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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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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紫嫣红总是春
    
    路,漫长而崎岖。
    周围的小道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芬芳在空气中流淌。
    路上,一少女着黄色衣裙,笑脸盈盈,拿着各种花在头上比来比去,顺手拉过旁边的蓝衣女子,问,[姐姐,我这样美吗?]
    蓝衣女子笑笑,[落雁怎会不美?]
    那个被唤着“落雁”的黄衣女子满意地笑了,那笑有倾城的味道。
    [可是,姐姐你说,宫主为何要让我们去找那个人?要知道,就算要毁一个帮派,他也只会派我们四人中的一个,而这次只是找个人而已,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落雁叹口气,有些不解地问。
    [宫主这样安排必定有他的打算。那你说,宫主什么时候失算过?]
    [这样说好像是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沉鱼姐姐我真的不明白,既然那个人那么重要,宫主又何必把闭月姐姐和羞花姐姐与我们分开?]
    [既然不懂,就不要去懂。就算懂了,又能怎样?]
    落雁缄口。虽然有很多疑惑,可是沉鱼已经这样说了,又何必要自讨无趣呢。
    面对落雁突然间的沉默,沉鱼只是摇摇头,说,[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填龙镇,因为现在很危险。有什么事到了镇上,我们再说。]
    落雁点点头,继续把玩着刚才那些可怜的野花。似乎没有发现,她们现在已被人跟踪。
    填龙镇。醉人客栈。
    落雁皱着柳眉,[姐姐,为何这么多人看着你我?难道我们脸上长了什么花?]
    沉鱼笑笑并不开口,只是安静地吃着一桌子的饭菜。[要了这么多东西,你准备一口都不吃?这不像你的作风。]说话的蓝衣女子吐语温柔,可是黄衣女子脸色却微微一变,[姐姐,难道你是说雁儿似猪那般吃得吗!]沉鱼摆摆手,依旧低着头看着碗中的米饭,眼里却多了一分谨慎,[你呀你?真不知道宫主为何当初就选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儿,看来他亦是信得过你。]
    [姐姐怎么这么说话,雁儿有些伤心,姐姐不也只比雁儿大不了多少罢了。]
    话语刚落,沉鱼突然侧身,白长的剑身划破空气凛冽而来,周围的一群人被吓得四处逃窜,刚才还人头济济的客栈便只剩下,沉鱼,落雁,还有手持长剑的蓝衣男子。
    [你终于还是自己出现了,看来这次宫主好像失算了,本以为跟踪我们的人应该还有点伎俩,可不料居然只是一棵“败草”而已。]落雁笑得何其灿烂,只是这般嘲讽的语言出自这位煞是可爱的女子之口,未免有些让人寒战,那水灵灵的双眸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沉鱼低着头,继续吃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这个丫头真的是……从未改变过……
    蓝衣男子不再听落雁说什么,脚尖用力点地,掠身向沉鱼刺去。落雁微微一笑,伸手折断一节筷子,把蓝衣男子手腕钉了个穿。倾身,挥袖,身形好似蝴蝶翩翩起舞,美得让人留恋其中,然而这着实美丽的背后,只有蓝衣男子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每掌都打在骨络上,内力震断经脉,收袖,抖抖裙裾,脚下的蓝衣男子已经脉尽断而死,手中却依旧握着那把长剑。那一袭黄衣却如出尘的仙子。
    [雁儿,叫你不要如此血腥,为何你总是不听?]
    落雁努努嘴角,似乎正看着死去的男子,似乎又在游离,缓缓开口,[残忍?姐姐你忘了吗?宫主从来都是这样教我们的,那时你也未曾反对过啊。]光影下,那俏皮而美好的面容让人惊心害怕。
    月光有些凄惨,洒在朱红的木窗上,莫名的诡异。
    [姐姐,宫主说了什么?]锦缎做的软榻上,一红衣女子盈盈开口。绯色的脸狭在月光下煞是好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得盯着窗台的方向。
    一袭白衣依窗而站。秀眉自从收到那封飞鸽传书之后一直紧锁着,可是却依旧给人一种清雅,仿佛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没什么。]很轻很淡的声音,如蓓蕾初放却有些落寞。
    [怎么可能没什么?]红衣女子起身,走下软榻,拿过白衣女子手中的纸条,脸色一片煞白。
    [姐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红衣女子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向后退去,眼看要碰到椅子了,白衣女子才回过神来,唤一声,小花。然后跑过去,紧紧抱着脸色惨白的羞花,眼睛里的怜爱说不出的悲凉。
    [我是真的不知道宫主会这般……残忍,居然……]
    [居然为了杀我们一家,把我们当阻碍般派遣出来。原本我还欣喜,结果……结果……却……]嘤嘤的哭声久久回荡,好似杜鹃鸟儿在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闭月抹掉眼角的泪珠,凄凉一笑,当初我们加入湮冥宫是为抵抗“暗合组织”,保护我们沈家一百三十二口人的性命,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抵不过宿命一场。]
    [可是……事过两年,为什么宫主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姐姐,我真的不懂,那个人太可怕了,他只在乎他自己……呜……他从不在乎我们……]
    [因为爹爹想要救赎我们,暗地里接济过云天阁的人,而宫主要称霸天下,必除中原云天阁。]闭月平静地陈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只是眼神透过檀木飘到很远,很远。
    小镇上人来人往,好一片繁荣的景象。
    阳光安静地在地面投出亮光,却只见被巨大的人流踩散,散落一旁,美得有些凄凉。
    纤手抓过一名普通的过路男子,给对方一记甜美的微笑,[前面可有什么事发生?]
男子震住,看着眼前的黄衣少女魂不付体,[听说前面来了一位美人,可是我想比起姑娘你来,她就应该逊色很多了。]痴迷地开口,完全忘了这就是昨夜杀人不眨眼的人。眼如眉黛,眼角因微笑有细细的纹路俏皮的上翘,水灵的大眼睛,琥珀色在阳光里更加清晰。好美的人,不施粉黛竟美到如此地步,真不知晓,轻描淡抹一番,又是怎样的绝色倾城。男子还未清醒,落雁就已经上楼拉下沉鱼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让让,让让。]落雁牵着沉鱼终于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入目,一团锦绣,令人眩目。一头淡蓝色的长发夺人呼吸。手白如玉,覆着杂绣锦线的衣袖,尤显得手背的白。纤细骨感的颈项上悬着一颗坠泪形状的五彩石,映着肌肤如玉煞是好看。脸上肌肤细腻白皙,容貌艳丽得犹如垂死花瓣的呻吟。只是那眼神如琉璃。两人振震,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样一个美到撕心裂肺的人,比起宫主,他都要多胜好几分吧。落雁心里已经屈服,脚却向前跨上一步,笑吟吟地说,[不也只是纨绔少爷,凡夫俗子罢了。听刚才那人说,我还以为是一女的呢。]
    [呵呵,好可爱的小丫头,就是嘴巴毒了点。不过本少爷大人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少年开口,声音犹如天籁,却又带着些玩笑的意味。沉鱼本想开口道歉,可是这声音竟让人上瘾,好似就算他们这种人沉沦其中而死,也不是罪过。
    不过,落雁却不同,她哪能受半点欺负。听着少年口出“狂言”,立马卷袖子,拍桌子,一系列动作完后,看着少年却吱吱唔唔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雁儿,该闹过了哦。]沉鱼略带无赖地对少年笑笑,[对不起,公子。方才,雁儿有些过分,还请谅解。]
    [姑娘你好生温柔,和那个丫头简直有天壤之别。]闻言,沉鱼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煞是美丽动人。这一说一答对外面来看“美人”的观客看来很是暧昧,只是对于怒火中烧的落雁便是雪里添霜。
    [你这淫贼,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皮!]说罢,黄色衣袖飞起,泛着青黄色的“碧蓉”脱袖而出,直直刺向少年的眉心,所有的人都紧张,叹息,这么美好的人即将死去,连站在一旁的沉鱼也微微皱着柳眉。然而“碧蓉”却从少年耳际划过,落雁猝不及防地被少年拉了过去,他的手掌温暖柔软,心下微微诧异,这位少爷好快的手。
    细汗渗出白皙的额头,沉鱼顺手牵过落雁,拉到角落,脸色煞白。
    [你记得我们此行目的?]
    [姐姐问这做什么?]落雁收好“碧蓉”,好不在乎地问道。余光依旧盯着少年,仿佛想要把他盯穿一般。
    [雁儿!]沉鱼见落雁如此神情,心里恼火低吼一声。听见沉鱼不愉的声音,落雁收回在少年身上的眼神,转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姐姐有什么说便是,雁儿听着。]
    [我想你必然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恰而在他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尘世的“仙气”。]
    [那又怎样?还不是……]
    [我刚刚说了什么?]
    [目的……]黄衣少女抬起头来,琥珀色的明眸闪过一丝皎洁,姐姐,你是说,他便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绝色佳人。一笑倾国。]
    [那现在怎么办才好?]落雁此时七魂丢了三魄,知道要是惹火了宫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沉鱼心里自然也知晓这一点,暗自叹了口气,便向少年走去。
    [小女子请问公子大名?]
    少年仰起头,额前淡蓝色的碎发乖乖后仰。[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下颚点点落雁所在的方向,精致乖巧的脸上分明有着不容忽视的孤傲和霸气。
    [站不改名,坐不改姓。落雁。]看见沉鱼些许为难,落雁“挺身而出”。
    [落雁。好美的名字。给这么个丫头,浪费了。]落雁心里憋火,可是在没有弄清身份之前,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个人美得是有些没道理。万一伤错了人,就不大好向宫主交代。
    [这位公子知道了小女子妹妹的名字,现在可否告诉我们你的大名。]
    [单名一个“湮”字。没有姓。]
    湮。好寂寞的名字。落雁望着那琉璃的眼神,满肚子的浮躁愠怒都渐渐的淡了。眼里的琥珀色变得清晰而透明,好似湮颈项上悬着的那颗坠泪形状的五彩石。
    [你这丫头,阿冥怎么会要了你?]
    阳光美好到奢靡,给填龙镇着上一袭锦色的嫁衣。
    黑船明月,寒江寂寞。
    一天已经过去,可是绯衣女子依旧躺在一袭白衣之间不愿起来。
    江水在月光下泛起点点星光,乌棚船在江面像一叶孤舟,飘飘荡荡。
    [姐姐,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好想睡觉,好累。]自从昨夜开始羞花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见她开口要自己讲故事,闭月自然心里很是欢喜。
    [好。那我们要讲什么呢?]
    [就讲讲之前的一些事罢,我大概有些忘了。]
    [恩,那就从小时候开始好吧。]
    沈府。
    时值八月六日,沈家二小姐刚刚庆祝完五岁生辰,花园之内犹残留几分热闹的余气,各处悬挂的花灯也见了残色,惟有串串的紫藤花在微风中动动,丝毫激不起人活动的兴致。
    但若凝神静听,便隐隐有阵阵细笑声从花木掩映的走廊里传来。那声音煞是清脆好听,像是被摇动的铃子。紫藤花下,绿藤丛旁,两个小小的身影不时动动,转头相向原来是两个小女孩在跟家里的家丁玩捉迷藏。
    [姐姐,你不要挤我。]其中一个小女孩皱着眉头看着年长的姐姐,有些不高兴地说。
    [嘘!]小姐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谨慎地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别闹,每次都是你把那帮人引来的,真笨。]
    [才不是我呢!]小女孩提高了声音,眼泪汪汪,引来一大片家丁。[明明每次都是你要挤我,那我摔跤,我才叫的!]说完,丢下一大群人向大堂跑去。
    [……呜……爹爹……姐姐……姐姐她……呜……欺负我……呜呜……]
    本来想要告状的小女孩,破门而进却看到猩红的一片,而自己的爹爹与娘亲正安静地躺在一大片红色之中,探手一试,气犹悬丝,断断续续。那是羞花第一次看到血,不可磨灭的绯红,染红她幼小的心灵。然而眼里却没有任何泪水,只是看着,呆呆地看着。尾随跟来的闭月看见血泊中的父母先是一震,然后冲出沈家大门。在路上奔跑,不停地奔跑。转念,抓起一只修长的手,向家里狂奔而去。那便是第一次闭月看见他,那个美好到让人心痛的少年。
    [我可以救他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七岁的闭月瞥了神智不清的妹妹一眼,坚定地点头。这一点便是终身,可是能换来父母的生命这又有何不可?曾几年后,闭月望见妹妹看着别人一家人幸福的时候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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