”这几天听到类似的笑话，感觉他们的语气似乎轻了些，人们看我的时候，神情也似乎多了几分尊重。
    虽说人微言轻，但也有“众口铄金”之助，呆子因为呆名远播，其倔牛似的读书勤奋是全系知名（虽然大一的时候基础过差，即使四年来奋起进攻，直至顶端，但总成绩也达不到本校的保送），论文创新也是全系知名的，人人皆不信呆子的论文可以判不及格，故此偶尔仗义，向系主任提起。
    不久，那老师传回了话，道：“我们看懂了，不过最多打个六十几分。”
    呆子阿平自然不依，上门讨说法。
    可惜丰田跑车的速度，远远不是阿平肥肥的双腿可以企及的，于是只能在院系办公室门口苦等。记得某一次，约好了时间都让我等了2小时之久，每每饿得她心神大乱，若不是凭着不服气的一口气，某个时刻的呆子可能会在老师跟前饿得昏倒。于是呆子的要跟老师说问题都用本子写好，这也是从来没有的事，阿平从来不会健忘，如今这般郑重其事，也是怕肚子太饿，血糖不足，应答不全而有备而来。
    老师从来不解决呆子问的问题，只是让她改了几个单词——不是拼写错哦，要澄清一下，只是老师说了：“那几个词放上去会像多一点论文，否则，嘿嘿，全然不是了！”
    呆子明知她语中带刺，因为之前她还说此文语言比较严密，很是典范，只一直挑刺说看不懂该论文的意图和写作的用处，一直说引入统计方法没有任何作用，简直是个堆砌，如今改口，毕竟可能是系主任知晓了此事，有所着重地交待的缘故，可是呆子喜欢精益求精，就问：“请问老师，究竟为什么我这儿不像论文呢？”
    “论文不是应该引用多些东西么？你看你，只引用了‘解构主义理论’还有你研究的那书的言语，其他都没提及！算什么论文？”
    呆子心中大笑，可只能委婉言道：“引用和摘抄只是辅佐罢了，用的理论少，不也更加能够达到主旨集中——如果一本书、一个理论能解决一篇论文的话，何必——”
    “你没看我们学院和系里的范文吗？太懒了些吧，现在的学生啊，唉！”
    呆子心里已经开始点着了火，只是传统而言，一个学生是不可以直接驳斥老师的，虽说英语系学习英美文化，提倡可以师生之间平等的交流，但事实并非如此的，因为A掌握了B的命运，而A只能是B的主宰，AB谈平等，虽然不需要等下辈子，也得等那论文的成绩打出来了再说。
    论文=毕业的必要条件。
    于是呆子只能露出呆气，不再言语。
    老师本来远远漂浮的眼神里忽然亮了一下，把话题来一个362°的起承转合，叫阿平去查看某五六篇范文的样式，还似乎很殷勤地带我去范文复印处，用自己的复印津贴给阿平把这每篇万多字的文章弄了一大叠，亲手交给呆子，立即指点出那些历年高分范文的优秀之处——没错，那些文章与呆子的题材和研究方向大异，只真写得很好，对于本科论文来说是很有学术意义，可是她指出的点（大多引用前人之处），呆子都认为并不十分重要，出彩之处在别处罢了——末了，她还热情地邀阿平乘她的跑车，说是要载呆子回宿舍，“反正顺路，我也在校内P区住的呢！”
    只是呆子推说：“我这还得去吃饭，不同路了，谢谢老师指点。”因为，呆子在复印处看见了系主任的身影和几个系内教师子弟学生的倩倩身姿。
    看来呆子的绝佳配合表现，总是有回报的：初评论文的成绩出来了（这就是每人的指导老师的单独出分），“我终于弄到了一个没那么难看的73分”苦笑，哭笑不得，呆子猜那是因为她依然没有看懂那文章吧。
    呆子肥厚的唇作27°的翘起，似笑非笑。
    好在论文不是一刀切地打分，初评占60%、答辩环节30%、系内分级平衡5%，还有和5%的全勤奖励分。
    答辩分组，盛传系里的副主任去年不单把她组内的全部女生骂哭，她还把绝无仅有的一个男孩子骂成泪人，真是恶名远播，可呆子阿平最想去副主任那一组，因为她希望把文章推介出去，找个读懂的人来读，而且希望能够真正听取一些有用的建议，在最后的一次教学活动里面吸取营养——毕竟交了学费，哪里能不尽量争取多学点东西呢！
    众人则不然，争相躲避。
    想躲的躲不过，想去的人家还不屑要。
    副主任把全部保送的学生和考研成功抓来自己的组里，把阿平留给了三个“老好人”级别的、资历浅的、同样人微言轻的老师。
    不过那也好，他们看懂了那篇文章，看出了其中的好处，于是尽了全力助我，给了答辩全场最高的95分，着实把呆子的论文成绩提升了一个档次，最终把这论文弄成了总成绩84的境地，不过87才是进入优秀论文的成绩。
    只是，呆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求的了。
    F妹和L妹顺利晋级，M同学，就是跟呆子用同样研究方法的那一位，也在优秀论文二辩中获得了相当高的赞誉，被人说是“极大的创新”、“很值得后学借鉴”。
    只阿平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向国贸系，开始另一篇论文的答辩。我跟主专业就是国贸的同学分做一场，奇怪的是，得了96分的巨高分数，顺利晋级，二辩中老师们赞不绝口，还得了500大洋的优秀论文奖学金，让呆子着实丰富了一下呆子那从来没有超过300元的钱包。
    但，那种感觉还是很失落，只能在发呆。
    毕竟，原来创作的时候，两文用了同样的精力去整，如果结局两者都死得很惨，那么呆子会认命，因为这表明阿平作为一个学生，在校努力的这一切，虽不能说白费了，至少都不符合学校的学术要求，所以不可怨天尤人，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想来，本校国贸专业猛人辈出，难道能说他们是学术要求低么？本校英语专业，自某著名教授成名后，就不再有特别的学术成就出世，反而——
    唉！
    同学说：“少埋怨，多做事。”
    所以，此事，只会跟大家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