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终结早应消失的幼稚 1.首战告“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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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之前,大概是自阿平能说话那时,就听说作为一个非名校、非美貌女生,“毕业就肯定等于失业”,呆子本就有了不少的心理准备,就业指导讲座没少听,早就按耐不住一无所获的等待和彷徨,正装和化妆品都没少买,出网吧去海投简历更代替了跑图书馆写作业,竟成为了日常的功课,小门小户地家里拮据,令人买东西的时候好生内疚,但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业前的那段时间里,很多兄弟学校都有接二连三的各个企业的宣讲会,什么腾讯啊、四大啊、盛大啊、华硕啊、中石油啊、中粮啊等等等等,无不天花乱坠,只咱们学校竟然到了这时侯了,还颇为冷清,后来一直到年前就只BYD的配件工厂来过一次,另Pgroup一次,仅此而已,很快就没戏了,也没听说招聘去了什么人,恐怕也是作秀。
那日,阿平在宿舍里和几个室友一同摆弄那些价低质次的化妆品,骚首弄姿地扯上了一套仅仅花了50块买来的“正装”,忽听有人大吼:“既然你老妈都给你买车票了,竟然不去,哎呀,说什么考研,其实不过是你不敢去,你不去把车票让给我啊,忒窝囊!”
接着是乒乓凌乱之声,室友们皆偃旗息静观其变,后来是好奇心起,众人差遣呆子去打探消息,如今沸反盈天,恐怕是什么新的求职机会来了,里头吵架声大作,叽里呱啦,呆子心中大乱,也听不下后文,旋而疾走,飞身回了宿舍,报告情况:“喂,似乎又有什么现场招聘会了,快快上网看看去!”
“不可能!”
“对啊,昨儿晚上四点我才看了,学校就业信息网上,半个更新信息都没有,那就业办的老师不是24小时保证更新么?”
“难不成是外省的?”呆子猜道,“否则干嘛买火车票?”
“哎呀,有了!”室友无不大喜。
“哪里的?”抢看。
“邻省的ZS大学现场招聘会!三千多个职位啊!哇哇,好像很多英语的,你看——”
“少见啊!啧啧。”
……
本来大家见了这消息,无不摩拳擦掌,可本宿舍并无有闲钱去胡乱买车票的学生,众人商量再三,纷纷作罢,那死笨蛋的呆子阿平心中久久难平,宿舍里头那些小孩个个都身材或窈窕或高佻,虽眼看美貌者不多,但也可以不急,呆子就不一样了,因此跟大家直说:“不得,我要去瞧瞧!这好几个月都没见这招聘会里头有招我们英语的,从不能等死。”
大家均不理,阿平遂悄然遁走,飞去火车站买省级列车的票票去也。
本省乃偏远省份,ZS大学所在乃是一线城市G,本省赴彼地打工者众,故此往往总是当日票无有,远期硬座票难求,那傻傻的呆子舍不得代购票的手续费10块大钱,在人口高度密集的火车站内苦站两个半小时,到了窗口一问,才知仅剩后天的无座和卧铺了,呆子看那囊中羞涩,只道:“要站票好啦。”
颠沛了13小时,因怕行李过多影响应聘行动,于是仅仅带了一日换洗的衣服,一叠精心印刷的简历,也没法带太多干粮,可大家都知道啦,呆子阿平的适量在女生之中算是超大,咱们小城小镇的孩子很少搭火车,更别说站火车了,上车不久,站得又累,就把蹭朋友的一小串香蕉给啃光了,肚子咕咕大叫,可预算不多,只能巴巴地看着乘务员来回晃荡兜售东西,却连列车餐都不敢买,只能饿着肚子,后来竟然有几乎想连香蕉皮都啃去的冲动。
阿平自出生以来,虽出自小门小户,家庭拮据,可这,还是第一次的挨饿,好在列车飞驰过巧夺天工的穷山恶水,某人才勉强把注意力从尴尬的“咕咕”肚子响移开了去,转而用文学小青年的心态端详起那从小就看惯了的山水、研究起那毫无意象可言的云起云灭。
幸而很快有座,才勉强保存好那肥肥的双腿,晃悠着到了曾经梦想过的G市。
G市身在暖国,今日却反常的冷,还下着苦雨,阴霾环绕地好生有蚀骨般的阴寒,呆子却真是呆子,心里却想:“嗯,看来今日去招聘会的不会多哦!太好了!”怀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气,掏出一叠证书,给自己打气——拿出来吧,拿出“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勇气吧,相信有人会给你一份工作!
ZS大学真是名不虚传,老校区完全是心中的象牙塔的模样,呆子面对梦境的现实版,却也不敢痴痴欣赏,只问明了路线,又来了几招阿Q式的精神胜利打气大法,深吸几口气,夹好简历材料,直杀某训练场(也就是网上说明的招聘会现场)。
可很快,阿平呆住了。
当一个人拿起刀子要“向猪羊”的时候,最可悲的不是猪羊质劣,不是猪羊反踢,不是没勇气下手,不是旁人对自己杀猪能力的讥笑,而是,你面前根本就没有猪羊!俺的猪儿呢?俺的羊儿呢?如今这偌大的训练场,半个招聘单位的篷子都没有!
呆子怀疑自己不是呆了,而是瞎了眼。
眼前有的不是猪也不是羊,而是明眸皓齿的新一代——或者很多人刚来的时候,看见这群似乎无忧无虑的娃子,在场内摩拳擦掌地好像志在必得,同时还在做热身运动,都会像我呆子那般惊愕,但旋即一块超大的牌子就会落到眼里。
上头有字:“经申请,省教育局批准本场地为高考提前批招录体能测试现场,XX现场招聘会取消”!
“!??”呆子一时气得语塞,只能干瞪眼。
怪不得今日人少!
场边也有不少风尘仆仆的青年,似乎都跟呆子一样傻了眼。
却有一个年过五旬、衣服残旧的大叔带着一个嫩皮小弟过来,看那小弟衣着还算整洁,呆子本以为那是提前批娃子里头的一个,岂料那大叔一看牌子,双眼一直,像有人抽走了他身上唯一的一张钱币似的,呆子立马可以确定他们也是跟自己赶的是同一场。
只听一哭声,不,不是哭声,只应该是毫无阳气的一腔哭诉声道:“不是吧!俺们两父子好惨啊!”这样的声调,分明是示弱,是求饶,呆子本不喜欢他带着自己的儿子求职,因为这样无助其自立,可那普通话里头夹带了口音,听着似乎是与自己同乡,可又不敢轻易搭讪。
随即,群情粥粥,骂声不绝,可连这骂都没个对象,况且人生地不熟的,唉!
没想到有个学生模样的“工作人员”忽然站出来找骂——其实,那人不过是挂了个“ZZ会秘书处”项牌,做疏散现场之事罢了,大叔分奔上前略带哭音地大骂:“喂喂,你这人怎么说取消就取消?我们爷俩穿了两个省,在火车皮子里头站了20小时才到你这,你,你,你们这么耍人,可真不是人!”
两个省,哦,不是我同乡,可那种同病相怜的亲切让我拼命地修改刚才听到的信息。
学生轻蔑笑道:“我们昨天在学校网站发了通知,自己不看,自找的!”
“你是不是人啊!有没有常识的废物。”大叔哭音更重,道:“我们昨天还在火车里头,谁看得到你的什么劳子通知,还在网上,你看我真身势有网吗?”
ZS大学的学生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半老头子骂了“没常识”,看来往日他也是做学生干部惯了,哪里受得了,不禁恼羞成怒,喝:“嘿,你有本事在这等着,反正招聘单位没一个,等吧,等吧,我不赶你,就看你是不是能赖着不走!”
其余青年都出声劝阻,怕伤了和气:
“哎呀,我们都是老大远过来的,你这说取消就取消,实在——唉!”
“大叔有年纪了,你就别生气。”
“请问同学,这招聘会啥时候再开啊?”
“是啊,应该提前一些通知。”
“火车票也不便宜啊,你可能没出校门不知道啊!”
“你看那‘经申请’几个字,既然申请,就不该申人家的招聘会场去啊!”
“对啊,如果是招聘会申请得早,就不该给提前批的。”
“或者改地方也无所谓啊!”
学生身材高大,发育良好,衣着光鲜,似乎浑身都是名牌,百来块的火车票对于他可能只是一顿大餐而已,否则他怎么可能对那些话无动于衷呢?面对学生重复那几句“省教育厅”、“学校”等等的大名词,面对他居高临下的、不屑的神光一扫,在场众人均感“无望”加“无奈”的双料落空——毕竟这些外省来的人数量不多,难以形成有力舆论,众人只得愤愤然作罢,纷纷回头凝望那极美、极有教学氛围的校园,百年名校,就这样地来了,却要走了。
于是,怏怏离去。
大叔父子的动作其实跟众人无异,可本呆子此时才发现,那嫩皮小弟原来腿有较为严重的残疾!砰然,脑海中竟想起朱自清的《背影》里头的父亲,那将要老去的,却又默默托起孩子前途的背影,却比朱自清那买橘子的父亲背影更为沧桑。
呆子在原地呆住了。
往日疯疯癫癫笑口嘻嘻的阿平不禁心中一黯,除了为那对父子悲伤,还为自己黯然:第一战,这就是呆子初出茅庐的第一战么?
竟然是一无所获、毫无意义的一战啊!
除了花费了来回路费数百大洋——这完全已经是勤俭的呆子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得见那衣着光鲜的学生干部的冷漠眼光,还有大叔父子相互参扶着踉跄跌撞而去的背影,还有为这毫无意义的一行的深刻内疚:
内疚花了钱,花了时间,花了心思,花了感情。
算了,钱花了就当毕业旅行——虽然那时候离毕业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况且那时八级未考,手拿六级,又是英语专业,简直一无是处,即使抖出第二专业的学习经历,也没什么证明,去了也白去。
那回程的13小时,呆子脑海里只有一个事:“如何不那么丢面子地回去!”
可那完全没有用。
“我都说了别去!”
“白花钱。”
“呆子就是呆子,来,给我打一下。”
“喂,ZS大不错吧,算是看风景咯。”
“对,毕业旅行。”
还不曾回到宿舍,阿平就早预测出大家的“台词”来了,回去竟然几乎一字不差,不是说她们喜欢挖苦,她们不会对阿平说什么添堵的话,只是太熟悉她们了,她们是对很是本她关心的。
只是,呆子太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