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卿卿如风(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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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煦脸色极差,手中的浊墨剑显然已经失了表现的机会。
    “小旭叫你老妖婆,还真是没叫错。”上官煦冷冷道。
    老妇人——子桑谷谷主阮晗子轻轻一笑,那笑容竟有八成与慕亦佩相似,让上官煦心中不禁怦然一动。
    “混小子就是混小子,在别人面前温文尔雅,礼貌有加,在骨子里面却还是个不懂礼貌,不知轻重的混小子。”阮晗子启唇轻轻道来,像一个长辈在轻声训斥。
    “你就不想听听你女儿的消息?”上官煦挑眉,露出一副玩味的神态。
    “你就不想治治你身上的瘟疫?”阮晗子头都不抬,兀自望着上官煦手里那把黑亮的剑。
    “你不治,总会有人帮我治。到时,你那宝贝女儿也染上瘟疫,不要来怪我。”上官煦冷哼一声。
    “她绝不会染上瘟疫的。”阮晗子的声音郁郁沉沉,就像是没睡醒似的。
    “你就这么有自信?亦佩的身子可不算强壮的。”上官煦问道。
    阮晗子抿唇一笑,抬头望着他,缓缓道:“亦佩?叫得可真亲热。”
    看着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上官煦就怒从心中起。
    他长久以来已经习惯隐匿自己的情绪,可是眼前的人和她的女儿总是有魔力让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感情卖个干净!
    “自然是亲热,先帝可是赐过婚的。”调整了情绪,上官煦好整以暇地想看她如何应付这句话。
    阮晗子果然惊骇了,蹙眉望向他,问道:“我女儿?慕亦佩?和你?赐婚?”一连四个问号,自己心里就像平静的湖水里砸上一块大石头,久久不能平静。
    “没事,先帝已经不在了,您不必如此。”很是满意阮晗子的反应,上官煦归剑入鞘,双手抱在胸前,以男子的身高优势低头看着她。
    那个和她女儿一样矮小又瘦小,好听一点叫较小的女人。
    “先帝瞎了…”阮晗子忍不住咒骂道。
    上官煦虽然曾经是那个‘先帝’的小太子,但听见别人骂自己父亲,不气也不恼,道:“他的确是瞎了,他若是没瞎,怎会任凭那些混账亲王去伤害他的嫔妃和儿女?”
    见又要提起上官煦的伤心事,阮晗子乖乖地住了口。
    “你的女儿或许过几日就会被她的‘亲娘’下旨处斩,现在被关在死牢,情况很不乐观。”上官煦话锋一转,告诉她了现在的形势。
    “亲娘?!狗屁个亲娘!”阮晗子狠狠一跺脚,脚下的嫩草都成了绿色的浆,表情之恐怖,令人见之丧胆。
    “至少亦佩认定了那是她亲娘。”上官煦把玩着不知从哪抓来的竹叶,翻过来覆过去,手指不停摩挲竹叶面。
    “你已经有办法了吧?”阮晗子可以说是世间最了解上官煦的人,慕亦佩虽然也对上官煦的性格了如指掌,但终究是不知道他的从前。而阮晗子,可是对上官煦的经历和性格都了然于心。
    “有,可是我身染瘟疫,想必时日不长…这可如何是好……”他将手中的竹叶片捏成粉末,唇边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阮晗子睨他一眼,道:“我的宝贝女儿不仅医术高明,美貌无双,乖巧懂事,心慈人善…”
    “我知道,”上官煦微微眯了眯眼,道:“说重点。”
    “我担心她在疏国后宫中遭人迫害,不仅派人暗中保护她,而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强行给她服各种各样的解毒散,目的是让她拥有百毒不侵的身子,这样才防止别人下毒。”
    上官煦皱着眉头,逼近阮晗子:“以毒攻毒,解毒散必定带毒,这就是她从小身子弱的原因?”那黑色的眸子中透着危险。
    阮晗子惨淡地一笑,“自然。”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血液拥有解百毒的能力。”
    听完这句,上官煦的表情立即变了,难有地浮现一丝惊讶。
    “之前我给你的方子——也就是你交给佩儿那一张,我试过了,药效不错,却带毒。”
    对这一点,上官煦极为赞同,因为他是亲眼看到喝了那些药的人中毒死去的。
    “把佩儿的血液参入汤药中,便可解毒,而且不影响药效。你熬上一锅分每日三次服用,一锅里面只需参入佩儿的一小口血液就好。”阮晗子淡淡道。
    她愿意让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因为如果散播出去,慕亦佩定会成为众人争夺的“人参娃娃”。
    解百毒,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疗效!而且,拥有这种血液的人还是数一数二的名医!
    现在瘟疫横行,至今只有这一个方子可解。
    但阮晗子虽为医者,虽说医者父母心,但她却自私的很,不及女儿那般悲天悯人。她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自己的女儿,以及这个深爱自己女儿许多年的混小子。
    “秘密告诉你了,透露的后果想必你一定明了,所以——保护好她。”阮晗子神情诚恳地叮嘱道。
    上官煦也一改平时的调侃态度,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风吹得翠竹沙沙作响,犹如一串串叹息荡漾在子桑谷。
    黑色的身影飞掠在竹林中,让人觉得是看花了眼,刚才飞过的影子根本不存在似的。
    一声浅浅的叹息,诉尽了冷冷山谷的哀伤。
    上官煦拖着乏力的身子回到幕府门口,因为瘟疫的原因高烧不退,神智都有些恍惚了。他迷迷糊糊推开门,却看见由宝韵带领的侍女们跪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衣裳看得上官煦着实有些头晕。她们低垂着头,有的还在微微抽泣。这些平时爱嬉闹调笑的姑娘们这个时候都严肃得紧,难得她们这副样子,平时因为弱水的纵容,这些丫头们平时已经不分主仆、无法无天了。现在这严肃样子,一股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上官煦清醒了几分。
    “说吧。”他示意侍女们起身,转身缓缓关上了大门。侍女们却不敢起,宝韵跪着爬到上官煦面前,泪眼婆娑地恳求道:“公子,救救公主吧。”前几日,梧儿还这个样子求过慕亦佩救上官煦,他们可真是相依相存呢。
    想到那人,心里涌出一丝久违的甜蜜,脸上却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无所谓样子,道:“她如愿以偿被自己亲爱的母亲送进大牢,过几日处斩?”他猜道,早已是成竹在胸。果然,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虽然早就料到了,心里还是涌起一丝担心,他咽下心口的担忧,但愿那些狱卒不要动她才好,否则,他要将欺负她的人碎尸万段!眼中拂过一丝残忍,他平息了自己的感情,转念又摇了摇头——凭弱水的武功,谁能动她?就算是现在的自己都没什么胜算,自己果然是杞人忧天了。
    宝韵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道:“公主从小便不受宠爱,这一次除了您,便没有人帮她了!”她低下头,眼中的泪珠儿就掉落在了地上,绽放出一朵晶莹的花儿,续道:“公主心善人美,不应该有此浩劫的!”
    上官煦双手背在身后紧握,随即一侧头,看向安静的高墙,刚刚那里明明有一抹影子闪过,他不惊不怕,淡淡问了一句:“谁?”
    宝韵和众侍女立即抬头,她们并没有感到任何动静,纷纷惊疑地看着上官煦。
    黄色的腰带,黑色的劲装,高大微胖的身材…
    上官煦立即醒悟过来,眯了眯很有威胁力的凤眸,低声问道:“小旭在哪里?”
    “小旭公子在后院练剑…”宝韵话音未落,眼前的上官煦便不见了,一转头,看那黑色的身影急速地向后院奔去。侍女们也急匆匆爬起来,跟过去。
    “咣当——”铁剑掉落的声音让侍女们心中一惊,只见那黑衣黄带蒙面的人一掌击在上官旭后颈,上官旭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黑衣人背起上官旭,正欲遁逃而去。谁知迎面而来的黑色长剑险些割下他的鼻子,还好他躲得快,只是脸上的面巾已经是碎布片片,在凌厉的剑风中飞舞。
    宝韵认出了来人,惊叫出声:“相将军!”她泪痕未干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和质疑。这相武也是公主的朋友之一啊,怎么会…
    上官煦一言不发,黑色的眸子随着黑色的剑,剑锋如雨点一般攻在相武的各个要害,招招要命,绝不留情。
    相武本就不是凭灵敏取胜的人,如今直接遇上了上官煦,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他也不打算逃出那把浊墨剑的攻击,只是拼命地躲闪,尽可能地减少伤口。
    上官煦知道,这相武是要耗费他的体力。他现在病情加重,体力大不如前,招招刺出的准确度和速度都差了从前好多倍,要不是这样,这相武在他剑下,早就变成了千八百块。这相武消息也算灵通,连他病了也晓得,看来这次他效命的主子大有来头…挟持小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了。
    “相武,你什么意思?”虽然已了然在胸,上官煦攻击依旧,冷着脸问道。
    相武一边躲闪,一边答道:“上官公子,我也不知主人意思,但主人叫我来,我就一定得把人带回去。上次看在小弱面子上,我放弃了一次机会,这次我若是再放弃,死的人就是我!”他微胖的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和苦笑,已经闪躲不及,被上官煦一剑划伤大腿。
    “好!”上官煦怒喝一声,浊墨剑便扣在了一旁,刺入地中如同刺豆腐一般轻巧,剑柄狠狠颤抖,天晓得刚才上官煦使了多大的力。
    “我放过你,自此以后,你和弱水各不相欠!”上官煦舒了舒气,任凭相武把上官旭带走。
    众侍女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上官煦有没有受伤,刚才相武手无寸铁,上官煦怎么会受伤?还是宝韵问了一句实在话,道:“公子为什么任凭他把小旭公子带走?”
    “小旭没有危险,若是想杀,刚才就一剑结果了,何必煞费心思地把他千里迢迢带回慕国?”上官煦冷着脸,望着相武远去的方向,尽力压下自己的怒火和担心。
    宝韵和众侍女立即舒了一口气,转而又蹙眉担心道:“那公主……?”
    慕亦佩和上官旭同时遭到危险,纵然慕亦佩与上官煦交情再好,那也是无济于事。毕竟血浓于水,帮自家亲人,又是同胞兄弟,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样一来,慕亦佩不就没救了吗?!
    上官煦恢复那无所谓的表情,淡淡道:“亦佩的事情,我有分寸。有些事情,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他收回远眺的目光,缓缓向屋子走去,劳累了一天,是该休息休息了。
    目送着那高瘦笔直的身影远去,忽然觉得他的坚持,是阳光也不可比拟的骄傲…
    既然上官煦说有办法,那便是有办法,宝韵也不再担心。虽然没有时时陪在慕亦佩身边,但七年来,她也常有接触上官煦,也常有听慕亦佩提起过。他是一个没把握便不会答应的人,有他的答应,仿佛就已经拿到了女王的免罪圣旨。一颗心也安了下来。
    冰冷的天牢中,四处是黑压压的一片,除了燃烧的火把发出昏黄的灯光外,便没有了任何光亮。潮湿的地面上偶尔蹿过肥胖的老鼠,巨大的蟑螂,稻草腐烂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天牢。
    一身银衣肮脏不堪,一头华发因为蹲着的动作铺在肮脏的地面上,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就挂在眼角,死活不肯掉下来。
    …那是她的母亲,她的生母啊,怎么会如此!
    她虽不受宠,但也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长得不及姐姐们美艳,性子不如姐姐们温柔,也不能因为无法救治二公子便不假思索地下旨斩了她啊…她并没有害二公子,这世上目前还找不出一个能医治这瘟疫的医师,女王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她本来抱着希望,等着女王后悔的圣旨,可是等了整整三天,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除了看牢外的狱卒醉了醒醒了醉,酒气熏天之外,她便没有听到看到任何不同的东西了。
    “哎,跟你商量个事。”她忽然淡淡地开口,双脚已经蹲到麻木,声音此时也变得沙哑不堪。
    狱卒不耐烦的侧过头来,吼道:“什么事?!”
    慕亦佩此时发丝凌乱,长长短短的头发垂在额前,昏黄的灯光照在她本就惨白的脸上,从前的那副清丽高贵的仙子面容,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颓废疯癫的鬼脸。她原本如银铃般的嗓音,此时也变得沙哑不堪。一朵青莲,此时已经沉入深深淤泥潭水,仿佛再也浮不起。
    “我渴了,要喝酒。”她失了一贯的礼貌和温柔,态度坚硬地命令道。
    “滚蛋。”狱卒扬声骂道,将酒罐砸到铁栏上,飞出的酒液淋了慕亦佩大半身,碎掉的两三片陶片也砸在她身上,有一片略大的,还割开了她的衣裳,红色的液体立即侵染了她右臂的衣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边的酒泽,立即感到一阵辛辣,辣入心底。心仿佛都碎了。
    她乖巧地侍奉女王,爱子民,爱姐妹…疼惜天下的苦命人。到头来,她的母亲就是这般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慕亦佩冷冷地笑了,笑得牵强,干涩,嘶哑…
    “什么人?!”听见狱卒醉醺醺的暴喝,她缓缓侧过头去,却看见黑暗中那更为深沉的高挑的身影。她扯开微笑,干涩的唇因为这剧烈的一扯而溢出鲜血来,看起来艳丽,衬托得脸色苍白。
    黑色的身影一掌拍晕狱卒,打开牢门,缓缓走了进来。他努力平息颤抖的心,努力用平常的眼光来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女人。
    “煦…”慕亦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灿烂到使人流泪,唇上的血液越来越多,从白皙的下巴流下,滴落在胸口,沾染在发上。
    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慕亦佩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深深埋入他的怀中,指甲掐入他的衣衫、皮肉中……抽噎,抽泣,直到纵声大哭。
    “亦佩……”上官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环抱着她单薄的身子,靠在她耳畔,轻声安慰,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衣衫一点点湿起来,上官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坚持她的上善,热爱她的父母姐妹、国家子民。她一直崇拜的母亲却这般对待她,她一直的骄傲…这一刻,崩塌碎裂,让人绝望得喘不过气。
    “煦…煦……”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上官煦的名字,声音细若蚊声,几不可闻,让上官煦心中一揪痛,把她抱得更紧了,几乎要扣进心坎里。
    “煦……”慕亦佩紧紧地依偎着上官煦,脆弱至极的心灵狠狠地颤抖,她张开红艳的唇,颤声道:“他们欺负我…你呢?…”双手将上官煦搂得更紧了。
    “乖,亦佩,我不欺负你…听话,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上官煦从来也不会怎么安慰人,一听见慕亦佩如撒娇又如告状的话语,一时间也吐出些奇奇怪怪的字眼,声音温柔至极,就像一股暖流,流入了心田。
    慕亦佩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在那个角落蹲了许久许久,腿脚早已麻了,现在将许多天来的绝望宣泄而出,觉得极累极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上官煦轻轻拉开她,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稻草上,将她抱至稻草床上。细细端详她清丽的容颜,疲惫的神态,轻蹙的眉头…那红艳的唇张张合合,仿佛在说些什么。
    上官煦俯下身子轻吮她的唇,将那鲜红的液体轻轻吸出一些,掏出自己带着的小陶瓶,吐入其中。放回瓷瓶后,他蹲下身。
    “亦佩…有些事情是我错了。”他拉起熟睡的慕亦佩的手,续道:“这些事情本该你一一面对,可我却舍不得,养成了你脆弱的性格…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决心要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虽然我知道,这些事情迟早要来,可我的舍不得…害得你现在如此模样……”他将她冰冷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颊,默默地温暖着她的小手。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可以带她脱离这个苦海。
    上官煦现在还有病在身,牢外重兵把守,不是像这里狱卒那样的窝囊废。他若是抱了慕亦佩出去,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非但救不出慕亦佩,反而会被射成刺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着她恬静的笑容,心中突然浮起一丝满足感。
    只有善良如她,聪慧如她,宽容如她的女人,才可以站到他的身旁,才可以让他,用了这八九年去守护,不,还要用全部剩下的日子去守护。
    上官煦唇边勾起一丝甜蜜而真挚的笑,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将它放下。
    直到天明,上官煦才从慕亦佩身后抽了那件自己的外衣离去。
    又是几日过去了,上官煦再没有来过,让慕亦佩以为那晚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但唇上、肩上的伤口还在,她又怎会将那夜当成一个梦?不…她不要。
    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明日晌午…很好。
    慕亦佩又笑了,笑得无助且悲凉。
    她忽然好想活下去,好想好想…
    她原本愿意向自己的父母国家献出一生,现在她变得自私,开始奢求自己活下来,然后嫁人生子,开一家医馆…平平凡凡……对了,还要慕央教她弹琴。
    慕央那个人,纯真善良,真心地对自己。这是许多许多人中最真心的一个。
    上官煦纵然对她温柔呵护,却城府极深,让她不敢靠近,一靠近就不寒而栗。
    慕央,你还好么…
    他那莽撞至极不动脑子的死性格,现在肯定恨不得杀进牢里了吧?
    老天,但愿他不要做傻事!
    慕亦佩闭起双眼默默祈祷。
    而上官煦这几天则是用从慕亦佩那里取来的血液混入药材中,据阮晗子说的方法熬了药,这几日下来,确实好了许多。
    而慕央那天离开后,回到瑞国搬了救兵,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果然不出上官煦所料,慕央的确会使劲浑身解数求得援兵,而凭他对瑞王的了解,瑞王定会顺了他。
    “瑞王定是趁此发起战乱,一鼓作气直捣疏国。疏国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占下来还不容易?凭其他国家的军队的速度,就算一早知道了也不会迅速赶到,到时还不是他瑞王得益。”手捧着清茶,上官煦缓缓分析道。
    梧儿不由得皱了皱眉,道:“那瑞王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这般莽撞地攻进来,慕央世子定会受到疏国皇族的报复,到时岂不是……?”
    上官煦嘴角一扯,浮现一抹微笑,道:“众矢之的?他才不会那么傻。”顿了顿,“他唯一的女儿慕颜,长了一副好相貌,又乖巧可爱,机灵聪慧。他将她献给了虞国世子,呵,他这次是舍了儿子舍了女儿,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不过,舍了孩子…”他目光变得凶狠残忍,“他也不一定套得着狼…”
    “瑞王这招还真是巧妙,到时瑞、虞两国定会联手,雅、疏两国成不了气候只能投靠慕国…到时定是两方开战,瑞王真敢赌啊!”梧儿感叹道。
    “可惜,慕国挟持了小旭,否则,我真想帮帮我的皇叔啊…”上官煦眯起眼,看着门外刺眼的阳光,嘴角笑容不减,仿佛看到了百花齐放的美景。
    “主子,您才是真正的天子,终有一天,这天下会回归它原来的主人!”梧儿道。
    上官煦对那奉承的话不予理会,只是淡淡问道:“对了,桐儿的事儿办了么?”
    “他现在正在慕国监视呢,小旭公子好得很,只是那老家伙不停逼问他,还拿琴试他,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他尽说了些没用的…”梧儿得意地道来。
    “闭嘴,”上官煦虽喝止了梧儿,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什么叫没用的?”
    小旭说的,可有用得很,也不枉费当年他拼命闯进子桑谷,向阮晗子求失忆水的苦心。
    “是是是,梧儿错了,梧儿掌嘴。”
    如今,夏花落尽,秋叶渐来…
    晌午,阳光正好,刑场人山人海,都是追着押送慕亦佩的队伍来的。
    上官煦故意散出了消息,说慕亦佩公主就是上善弱水,这些生病的、没病的百姓无不泪眼相送,叩头求女王收回成命,就连邻国受过慕亦佩恩惠的人也不顾瘟疫横行,拼命往这里赶,害怕到了那里见到的已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这场景,简直比疏王登基的时候更加壮观,百姓们哭声震天,哀怨连连,一个个跪在路边高喊:“请女王陛下收回成命!”等话,这些,无非惹得女王更加愤怒罢了。
    站在人群中的上官煦抿唇一笑,道:“慕央那家伙,是乖乖地侯在客栈里吗?”
    梧儿立即答道:“是的,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主子下令。”
    慕央回去领了军队,这几天早已赶到了,他自知自己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不会筹谋,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上官煦。上官煦叫他将军队全部便装入城,他买通守城官员自然不是难事,现在疏国瘟疫横行,劳动力丧失,粮食减产,只要送些粮食,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慕央一群人安全地进了帝都,被上官煦安置在囚车经行的几家客栈里,至于那些早就空下来的楼房以前是不是客栈,早就不得而知了。
    “告诉他们,我救人,他们逼开官兵,然后不语湖畔子桑谷见。”上官煦淡淡吩咐道。
    以慕央的能耐不一定能脱身,不过无所谓,脱身也好,不脱身…更好。
    他又似有似无地笑了笑。
    “是。”梧儿应了一声,便快速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这时,许多民众挽起袖子就要上囚车劫人,都被官兵制止,现在打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上官煦满意地笑了。
    越乱越好,越乱,越容易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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