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紧紧的咬了咬唇，这种刻意与她拉开距离的态度，不亚于他刚刚丢下自己一个人出去时的那种伤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他揭开盖头的时候，却没有看自己一眼，她的心深深的被刺痛了。她忍着内心泛起的酸楚，努力的平复着心情说道：“我虽贵为公主，封号德双。但我已经嫁给了你，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要礼从夫君。霜儿自称奴家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夫君为何要如此讥讽我。”
    “公主，臣没有这个意思！”沈慕白立马躬身拱手解释道：“臣只是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要当这个驸马爷！”
    赫连霜终于听出了沈慕白的隐语，她有些愤怒的说道：“若你不想娶我，为什么还要接受赐婚？”就让我一个人在那沉寂的宫禁里孤独的老死，多好。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希望又要再给我一个失望。得到了再失去，这种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滋味，为什么要我来承受？
    “这是皇上的旨意，那里容得下我们做臣子的说一个不字！”沈慕白神情淡然一副已经麻木的表情。“公主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进宫谢恩，臣就先告退了！”
    “夫君······”她看着那个迅速离开的身影，往前追了两步，直到那扇新房的门闭合，她才停了下来，像失魂落魄了一般，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夫君二字。空房独守何以慰寂寥？直到红烛燃尽，泪湿春衫袖。
    沈慕白一个人在书房，坐在圈椅上，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一动不动。屋子里是黑黑的，屋外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
    烛光摇曳，光线透过屋子的缝隙钻了进来。点亮了屋子大致的轮廓，也照亮了那张神情落寞的脸。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涌进来的淡淡烛光映衬出来人高大魁梧的身影。沈慕白默默起身，随即唤了一声父亲，“父帅这么晚不睡，是找我有事吗？”
    沈尚背光站在门口，倾泻一地的月光倒是跟那大红灯笼相映成趣。“你刚刚可是去了熙亲王府？”
    沈慕白一愕，随即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好生糊涂啊！”沈尚随时就是往门上一捶，“难道十三王爷关你那么多天，你还不明白，他在警告你什么吗？”
    “孩儿知道！但孩儿马上就要领军出征了，孩儿想在出征之前见见她，就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住口！”沈尚这双长满粗茧的手打在儿子身上，连他自己都愣了。“就你这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样子，有什么资格上战场，即便是上了也是死！”
    在他年少的记忆里，父亲从未动手打过他，即便是小时候很调皮，他依旧是用他慈父般的眼神，宽恕着自己的不懂事。沈慕白倔强的抬起头，脸颊是火辣辣的疼。“我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混账东西！”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下，沈尚威容震怒道：“你这么说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吗？”
    “那你又对得起吗？”一提及母亲，沈慕白就莫名的恨自己的父亲。他高声呵问道：“你常年驻军在外，有管过我们母子的死活吗？你问过我母亲她心里有多苦吗？”
    此话一出，沈尚沉默了。他的确愧对他九泉之下的妻子，就连她在临死之前表示想见自己一面，这个唯一的愿望，他都没能满足他，最后导致妻子含恨而终。他的确没有任何脸面提及自己的妻子，他的确很愧对他们母子。
    见父亲沉默不语，沈慕白继续说道：“在母亲过世不久之后，你又迫不及待的把我送上山，拜在痴道人门下，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有问过我愿意吗？什么都是你一个人决定，我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你心里想的只有朝廷，只有皇上，只有这赫连的天下！在你的心里，你什么时候想过我？就连这次赐婚，你都不敢向皇上上疏，请求他收回成命。你明知道我喜欢苏婉清，可你却帮着赫连正阳，让你儿子我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娶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娶了那个女人，你现在还来跟我说教什么？”
    沈尚没有想到一向有涵养的儿子，竟会如此大声的对他说话，甚至进行语言冲撞。他暂且忍着，正色道：“我若不默许，今日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大声的对我说话吗？”
    沈慕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想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在家里反倒是胆小如鼠。一个十三王爷有这么可怕吗？让你这样畏首畏尾吗？像如今这样屈辱的活着我还不如让他杀了！”
    “混账！”沈尚抬手又是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却停止了沈慕白的耳边，缩成了拳。那翻涌而来的愧疚，让他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终于忍着了自己已经发作的脾气。“你赶快给我滚回房去，公主还燃灯等着你呢！”
    “我是不会去的，你差人告诉她早些安歇吧！”说完负手背立，一副请你出去的样子。
    “你······”沈尚气的怒不可遏，“是不是要我绑你去，你才肯啊？”
    沈慕白不禁失笑，转过身对父亲眼眸中的愤怒，熟视无睹道：“用你管理军营的那一套，是管不住我的。你能绑我进去，还能绑得了我跟她同房吗？”他冷笑一声，依旧背对着沈尚。
    “你这个逆子••••••”沈尚气的手发抖，无力的垂下，狠狠的拍打在桌面上。“你是要气死我是吗？德双公主，哪里比不上那个苏婉清？”
    “她哪里都比不上！”沈慕白猛的转身，他不允许任何人对苏婉清有半点的轻慢之心。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允许。
    可这一转身，他对上的不是自己父亲那双恨不得抽打自己的眼神，而是那站着门口，月光下流泪的双眼。
    “公主？”沈慕白轻语出声，沈尚猛然回头，只看见一个消失的衣袂和泄了一地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