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荒原雪山·缘与憎  第四十七章 火乩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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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骤风过去,伊斯伯德睁开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庄园。
    天是黑的,是刚刚入夜,还是朝阳将起的黎明?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不同地方的时间会有所差异,但是当这种差异突然地来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有所惊异……
    由此可见,他被传送的距离有多远。
    更可见,那个人类力量的强势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口齿间残留着鲜血甘甜的味道,与这美味的血液一同淌入喉间的,是阵阵的热流。渗入他的骨血,多日未曾进食的躲壳在瞬间达到勒森巴伯爵的巅峰状态,甚至更为强势!
    站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感受着这充盈全身的力量,伯爵的手掌虚握成拳,红瞳里的颜色更深更深。
    “伯爵大人,您回来了……”有黑夜的眷族发现了他的存在,扑展着网翅临近,化为人形匍匐在他的脚下。
    伊斯伯德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人,走近半步俯身,指尖在瞬间穿透同族的胸膛……捏碎了男人的心脏。
    “伯……伯爵大人……”匍匐在地的男人抬首,满眼的不可置信。
    而始作俑者缓缓抽手,染血的手指置于唇边轻轻舔舐。月下,勒森巴氏族的伯爵极致的残忍,也是极致地优雅。
    金绿色的长发散开在裸露的肩头,血族伯爵的全身上下未着寸缕……
    所有见证过他的狼狈与不堪的所有人类与血族,他不会让他们在世界上继续存在。
    这是他的信条之一。
    而能够打破这个信条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转首之前,他看到了脚边的深红,在法阵之内被一同传送过来的一件外裳,属于那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人类。它安静地躺在那里,繁复的图腾织绘其上,无端地透出神秘的气息。
    他还不知道人类的名字。
    以人类的说法,是他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资格?
    呵。他会知道的,会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也会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一切。
    他是血族伯爵伊斯伯德·勒森巴。
    指尖挑起脚边的红衣,一个旋身,它已经披在了他的肩头。很长的一件衣服,覆住了他的全身,直至脚踝。近乎于鲜血的深红,层叠织缓的图腾,有着与暗夜一族迥异的华美,穿在血族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嘴角轻扬,自负的笑。
    伊斯伯德抬脚走进自己的城堡,迎接他的,是他最忠实的部下的鲜血……
    叛变。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如果没有背叛,他的行踪不会无故曝露,不会有被敌对势力追杀的可能性……更加不被迫接受那个人类的施舍与侮辱……他会记得,永远地记得。
    局势已经呈现一面倒,如果他再晚些时日回归城堡,恐怕迎接他的将是遍地的埋伏。所谓的弑亲之罪,当一切的犯罪痕迹被尽数消弥,它也左右不了任何人。
    成群的蝙蝠涌进被染成血色的战场,黑暗的地底,勒森巴伯爵的回归,让背叛者见识到了末日的来临。扑展着黑色的蝠翅,带着噬血的狂躁,在伯爵的冷笑声里咬上了背叛者的身体,争先恐后。
    “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城堡,直至一只幼小的蝙蝠在不耐的伯爵的指引下冲进背叛者的口中,用身体彻底地阻住了他们的咽喉。
    伊斯伯德享受着这绝对的力量,低低地笑,血色的眼里深沉得可怕。这样的力量,不能够落到除他以外任何人的手里,他会得到他的,绝对……
    ……
    升腾的火焰里,上古的文字接连着浮现。
    火光映照,朱厌的祭司站在几可燃天的火柱之前,面色严肃得可怕。
    深红的衣袂在风里起舞,这位祭司与火焰的距离近得可怕,然而他的全身上下,包括这飘飞的衣袂与连绵的长发,都没有任何被烧灼的痕迹。无声地风包裹住他的存在,使得火焰逆行,生生地绕过临在跟前的朱厌祭司。
    绛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从火乩的开始,一直到身后的孩子已经不耐地来回走动。
    半大的孩子扁着嘴,如果不是身边长者的阻止,恐怕他就要直接冲他的祭司哥哥问起来了。
    为什么火乩要这么地久?
    以前明明很快的来着……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立在火焰里的人影才转身举步,略略向等待着结果的人们走近几步,散去护身的屏障。
    众多分不清是期待还是恐惧的脸,在面对祭司肃然的而孔时,寂静得异常。
    族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祭司的乖张性情。不似从前的任可祭司,他对任何要动到术法的事情能免则免,能避则避……唯一免不掉避不掉的唯有这四季初始时的火乩。对这本就该严肃对待的火乩,祭司此时的肃然反而是显得极端地不不正常。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这位祭司从前漫不经心的神情……
    那种轻描淡写的语调,会最简明而迅速地告诉你,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现在,朱厌祭司凝重的神情让所有的人都站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祸。”从薄唇里吐出来的,只有一个字。
    什么样的灾难,担得起一个“祸”字?天灾是祸,地荒是祸,人离是祸。祸有千形有万般,但是没人觉得祭司口里的祸会是小祸。
    “什么祸?”阿傻仰起脸,呆呆地问问出众人的心声。
    “人祸。”
    “人祸?”还是阿傻在问。
    “金戈银鞍,血染荒原。”
    阿傻听不懂,他只听到了身后连迭的抽气声。回过头,就算他再怎么不懂,大人们脸上的神情也能直接告诉他,会发生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什么严重的事情?他拉着他的祭司的袖摆,想问。
    朱厌的祭司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没有任何安抚的话语出口。一抬眼,看向面前的族人,冷厉的声音出口,“有谁不在?”
    人们相互四顾,确认自己能够记得的人是否站在这里。不知何时何处,传来低低的呼声,“娅楠呢?”。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身边搜索……没有,没有看到名为娅楠的少女。
    “什么时候失踪的。”祭司再问。
    “啊……娅楠昨天去采药……”
    “……之后,”
    “之后好像就没有看到了……”
    面面相觑,一时静默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与娅楠交好的少女抖着声音开口,“祭司大人,娅楠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朱厌的祭司抬首望天,阳光明媚,“当日头升到正中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将灾祸引入这个与世隔绝的族群里。
    ……
    一如祭司所言,名唤娅楠的少女回来了。
    在正午的时候,扶着个瘸腿的男人,慢慢地走进村子里。
    一个棕发的男人,高鼻深目,蔚蓝的眼。
    当看到这个显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的人,男男女女都停下的手里的活计,调头看着这二人。
    他是谁?
    他是山外的人,四处游历探险,在娅楠失足的时候救了她,结果带得自己的腿脚受了伤。救了自己族人的人,他们本该款待,可是联系到祭司的预言……
    敌视的目光纷纷投递而来,隐隐有将同族的少女与这外来者围住的势头。少女觉出了不对劲,迷茫询问,回应她的,是族人冷漠的视线。甚至有人掷出东西,扬言让这外来者滚出他们的部族!
    “为什么!他救了我!”眉头倒竖,少女果断地拦在了男人的身前,“如果不是他救了我……现在、现在的娅楠能不能说着回来都说不定呢!”
    娅楠很固执,她说的话也并非不在理。
    僵持不下的局势里,有人请来了村里最年长的老人。
    拄着拐,须发皆白的老者在许久之后才颤巍巍地来到他们的面前。听完了娅楠的述说,寿眉之下的眼睇向名唤古蒙的男人,对方深深地垂首。老人长长地叹气,“先送去休息,晚些时候送到祭司大人那里,瞧他怎么说……”
    这位老者活得够久,也看大了几位的朱厌与其祭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部族里才没有人会对他有所不敬,他也才会知道,现任的这位祭司并没有将火焰里显现出来的预言尽数披露。
    没有尽数说出,但也不代表祭司大人会刻意将族人置于不利的局面。
    一切,总得在见过祭司大人后,才能得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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