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8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落日楼,淮阳城最具盛名的酒楼,它依山傍水而建,衬着黄昏的余晖,缀着河岸的软金嫩柳,伴着江上一声声渔歌唱晚。那景致,便是这楼名的来历。
    要说赏日落那最好的去处莫过于落日楼,而落日楼中这最好的观景地点就莫过于这顶楼的回廊,而这回廊之中又有一处正对着淮江,连着回廊向江面延伸,形成一块宽敞的地方,依着廊柱栏杆,挂上淡青色的纱帐与回廊隔开,江风一过,带着飞纱好似卷入了仙境,从此便得名青萝甸。
    陆重谦觉得有些恍惚,落日楼的景色的确很美,可是今日他却有了另一种诠释。那人就站在纱帐中,微椅栏杆,江风带着轻纱,染着余晖,拂着他的罗衣黑发。虽然隔着轻纱,但是陆重谦确定,他一定穿了一身白衣,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也只有无瑕的雪白才能配得上吧。
    “爷,这青萝甸从晌午起就让那位公子定下了,您瞧瞧这儿,紧挨着青萝,也是顶好的地儿,小的再给公子暖上一壶好酒,再来条本店特有的桂花鱼,这可真是品酒赏景两不误啊。”
    从恍惚中醒过神来,看看身边的小二,再看看帐中,开口道:“我与朋友一早便约好在这青萝帐中相聚,看这位公子也只有一人,还请牢烦小二哥去与那位公子说说,可否匀出一隅予在下。”
    “这。。。。。”
    陆重谦其实自己也觉得此举甚为唐突,可那样的一个人,便只是个背影已让自己动容,如何不想结交。看着店小二为难的样子,陆重谦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放到小二手中。
    “就劳烦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看了看碎银,再看了看陆重谦,转身又看了看帐中的公子,最终还是把银子还到了陆重谦手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爷您好自为之吧,我。。。去给您准备酒菜吧。”说着一溜烟儿的撤了。
    再望望那萝帐,那人,仙子临江,玉萝生烟,好一幅人间美卷,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陆重谦整了整衣冠,向着青萝甸走去。
    “公子,在下君山陆重谦,见公子风姿卓越,气宇不凡,想与公子交个朋友,不知可否?”
    只见栏边的身影微动,转身,确如想象般的眉目如画,超凡脱俗,英眉,挺鼻,一双凤目微挑,黑色的瞳,深邃的如一潭水,不见底,却也让人沉溺其中。虽只是一瞬,陆重谦竟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原来是陆兄,快请坐吧。”说完,那人才略显困难的将身体调转了过来正对着陆重谦。
    陆重谦有些疑惑,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人的左手小臂用木夹固定,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脖子上,脸颊上似乎也有些浮肿,还有细细的结痂,不由更觉得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身子一福,并未解答,只是那清丽的脸上绽出一个稍显尴尬的笑来。
    “我叫裴然,是清溪的朋友,他让我在此恭候阁下光临。”边说着边从身后拿出一副拐杖,架着向桌前走去。
    陆重谦这才发现,裴然的左腿膝盖处也固定着夹板,一个箭步上前想要相扶,手伸到半空却又觉得似乎不妥,那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脸上一阵恬然,抬眼去看裴然,对上那双深炯如潭的眼,眼中有笑,似乎有一些相知,又有些无奈。一双漂亮修长的手搭上陆重谦手臂“有劳陆兄了。”
    只是一瞬,陆重谦觉得有些恍惚,那眉眼仿佛全都淹没在夕阳那烫金般的光芒中和另一个身影重合,再也区分不开。
    一阵脚步声传来,带着银铃的脆响,陆重谦拉回了思绪,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袭青衣入眼,一把折扇似动非动,那摇扇的人已倚着廊柱一脸窃笑了。
    陆重谦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大人捉住小辫的孩子,脸上又是一阵燥热。不自觉的避开柳青溪的饶有深意的眼,先扶着裴然在位子上坐定,方才转身向柱子边上的人抱拳一礼,道了声“柳兄。”
    那人也不答话,只摇着扇子悠闲的移步桌边落座,边走嘴里还边念叨“我家小裴果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还不消半日便与陆兄混熟了。”
    此话一出,陆重谦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哼,哪里需得半日,我与陆兄本就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倒是你,怎的如此没有眼力劲,竟是这时跑过来扫兴?”说着裴然伸手将还站桌边一脸恬然的陆重谦拉来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再微挑凤目,一个眼神斜飞出去往柳清溪身上一瞟,竟将某人喝进嘴的半口茶给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我与小裴玩笑呢,倒叫陆兄看了笑话,还请陆兄多担待啊。”柳青溪摇着折扇,打着哈哈,以茶代酒敬了一杯,再与自己续上,见裴然的杯子空了,又提壶去倒。
    不料,那握杯的手往旁边一挪,茶嘴儿便落了个空,某人提着茶壶的手悬在空中停顿半拍,才悻悻的回到桌上。
    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冷眉冷眼,一个赔笑讨好,陆重谦也觉得有些好笑,而心中那一抹酸楚也微微发酵,想来自己踏足江湖数年,快意恩仇有过,仗剑踏歌有过,却从来只是一人,这份恣意妄为的宽容和那无间细致的温暖,倒真是重来只在想象中。
    正想的出神,不知何时方才的那个小二已端着食盘到了身边,正把新鲜的茶点一样一样的摆上桌,摆放完毕后也不立刻离开,挪到裴然身边俯身在裴然耳边说了几句?
    “哼!”一声冷哼“他想见我还要我亲自去吗,他为何不自己来?”一边说着,裴然一边用无伤的左手端起一只茶碗放到眼前把玩。
    小二有些局促,看看柳清溪,再看看陆重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好站在一边。
    一人从帐外进来,小二一见,唤了声老板,来人挥了挥手,小二便如临大赦一般退了出去。来人走到裴然身边,抱拳一揖“那在下亲自来请,可否请裴公子与在下谈谈?”
    放下手中的茶碗,裴然转头直视来人的眼睛“你亲自来了我便一定要谈吗?我们花钱吃饭,还请莫老板不要来打扰了我们的雅兴。”
    吃了一憋,莫藏嫣的脸色有些发绿,想要发作,却又生生忍住的。柳清溪见状拍了拍陆重谦的肩膀,领着他一道退出帐外,靠在临罗甸一丈远的柱子上静观帐里的情况。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两人,裴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碗只是固执的一言不发,莫藏嫣依然抱着拳,看着裴然一言不发的样子,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想见你!”
    “是想见我,还是想见我的圣手无双,抑或是我手中的无晟?”
    “他受了伤,很重!”
    “哼,我早说过,他练那样的功,迟早!”
    “此次,教主若非为了救我们,也不会受伤。。。。”
    “那是你们无能,与我何干,既是无关你又何必来迫我,无晟我不会给,更不会去为他疗伤,如果可以,我只想再不见你天衣教一人,还望贵教能成全在下。莫老板,在下身体多有不便就不送了。”
    莫藏嫣还想说,可看见那倔强的别开的脸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多留无意,也只能拂袖离去。人临到帐边,却又停住“若不想见,你来我落日楼做什么。”说完,才头也不会了消失在回廊尽头。
    思绪婉转“是啊?若不想见,我来这落日楼做什么呢。”一脸无力的嘲笑,有泪从眼角滑落,落进嘴里,竟苦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江风带着青萝甸里的青纱静静地飘着,青纱里坐着的人影一动未动,仿佛那只是沉浸在傍晚烟波里的一副图画,只是画里,那握在手里的茶碗已经碎了,而握住茶碗的那只手也早已鲜血淋漓。
    千栾山的天气朝晴夕雨阴晴多变,先前还是一片大好艳阳天,此刻却已是大雨磅礴,裴子卿全身都被淋了个通透,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冰凉彻骨。不过这一切于他只是满不在乎,头顶的翠绿芭蕉被雨点打的啪啪作响,雨滴顺着额角划过脸颊润进眼里,有些模糊,这脚下的山道曲折蜿蜒,倒似通向另一番境地。
    转头远眺,景物皆似梦中。隔着雨幕,满山的花红黛色都融进朦胧,裴子卿仿佛能听到风云浮动的声音,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只有树木在风中摇摆,雨露在叶间四溅,一切都沉浸在这自然的奇幻美妙之中。
    渐渐的,裴子卿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是一阵马蹄,一阵轱辘,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是好大的一片水花劈头盖脸,然后满嘴满脸的泥沙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讶的停止运转的大脑。
    回神去看,闯祸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住,一位披着蓑衣的少年提着伞跑了下来,为裴子卿撑了伞,边是鞠躬赔礼,边是硬拉着裴子卿上马车,嘴里咿咿呀呀,竟是个哑巴。裴子卿有些疑惑,却也无所谓,随着少年上了马车。
    只见车内坐着一名男子,着一身莲纹广袖蓝袍,领口袖沿略有不整,身下的锦被摊开微卷,明显是方才在用,想是上了外人,才暂且铺在身下的。再看看这男子的样貌,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只将那碧潭般的眸子藏得更深了些。只是这一派俊逸刚毅的相貌此刻却是两颊微陷,苍白中透着病态的嫣红,薄薄的嘴唇间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再往下看便是那修长的脖子和形状清晰的锁骨,虽是着的宽袍,但从那蜜色的肌肤和脖颈微露的机理也能推测出,此人定是习武之人。
    许是被人看得有些不习惯,那男子轻咳了两声,抱拳一礼:“在下沈千重,这山间小道,雨雾迷了眼睛,未看见公子在路旁,方才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这有些干净衣物,还望公子不弃。”
    裴子卿回以一礼,笑道:“是我自己站在路旁发呆未有及时躲避,怪不得阁下,倒是这山路漫漫,阁下若引我同行才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再看看洛云峥递过来的衣物“在下从里到外早就湿透了,这干的换上立马也得湿,阁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说着又是一礼。
    见裴子卿说得有理,沈千重也未有勉强,只是转而又递上一张毛巾,裴子卿接过,马虎的擦了一遍。
    山路崎岖,车窗上的竹帘随着车身上下跳动,车外的风景也在这一上一下的跳动中忽隐忽现,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伴着车轱辘碾过一个又一个水坑。裴子卿靠着车身的木栏安静的坐着,目光随着跳动的竹帘望向窗外,发间浸透的雨滴沿着鬓角滑至尖削的下巴低落,在身下木质的夹板上沁出一圈圈水痕。
    当马车进城时,天已经黑了,客栈门口的两个红灯笼在风中轻摇。裴子卿被晕晕乎乎摇醒,只看见小哑巴小绿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将他拉进客栈,饭菜和客房早已被辛勤的店小二安排妥当,简单的吃过晚饭,小二带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客房。而待到进房他才发现,三个人只进了一间房。
    沈千重歉意的笑笑“我们进城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是小地方,只剩这一间房,若裴公子不嫌弃,就与我们将就一晚,明日再另做打算如何。”
    “如此,那就劳烦沈公子了。”裴子卿笑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安静的喝着,眼光从沈千重身上飘过,却正好四目相对,只得又是一笑,转头带过。
    小绿进进出出的张罗好热水,再为沈千重取出换洗衣物比划着让他去洗澡,沈千重接过衣服递到裴子卿面前。
    “不如裴兄弟先洗吧,穿了一路的湿衣服,若是受了凉就不好了,这是我的衣服,你就先将就一晚吧。”
    裴子卿讪讪的接过衣服,眼神无意的划过沈千重的脸,那眼角和嘴角都弯出了好看的弧线,薄薄的嘴唇似乎比先前更白了些。一双黑眸似乎透着明艳的光彩。
    “那在下便先洗了。”
    泡在温暖的浴桶里,热水的温度贯通四肢百骸,数日来旅途的疲惫似乎也随着荡漾的水波一圈圈舒展,裴子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天发生的事倒还真是离奇,自己莫名其妙的上了别人的车,又随着那人一起住店,此刻还和那人共处一室甚至在屏风后面洗澡,想到这些自己竟也觉得好笑。从水中捞出浸湿的毛巾盖在脸上,无声的叹了口气,莫非是这场旅行一个人走得太久,有些寂寞了?微微笑笑,心中却没有答案。突然转念想起外面的人应是还等着的吧,连忙麻利的用毛巾的擦了几下算是洗了澡。套好衣服,明显是大了许多,宽松的领口露出了锁骨和大半的香肩,体内还徜徉着热水的温度,朦朦的睡意也已袭上头顶,走出屏风只见沈千重早已铺好的床铺,见他洗好了便让他先睡床上,他已睡意上来,也未多想,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伴着翠鸟的鸣叫,裴子卿揉了揉仍处在朦胧中的睡眼,翻了一下身,这才想起这本该睡着三人的床上却只有自己一人,待到起身查看,才发现那沈公子竟就着一张席子睡在地上。
    现在虽是夏季,可地板终是又硬又凉,想着那人是带病之身,裴子卿觉得有些愧疚和懊恼。
    轻轻的下了床,却找不到自己的衣物,这才猛地想起,昨日睡得迷糊,竟也不知自己那湿衣服的最后去向,正是一头恼火时,那沈公子却是醒了,整了整身上的里衣从包袱里又拿了一套
    “裴兄就先将就着穿我的吧,我已吩咐让小绿一早便去买了,兴许一会儿就回来。”
    裴子卿接过衣服,也不穿,只是看着沈千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气闷,自己一向不愿拖累旁人,也不愿欠下旁人的人情债,更何况还是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也气自己向来是闲散惯了,竟是同旁人登堂入室让旁人百般照顾,欠下这人情债又当如何去还。不由自主,便是一声叹息。
    似乎是有所领悟,沈千重嘴角微微上扬,竟有些赔不是似的笑道:“昨日我洗好出来裴兄已经睡着了,我也不知你是否习惯与人同床,便只得在地上将就一晚,这地虽是硬了些,却也凉快的很,这夏天里睡着倒也合适。”边说着边又拿出一套衣服自己穿上。
    看着那人原本刚毅的五官在这笑容中逐渐变得柔和,心想他一个江湖中人,倒也学着读书人般迂腐,不觉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若真要自己和不认识的人同榻而眠,倒当真是极不情愿,不由的又为这份贴心而动容,心下也不再气恼,利落地穿上手中的衣服,将长出的袖口裤腿整齐挽起理平,腰带系了系紧,倒也勉强算得合身。
    待到二人都穿戴整齐,沈千重便邀着裴子卿下楼吃早饭,有了先前那一番事务的了解,裴子卿也对此人生出了一丝好感,也不推辞,只道了声谢意被随着沈千重出了门。
    可刚跨出房门没走几步,只见沈千重肩膀一颤,扶上墙根便开始不受控制的猛咳起来,那声色倒似要将那肺咳破了一般,
    裴子卿连忙上前,食指连点沈千重胸前几处要穴,再以内力为其抚顺气脉方才有所控制。
    此时再看沈千重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紫,嘴角挂着方才咳出的血迹。似乎正是气血淤积之像,掺着他回房,放他在床上躺好,从袖中抽出其右手为其探脉。
    “我本是有伤在身…。。咳…。。想是昨夜自己贪凉……染了风寒,倒叫裴兄笑话了。”沈千重躺在床上,勉强的笑着,脸上却因先前那一段猛咳而失了血色。
    “在下自幼行医,想为沈公子看看,你若不舒服,可以闭上眼休息片刻,一会我叫醒你。”
    “是吗?那就有劳裴兄了。”说着沈千重闭上了眼睛,裴子卿又在他的睡穴上轻拂一下,不多一会儿,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稳深沉。
    待到沈千重再度醒来,时间已是午间,刚一睁眼就看见裴子卿坐在床边正在看自己。
    “醒了!”
    “嗯”
    “起来把药喝了吧。”裴子卿倾身为沈千重放好靠垫,再扶他坐好,递上一碗药汤。
    “小绿去拿饭菜了,喝了药一会儿我们就能吃饭了。”
    “有劳裴兄了。”接过药碗,沈千重一饮而尽,将空碗递回时,眼前又多了一只水碗。
    “这药苦的紧吧,用这冲冲嘴里的味儿吧。”
    依言又喝了几口白水。
    接过沈千重递回的水碗放好,裴子卿复又回到床边坐好,为沈千重理了理腰际的被角。
    “方才我与沈公子把脉,发现脉沉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略有停顿“观你脉象,似是沈公子自身内力行无所束,在体内几大要穴游走无度所致?想是你练功所致吧?”
    “在下所练是一套祖传的内功心法,只因前些日子出了岔子,落下这一身的伤病才会出来,想寻访名医医治。”
    “如此乖张霸道了功夫,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一旦发功运劲,便会自绝筋脉而亡。”
    看着裴子卿一脸担忧,眉头紧皱的模样,沈千重只是嘴角一抹苦笑,随即一片坦然道:“人在江湖,多是身不由己,此次出门,若能寻得名医医治,便是我的造化,若是治得了,从此,我当殚精竭虑,绝不虚度此生,若是治不了,那便珍惜剩下时光,尽我所能,轰轰烈烈的活一场,裴兄弟不必为我担心,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待我死那一刻若能不留下遗憾就是死而无憾了。”
    凝视那坦然的笑,带着九分江湖人的张狂与潇洒,虽是满脸病容,而那苍白无色的薄唇任然不羁的笑着,风流尽显,那一刻,裴子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人也曾这样躺在病床上对自己说过这段相似是话语。
    眼前似乎有些恍惚,沈千重的样子也与那人重合。人说江湖烂漫,江湖人更是恣意洒脱,风流不羁。原想自己只看见身不由己,却不想此刻,心中也有了一份动容。想起将来自己的死相,难道也要就像现在的自己这样无关痛痒吗。他想留住眼前这个笑容,想看看几十年后,那张死而无憾的脸究竟是个什么又是模样。
    轻轻摇头,脸上也露出恣意的笑意。
    “沈公子,我想知道死而无憾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知你可否信得过在下,让在下来为你医治。”
    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棂照进屋里,映射在裴子卿的脸上,似乎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的细小绒毛,细致而温柔,仿佛心也跟着柔软。
    “承蒙裴兄不弃,那便有劳了。”
    信任的目光直望进对方眼里,那便是一汪深潭,也已经奋不顾身,一往无前了。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