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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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的床虽柔软宽大,足够容纳如他们二人这般身材的男子,但毕竟不熟识,即便都是男子,也不愿同塌而卧。
所以樱木只靠在椅子上休息,一般人也许不舒服,但于习武之人却无二差,一觉倒也睡到天亮。
醒来之时,天刚微微亮,樱木坐在椅子上未动,他的敏锐性极高,稍微一点变动便能察觉出来,看向床上,果然床上的人一双漆黑似夜的星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醒了?渴了?饿了?”
那人不回答,只问道,“是你救了我?”语气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倒不像是心存感激。
樱木摇摇头,并不在乎他的冰冷态度,“不是我,是我朋友。”
“为什么救我?”
“他是大夫,见不得死亡。”
平的仁义之人,樱木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见他熬药,就猜到有人受伤,三天两头救回一个人,是平常事情。
床上的人闭上眼睛,语气越发冰冷,极力想要压抑心中的悲愤,“你朋友既然能救活我,就有些本事,我问你,我身上的伤,还能不能治好?”
“你筋脉尽断,洋平虽是神医不假,却也不敢保证让你恢复如初,你······你······最好心里有些准备。”樱木尽量婉转地说着残忍的话。
“若是治不好的话,便一剑杀了我吧,不能恢复武功,不能手刃仇人,我,宁愿死了。”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的绝望樱木感觉得到。
“樱木走近他,看他神色不似昨日苍白,有了一丝血色,便硬声说道,“洋平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你不要辜负他一番苦心!你有深仇大恨,死又有什么用?活着总有办法,而且没了武功便不能报仇了吗?”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紧闭的眼睛,上下看了看樱木,面色清冷,但终有了一丝不被察觉的笑意,讽刺说道,“看你装束,应该是官府中人吧,你们这些人要的不就是平安祥和,最讨厌的莫过于打架斗殴,你倒是与其他捕快不同啊?”
“我并不是赞同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是不想看你死,你才多大,家人也不要了吗?以后也不要了吗?情人爱人也不要了吗?活着什么都好说,死了当真一了百了,可那不是大丈夫所为,逃避从来不是正确的态度。”
“若你一家三十七口人一夜被杀光,只余你一人却不能报仇,如同废人的活着,这样的残喘,你又觉得有什么意思?”
樱木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毕竟自己没亲身经历过死别,个中曲折,血海深仇,外人终插不上半句话,呐呐的说,“你既是绿倚教的人,又姓流川,什么人想要害你?”
“你拿了我的玉佩?”不是疑问。
“是。”
樱木等他下文,哪知半天他再无半句言语,双眼紧闭,睫毛微微地颤着,看样子,他是不想说,樱木也不强迫,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你的武功,我······我会尽力想办法的。”樱木虽嘴上不承认,到底是个十分善良的人。
临到门口,床上的人突然说,“你叫什么?”
樱木顿住,回答道,“你叫我樱木好了。”
又听他说,“樱木······樱木······,我叫流川枫。”
“嗯。”不再停留,走出了房间。
敲开洋平的房门,洋平打着哈欠说,“呀,樱木,今天你起得可够早的?”又突然忆起,“你房间了的人怎么样了?”
“醒了,不过若不能治愈他身上的伤,可能到最后还是要死的,看你救回来的是什么人,白白浪费我的关怀。”
樱木见他不是真的生气,只嘴上说说,调侃道,“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我救他这一次,救不了他下一次,他要是诚心想死,总有办法,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还是说,才不过一日,你对他有了情意,舍不得他死?”
樱木是个极易脸红的人,听洋平这样的调笑,登时脸涨得通红,“可不要胡说,我的心意,别人不知,你也不知吗?我只是觉得他年纪轻轻,资质却极高,死了很可惜,可没有别的想法。”
洋平心说,我就是太清楚了,才这样调笑。
拍了拍樱木的肩膀,“我知道,你再不去府衙,就要晚了,到时候,小心挨罚。”
天色果然不早了,整了整帽子,樱木急匆匆地走了。
樱木来到衙门,就直奔安西老爷的卧室,因为整个神奈川县几乎没人不知道,不到日上三竿,安西老爷是决然不会起的。
穿过花径,来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卧室的门,响亮的鼾声传进耳朵,如洪钟一般,樱木并不想扰醒他,因此小心地坐在圆桌前,静等老爷醒来。
樱木的位置,正对着窗外,清风拂过花枝头,便带着几片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不过是路过无心的风罢了,却带走了原本开的美妙的景。
这番景象在一些文人墨客,多愁善感的人眼里,不免有些悲春,这些很美很好的,他们都觉得应该长久,不应该凋落,起码不该这么迅速的凋落。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说得原来就是如此吗?
不是,不是如此,在樱木眼里却是别样的感受,当风扬其灰,他们的逝去,只是为了再生,从这以后,可以暂时地不争荣辱,忘于尘世。
这些都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为之羡慕却无法触及的未来,樱木遥想。
观枝头飞来一只鸟,欢快地叫着,好风暖景丽人天,心情不差,樱木安静的坐着,坐在那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有一刻,他突然有些顿悟,他的所谓相思,都是无益,都是执着不肯释怀。
爱过仙道,恨过仙道,都是他短暂的人生很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些都是以后老去可能美好的回忆,只是眼下,他是再不可能回到京城,回到仙道身边了,仙道爱他甚深,他爱仙道也不浅,但横在他们之间的是名誉、地位、江山社稷,他不过是个历史中转眼即逝的人儿,那些东西他比不过,仙道一日看不破,他樱木花道就只是那些虚名的手下败将。
他能怨谁呢,花开花谢,春去冬来,日复一日的孤独,这些年来,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以后吧,终有一日,他会回到京城,笑看风云之后,与仙道把酒言欢,只是再不续前缘。
前缘已灭。
那一日定然也不会带到下世的。
他们初见时在繁华盛开,暖风拂面的四月,明明都是男子,却一见钟情,在樱花树下种下剪不断的情丝,私以为这牵绊是一生一世,或是永生永世也说不定,高兴之余,更是企盼。
只没想到,不过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罢了,相处在一起,掐指算来,总共不过两年。
那时的他们,都还只是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可惜人生不能只如初见,而初见却总是带来一辈子忘不了的伤,杏花枝头的风流少年,都被岁月带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仙道,我们都回不去了。
樱木心坚如铁,一旦认准的事情就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就像当初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和仙道在一起,都说他们不能长久,都说他们没有以后,受尽白眼,也不管不顾一直向前,即便最后仙道负了他,也不曾后悔爱过,只是遗憾,原来一见钟情那种爱情,真的没有好结局。
至少他没有。
三年前,决定不爱的时候也是挣扎了很久,既然他不愿爱了,无论以后要多少岁月来遗忘,他虽怀念,却不会回头。
这便是樱木,风一般举世无双的男子。
越想思绪越是拉不回来,连安西老爷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听到老爷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樱木才渐渐回过神来。
“老爷,你醒了。”樱木语气尊敬,却没有起身。
“醒了好久了,看你一直盯着窗外,窗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的?”说完,安西老爷也朝着窗外瞧了瞧,而除了蓝天白云,和几只他觉得吵闹的鸟叫,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和樱木看风景的心是不一样的,即便看到的景色一般无二,感悟却也是全然不同的,而樱木不过才是二十岁的青年,安西老爷阅历比他丰富很多,只是他感情上的事他永远不能真得懂樱木。
樱木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窗外有什么?
有的是华美的风景和寂落的心。
“老爷,我想请十天的假。”樱木诚恳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不让自己心底深处的想法显露出来。
“哦?”
“洋平救回一个······”
话还没说完,野间却突然冲进来,神色匆忙,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爷,樱木,不好了,城西牧绅家被人屠杀了······”
不等这人说完,樱木与就打断他,“快带我去看看,”又转身对安西老爷说,“老爷,我去看看。”
“好,速去速回。”
这件事情可非比寻常,神奈川县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处理的不好,弄得人心惶惶,以后在想要宁静的生活可着实不容易了。
樱木带着几名捕快迅速地往城西牧绅家赶,途中便开始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百姓也是一副惶恐模样,人人自危。
樱木面色更是史无前例的沉重,内心气愤,好大的胆子,究竟是谁竟敢在神奈川县杀人,这方圆百里,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他樱木的手段吗?
当真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