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是天真灿漫时  第一章 客栈把酒论逍遥,孤儿千里赴天际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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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九州西隅,有一蛮荒之地,人称西域。常年干旱少雨,本不宜耕作。然造物主总是仁慈的,就在极西的地方设下一条大山脉,高达二万一千九百尺,长约一万里,宽约五百里,因常年积雪,故名雪山。
    冬去春来,雪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成的溪流,在山脚汇集成干流,一路蜿蜒东去,横贯西域,经车前,玉门,流进中土,南下汇入黄河去了。沿河两岸,土地肥沃,水草丰茂,便聚集了大量的牧民,世代在此繁衍生息。人们感激河流给他们带来生机,便起了一个尊号,叫天水。
    在天水源头,雪山脚下,却有一个小小的镇子,名为水源,镇东边有一户小小人家,家主姓曲,名贵,乃是中土人士,娶得却是西域女子,只守着几亩薄田种菜为生,至于何朝何代乔迁至此,也难考证。
    如今年已半百,膝下只有一女,小名唤做沅清,已养到六岁了,容貌清秀,却性格乖张。夫妻俩半世只得一女,十分疼爱,况且身在西域,并不以中土的女训教她,便纵容得她淘气异常。
    这一年,谷雨刚过,地里当季的菜便一下子疯长起来,好不茂盛,曲家夫妻俩喜不自禁。一日午饭过后,曲老爹便往菜园子里去了。小沅清在家闷的慌,便要去寻她爹。
    刚跑出院墙,不料却被路上的青苔滑倒,便在那里哭起来。曲大娘听见哭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急的寻声而来,只见她女儿趴在泥地里,衣服脸上都是污泥,头发还滴着污水。
    曲大娘又是气,又是心疼,一面骂道:“你这小蹄子,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作孽,你瞧瞧,这衣服,成了什么样子。昨儿洗的衣服还没干呢。”一面又问道:“摔疼了没有?”小沅清只是哭,也不回答,由着她妈牵回家换了衣服,洗了脸,又百般安慰哄她,才不哭了。
    曲大娘又舀水到后院给她洗头发,只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曲大娘在家吗?”
    曲大娘认得是西街永福客栈老板娘许夫人的声音,忙应道:“我在后院给清儿洗头呢,许大妹子。”
    这里许夫人三步两步绕到后院了,见了曲大娘,笑道:“老姐姐,你好啊,今儿个客人点的莴笋多,昨日的那一娄,已经去了大半了,怕晚饭还不够,特请大兄弟再添上一娄。”
    曲大娘一面打水给沅清清掉头上洗出的泡沫,一面笑着说:“这有什么难,待我给清儿洗完头后,去菜园子里跟他爹说一声,晚饭前保管送到,什么小事,打发个伙计来说声就好,哪里还劳烦亲自跑一趟。”
    许夫人笑道:“老姐姐,你不知道,今天客人太多,伙计们早已忙的不可开交了,实在抽不出个人来,少不得我得出来帮点忙。”
    曲大娘笑道:“哎呦呦,你们也忒节俭了,既然忙成这样,何不多请几个帮工,能费几个钱。”
    许夫人道:“我何尝不想请,只是这药王节下,哪里请的来人。昨儿客栈里一个跑堂的老婆这几日临盆,只得放他回去,工钱照给,我们家老许急的不行,怕厅里张罗不过来,只好连夜把我娘家兄弟请了过来,因我侄儿节后就要上逍遥宫去试习,我兄弟这几日忙着给他打点行装,抽不开身,我好容易央求了他半天,才答应过来照看几天的。”
    曲大娘把洗完的残水倒在沟里,回身给沅清梳头发,听了许夫人的话,直夸道:“你兄弟好福气,你侄儿这一去可是要学真本事了,逍遥宫,了不起嘞。”
    许夫人听了眉开眼笑:“倒是能留下来就好了,就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这个福气,这几日,送孩子上逍遥宫试习的可多,哪个客栈没满?近的,远的都有,我们店里就住了一个东北的,赶了大半年的路呢。还有一个更奇,却是一个汉人富家小姐,还是医药世家呢。”
    曲大娘诧异道:“听说你们汉人女子规矩多,大户人家怎么送女儿上山学医?”
    许夫人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就算是要发扬祖业,也得男子才行,怎么把个闺女送来了。”二人又拉扯些闲话,许夫人便告辞出去。
    曲大娘嘱咐了沅清几句,便到菜园子里寻曲老爹去了,按下不提。
    却说许夫人回到客栈,便去账房寻她相公,却不在这里,又出来大厅里,往后院寻去。
    只见大厅东北角上,一个白发老翁同两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坐在那里吃酒闲话,许夫人认得这老翁乃本镇一老夫子,姓胡,给东街富户王乡绅家做西宾的,另一个儒生打扮,青色长衫,络腮胡,高额头,体格瘦弱,约莫是客栈里的住户,另一个灰白单褂,身材壮实,靠着窗户坐的却是她相公。
    许夫人见她相公与人聊天,便不好上前搭话,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由后门出去了。
    这里青衣儒生道:“我十岁时,同乡一人得了急症,请了多少郎中,都不顶用,后来快死了,恰巧一个逍遥宫乙等入市弟子经过,就叫他救活了,那人家里现在还供着他的长生牌位呢。”
    许掌柜道:“这有何奇,在西域,逍遥宫的弟子不知救了多少被疾病所苦的百姓,这里人都说逍遥宫的人是天神的使者,是天神派来保护他们的,提到逍遥宫,都十分敬畏,要是有人敢说逍遥宫的一个不字,保管能叫口水淹死。”
    青衣儒生又问道:“不知这乙等作何解?”
    许掌故却说不清楚,老夫子笑道:“两位有所不知,逍遥宫的规矩,十年收一次徒弟,不论尊卑贵贱,只要有心学医,就收。先要经过一个多月的试习,确是有医德医才的人,便留下。八年后便是初等试,过了便是丙等弟子,不过可以隔两年补考,再不过,就只能得个逍遥宫学徒的称呼下山了。丙等弟子可以留下来深造,经过更严格的考核,便是乙等,乙等弟子在经过掌门亲自栽培考核,便是甲等,甲等便是凤毛麟角了,当今世上,也不过区区几人而已。”
    不待老夫子说完,青衣儒生早满满的斟了一杯,老夫子一饮而尽。
    那青衣儒生又问道:“不知这逍遥宫是何来历?”
    老夫子笑道:“若问起逍遥宫的来历,整个西域却是没有清楚的,只知道这逍遥宫已在这里很久,久到就像与天际山连在一起一样。只听说逍遥宫像是与神农有什么联系。有人说逍遥宫主是神农后人,偶然来了雪山,却见天际一脉奇花异草极多,便留在这里。正因为如此,每年四月初八的药王诞辰和五月端午的药王节变成了逍遥宫的大日子,也是西域难得的节日。”
    青衣儒生笑道:“难怪上山之日定在四月初八,端午定去留。老先生可到过山上?”
    老夫子摇头道:“那天际山乃雪山一险峰,高耸入云,常年积雪,若想攀到山顶,极不容易,况且逍遥宫是何等地方,岂容外人闯入?老夫一无武功,二无熟人引荐,如何去的。”
    青衣儒生又问道:“莫非那花草都是长于雪中?”
    许掌柜笑道:“哪里,那上坡上确是常年积雪,到了顶峰,却别有洞天,奇花异草,山泉湖泊,宛如人间仙境般,也是四季分明,只是冬暖夏凉,十分宜人。”
    青衣儒生叹道:“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妙处,可恨我们这样的庸人不能一见。”
    三人正在这里闲谈,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许掌柜告了一声罪,便离座出门去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仍旧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衣裳破烂,举止畏缩,许掌柜领着他们进了后院,过了半响,才到大厅归坐。
    不等他人问,许掌柜便说道:“刚刚我走到外面,原来是两个小丫头不小心碰倒了街角面摊的油瓶,那油洒了一地,摊主便拉着她们陪,她两个原是乞儿,哪里有那个钱,我便代他们付了,见他们没地方可去,便留在家里住几天。”
    青衣儒生道:“事情虽小,可见许兄为人仗义。”
    老夫子疑惑道:“除了本镇,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只得两个村郭,从没听说有乞儿啊。”
    许掌柜道:“说来不禁要佩服这两个小孩子,你们猜她们是哪里来的?瑞丰镇,玉门边上呢,到此少说也有七八百里呢。”
    青衣儒生诧异道:“我们也是经瑞丰过来的,走了大概一个月呢,况且沿途多有不毛之地,她两个小孩子如何走的。”
    许掌柜道:“这也是她们的运气,独自走了两天,便遇到了一群牧民,听见她们要去逍遥宫做学徒,便带了她们走了一段,直到那群牧民找到水草丰茂的无主之地,停下来不在前行了,她两个才自己走。”
    老夫子叹道:“小小年纪如此有志气,实在难得。”
    三人边喝边聊,突然楼上走下一个仆从,对着青衣儒生耳语一番,那青衣儒生便神色慌张起来,忙立起来,与二人客气几句,便离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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