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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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怀乐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是个男人。这遗憾在每次与沈广的云雨中得到放大,更甚一步地啃噬着米怀乐的心,这样的心情被堆叠起来,起了个纠结的名字叫惭愧。对于沈广,米怀乐是自惭形秽的愧疚,不但因为沈广是家中独子,还因为沈广在他面前尽量掩饰了喜欢孩子的感受。沈广的贴心让米怀乐心中那颗名为愧疚的带刺种子埋得更深,冲破了层层借口的保护,直达心里最柔嫩的地方。
米怀乐躺在沙发上,沈广又去外地出差了,这样的临时出差成了沈广目前工作的重点。关键是,沈广不但要光鲜亮丽地坐在办公桌上签合同,还要亲自到井下查探矿石出煤量。沈广不在家的时候,米怀乐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锁定在新闻频道。公家的煤矿都时有事故,何况是私人的小煤窑?这样危险的工作,这样没有保障的生命,米怀乐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为沈广生个一男半女。孩子有时候是一种基因的传承,也是一种念想,一种实在的面对爱人般的触感。
现在的沈广脸上带着总也消不去的疲惫,米怀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让沈广高兴,米怀乐给了沈广第一个惊喜——一只小猎犬。米怀乐买它是有目的的,并且是非常单纯的目的。沈广既然那么喜欢孩子,自己既然没法满足他的愿望,那至少可以用宠物来转移一点沈广的爱。
米怀乐把小猎犬捧到沈广面前:“你女儿。肥狗胖丫头,自己看着办吧!”
沈广笑了,看着被米怀乐拖住屁股,一副迷迷瞪瞪爱答不理的对着他的‘女儿’,满足的扬起嘴角。他知道米怀乐的心思,他感动于米怀乐的善解人意。沈广小心接过‘孩子’,亲一口米怀乐,再亲一口他‘女儿’,又要亲狗妈米怀乐的时候,米怀乐把沈广的脸推到一边:“恶不恶心?亲了狗又亲我。”
“怎么会是狗?这是我们女儿啊!你个继母。”沈广一手抱着狗,一手抱着米怀乐,特别得意地三口倒在沙发里看电视,什么是满足?当下就是满足。
米怀乐伸手摸摸自己小腹,他想起沈广眼皮下缘抹不去的黑,想起沈广风尘仆仆地奔走在家和事业之间,想起沈广回来以后沉沉呼出的那一大口气,一股酸涩涌上鼻腔。低头看看躺在自己臂弯里酣睡的‘女儿’,米怀乐特别轻柔地摸了摸它头上的绒毛,自言自语道:“可惜,你始终不能代替。”
沈广自从婉拒了调任,老板就把更重要的工作一项一项压在沈广肩上。老板懂得循序渐进的战略战术,他也明白要让沈广替自己办事,不能太激进。从与客户商业上的接洽,到晚上陪客户吃饭,老板把自己的商业圈子封了个口,做成橡皮防水的套在沈广腰上,慢慢地就越来越往上,直到触到沈广的脖子。
米怀乐开始深刻地讨厌沈广老板,是因为沈广生日那天。
做了一桌子菜等着沈广,米怀乐心里美滋滋喜洋洋。自己下厨的是常有的事儿,为了不让沈广腻味,他从网上找来各种菜系的烹调方法,仔细地研究,认真地实践,一丝不苟地完成。米怀乐从来不管自己做的菜叫菜,而叫作品。正幸福地憧憬着待会儿的烛光晚餐,沈广打来电话说自己要陪客户吃饭,晚点儿回。这瓢冷水泼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弄得米怀乐痴痴地听着电话彼端的忙音直发愣。不能怪他,米怀乐寻思。当初是自己逼着让他上进,不赔老板应酬客户怎么上进?不喝酒不裂开膀子上阵怎么建功立业?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舍不得老婆抓不住流氓。
可是沈广赴宴半夜回来,捂着嘴往厕所冲。米怀乐被沈广止不住的呕吐吵醒,迷茫的眼睛在看到沈广吐在地上的秽物时顿时吓清醒了!血掺杂在发黄的胃液里,刺鼻也刺目。沈广倒在马桶旁捂着肚子呻吟。
陪客户喝到胃穿孔,沈广差点连命都没了。米怀乐气,他生自己的气,也生那煤黑子的气。
老板来病房,慰问了沈广,又笑眯眯地看着米怀乐,心想这细皮嫩肉的男孩儿跟沈广是啥关系?连忙递了张名片上前,小算盘打得噼啪想:如果能把这美男子弄过来做公关,还愁焦炭卖不去?卖炭翁呲牙笑着,米怀乐冰霜着一张脸。过了会儿,卖炭翁见自己的热情得不到回应,也收了笑容一本正经起来。这人脸倒是长得好看,就是眼神太冷了,冷得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哆嗦着对他连声说了几个对不起,还鞠了三躬。米怀乐木着一张脸,还了一鞠,没什么起伏地对着沈广老板说了一句:“悼念请到地下室。”沈广听了,差点儿从病床上蹦起来,这要人命的米怀乐。
老板灰溜溜地走了,米怀乐用一种胜利的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姿态自下而上睨着沈广。沈广说了句你高,沈母就正式登场。也不知道老太太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一进门就眼泪汪汪地盯着沈广上下看,仿佛那双昏花的眼是X射线,能把他儿子内里潜在的危机全部扫荡掉一样。沈广被瞅得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米怀乐赶紧递上水。老太太扭头一瞅这孩子真不错,照顾他儿子态度积极谦恭温和体贴,沈广的眼也随着他转,简直是一幅兄友弟恭图。米怀乐是第一次见着婆婆,怎能不尽显殷勤?这个穷尽一身的智慧都难以攻克的堡垒,米怀乐想要在第一印象上为自己和沈广办一张通行证。沈母眯缝着眼看着米怀乐笑,伸手握住米怀乐白嫩嫩的爪子,轻轻拍着,无比慈祥地冒出一句:“沈广啊,你瞅瞅这小伙子的手,长得多白嫩啊!一看就不怎么干家务吧?”。得,米怀乐脸部肌肉笑得直抽搐,辩解无用,只得‘啊,啊’的响应。心说:好你个碉堡,本少爷在你家当牛做马的时候,敢情你是没瞧见啊!哼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的宝贝儿子!虚握住沈大娘的手,米怀乐不经意地富有温情地柔柔地瞥了沈广一眼,这一眼把沈广吓得直哆嗦,立马知道米怀乐小脑袋瓜子里转的什么主意。老太太以为儿子冷了,关了窗户,掖好被子,把空调开到最大。
打通高中同学的电话,米怀乐有些忐忑加心疼。忐忑是因为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心疼是因为这通电话是国际长途。
前台操着一口正宗的澳洲鲨鱼音帮米怀乐转接到医生办公室,米怀乐劈头盖脸就对发小来了顿革命红专教育:“小付同志啊,你的态度要端正,思想要积极,犯左倾路线方针上的错误是很不应该地,是要纠正地,是要进行唯物主义,形而上的批判地……”
付伟抓着话筒乐,没等他把话说完,利索地来了个一刀切:“少跟这儿贫,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的前台应该换个女的。”
付伟冷哼后就要挂电话,米怀乐老实交待问题:“付伟,我想跟沈广要个孩子。”米怀乐对这个已在澳大利亚定居的好友没有保留,一是他们俩关系过硬,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付伟大学从事生物遗传工程学的研究,在澳洲有自己的转项研究和工作小组。米怀乐何其庆幸,能有这么一个高智商的人成为他的铁子。
“神算子,你怎么知道我研究所经费不足?”付伟兴奋了,天上砸下张带肥肉的大馅饼。
“我说正事儿,你少打岔!”
“我也是在跟你说正事啊,你知道得多少钱不?”米怀乐思索,他确实没仔细考虑过钱的问题。
“臭资本家,你就不能给我打个折?”感觉米怀乐那边的低气压,付伟清了清嗓子,正经地问,“确定?”
“是。”
“没有问题,我可以帮找到代孕母亲,你和沈广只要各捐出成活精子就好。”这回付伟很干脆,好朋友的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好朋友要生儿子就是自己要生儿子。
米怀乐高兴,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他的幸福仿佛就放在不远处,甚至再努力些就唾手可得。接下来的问题只是钱,米怀乐突然想到一句话: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翻出了存折,小小一笔积蓄够支付前期提取DNA入库的费用,接下来的代孕、三次人工受精、营养费都还没有着落。除了房子的月供,吃穿用度方面他们俩都不花什么钱,只要再做些零工,应该就能攒到够数,于是他又豁然开朗。米怀乐对于未来一厢情愿的期待在发芽,他能听到种子破土钻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