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居心叵测的林惊鸿，还未来得及想他与林子明一家的关系，竟瞧见秦安然和向华神色各异地走向这边来。
    秦安然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向我举杯，笑得神采飞扬地道：“向华打个招呼啊。听说于小姐病了，本想去看望你的，没想到你已经出院了。怎样，身体还好吧？”
    除了向华之外，我还没有爱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自己长不长情，不过我知道我还是忍不住看向他。想看到什么呢？愧疚，不安，不舍，还是面无表情？说实话，无论他的那种表情对我来说，都是不对的，都是恶心的，都是让我讨厌，甚至失落和寂寞的。
    很可笑的，他居然在他妻子面前深情地望着我。这个男人也学坏了，抑或是我根本就没完全了解这个男人。再说于某些方面，男人本质上就是坏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着别人的口里。
    我以饮酒掩饰我的焦虑和厌烦，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秦安然道：“谢谢向夫人的关心，我的身体很好。我还有事，不陪了。”
    她狭促地盯着向华，我以冷嗤表达我对向华的不屑。在我们三个之中，秦安然是迫害者，我是受害者，而他应该是个“想迫害没胆量，装受害没资格”的角色。
    最后还是秦安然再次开口，像个女王发布命令一般：“向华，我想你应该和于小姐谈谈，谈清楚，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我想于小姐应该是个大度的人，既然做不成夫妻，你们还可以考虑做朋友。”
    我怒视着这个女人，若是别人劝说我不过冷笑无言拒绝，可她我真想给她一耳光。有些人就是那般可恶，凌辱别人真的就能让她得到快乐吗？看着向华受伤的表情，我忽然心生得意，还有些小小的恶意。得意的是，这个女人得到向华的人，可向华的心，呵呵，我想还是在我这里吧？我不确定，但至少不会在她那里。恶意的是，我插足他们两个中间，结果会不会让她从云端跌入尘沙，生不如死。
    我恨他们，我恨。恨，若是能让我永生，我定然会恨个天长地久，只是恨不能。当然爱也不能，只有忘记才能。能忘记都是美好的，不能忘记都略有遗憾的。忘记他，我就不会丑陋了。
    最终我还是没有和向华谈，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了。起点早已模糊，终点早已摧毁，如今剩下的只有我自己，我会好好的爱自己。
    我怜悯地看了向华一眼，不知道自己的笑是不是泛着嘲弄，淡淡地道：“这些天我把自己弄得鬼不像鬼的，总算想明白一件事情：爱情之于面包太轻。再说，能被抢走的爱人也不再叫爱人。理智上，我能原谅你的选择。情感上，我无法忘记你的背叛。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女人，有着女人的通病，那就是嫉妒。”
    我看到向华眉毛动了又动，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受伤情绪。我再扭头看向秦安然，瞧她没有了往日神气，居然在思索着什么。我对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看戏的人，或许也有一天会成为被看的对象。”
    “好，没想到于小姐这么大度。”我再扭头，居然是林惊鸿，此时的他笑中带点暖意，“我应该请于小姐喝一杯。”
    不期然扫到秦安然看他的眼神儿，眼神儿中流露出来的爱恨交织，我能明白。忽然觉得悲哀，我们都是怎么了，抓住你不爱的，乞求你爱的人，每个人都这么犯贱。
    我欠身离去，浑水不想搅和了。我觉得惊心说的是对的，我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我在拿别人的过失在谋杀自己。人这辈子一直在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向生，一件是向死。向生是本能，向死是必然。
    到了宴会的安静处，低头独自坐着，思索着，苦笑着，小酌着。人生漫漫，路途悠悠，我何必为难自己。只是没想到秦安然会让向华跟过来，我抬眉看他，连冷笑这个表情我都觉得多余。瞧他那表情，估计黯然神伤者不独独我一个人而已。不过，我没想让他分享我黯然助长他的得意。而且，我也没打算聆听他的黯然，过去的如云烟似水，就一切淡淡而然好了。
    向华坐下来，打量我一会儿。那眼神中的心疼，我不能说不熟悉不窃喜。只是熟悉的早已过去，窃喜瞬间没了踪影。他喃喃地道：“能听到你原谅我，我很感激。钱收到了吧？”
    我不能说我心里不难过不悲伤。不过，这个男人再好，我也不会再要他，何况他并不如以前完美呢。放下酒杯，望着他，轻声道：“钱，我收下了，咱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你也不必感谢我什么，反倒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实永远是第一位的。”
    “小纯，这辈子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照顾你。我知道我如今已经没有了资格，你一定得要过得幸福。”向华说得很诚恳。
    其实，我们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最初几年是爱情在滋养和维护我们的关系，之后的这两年多半是工作伙伴的关系。是亲密爱人，更是亲人，习惯了彼此温暖，他忽然单飞。我不能否认我曾经爱他，可如今再也找不到那种生死与共的默契。
    良久的沉默，我微微叹息道：“分开才不过两三个月，恍如过了生生世世。以后，我们再也不摇见面。时间会告诉你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等到向华离开，林惊鸿又跑来，笑得足够邪魅。他本就长得妖孽无比，这么一笑洁白的牙齿更是晃晃眼。他倒是很绅士地问道：“可以坐下来吗？”
    我点了点头，挑眉问道：“林先生，对我好想知道的不少？”
    他不否认，轻摇了下酒杯，笑道：“确实不少。”
    对于他的态度，我表示接受，进一步问道：“何以知晓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呢？”
    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笑睨着我道：“我发现你的复原能力很强。”
    “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早晚是要死的，我又何必这么早让天地灭了我呢？”
    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想我是在行的。他听了我的回答，大笑起来，随即又皱眉道：“爱逞强的女人，会比较辛苦的。”
    “谢谢关心。”我发现自己对他很没耐心，虽然他是个不错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