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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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长,月峰回来复命,说是阵法已布好了。
眼前是一大片梅林,白色梅花落了满地,香气馥郁。脚踩上去,是软绵绵的惬意。梅林中似有影影绰绰的灯火和来来去去的身影,风声中仿佛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细听时却又没有了。墨韵不由打了个寒颤。
月落极优雅地点燃一支香:“姑娘,这个阵法叫‘幻情’,以一支香为限,香燃尽前,你若从阵中取得一朵七瓣梅花,便算破了此阵,兵符就是你的。但若超过了时间,或是你在阵中出了什么意外,月落也爱莫能助了。”
墨韵咬了下唇,点头。
一脚踏进梅林,便觉得气温似乎降了几度,透骨的冷。她不敢在林中贸然走动,只感稍一移动,周围的梅树便跟着动起来,飒飒如风,转得她头晕目眩。于是屏了息,再走,步法暗合了五五梅花之数,梅树果然不再转动。向着灯火的方向迈进。走了一会,忽感背后一凉,似有一股奇冷的风自脖颈间吹下,直透衣襟。与此同时,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又忽转为女人的哭声,哀哀切切。在这清冷的月光和暗影重重的梅林里,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从二十一世纪莫明其妙地跑来此处,却让她在心中信了鬼神。
这梅林不会是埋葬了许多冤死的鬼魂吧?
越向前走,便觉得阴气更重。
所谓的七瓣梅花,应该是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决不可能长在随便哪棵梅树上,不然,这浩如烟海的梅花,不要说是一柱香时间,就是用上个一年半载恐怕也难找到。
秉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墨韵不断给自己壮胆,一步步向着那影影绰绰的灯光而去。前面的梅花逐渐稀疏,影影绰绰似有一间小小茅屋在梅林中,屋中有温黄的灯光隐隐透出。
风中夹了几缕淡淡的香气,却不是梅花的香。这林中何来的香气,能盖过梅的馥郁?该不会是,迷香?刚想屏住呼吸,已是晚了。大脑忽然一片空白,随即失却了知觉。
头很晕,眼皮重的不想抬起来。脑中还是一片空白,这是在哪里?烟罗帐,白纱床,床头的栀子花。这不是灼华村自己的房间吗?怎么回事?窗外,月色清冷,不是跟月落约好今夜去取兵符吗。怎么会睡在这里?
想至此,挣扎着起身,脑中纷纷乱乱的,好象是月落牵了自己的手,又好象看到亦辰在舞剑……
原来是自己睡着了吗?这个梦真是清晰。
“宝贝,你醒了。”舒野挑帘起来,手上端了一个细白的瓷碗,放在桌上,点亮了桌上的红烛。红烛映美人,舒野真是好看啊。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唇轻轻一弯都能让人深陷其中,舒野,若是个女子,怕不成了祸乱天下的妖孽!
可他是舒野,他的一举一动,便充满了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即便只是端了碗这样一个细婉的动作,也让人觉得霸气尽显,俯视天下。
“舒野,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舒野却不答她,在床边坐下来,把她扶起,一手揽在怀里,另一手端了碗贴近她唇边:“来,先把汤喝了。”
唇边是一丝浅浅的笑,这样让人迷乱的舒野,每一个字从那薄薄的唇中吐出,都有着让人着迷的力量,仿佛拒绝他便是世上最残忍的事。这样想着,便乖乖张了嘴。
舒野又是一笑:“这才乖了。”
墨韵正想喝那碗汤,便听空中有冷冷的声音传来:“别喝,想死啊,蠢女人!”这一声冷冽的怒斥,让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却慢慢清醒。闭眼,再睁开时,哪有温暖的房间,哪有舒野,她依旧是在梅林中,月光清冷。原来只是一场幻境。
扭转头,看见月亦辰站在身后,刚才那一声是他喊的无疑了。这个孩子又一次救了自己。
月亦辰的眼光冷得能滴出水来,尖尖的下颌,灵动的双眼,让人忍不住疼惜的俊雅模样,却偏偏寒气逼人,尚未靠近他,便周身一颤,这是怎样一个孩子啊。
不知亦辰为什么会闯入梅林里,难道是为了来救她?
“亦辰,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你在月府我能安心入睡吗?”顿了顿又道:“时间不多了,小心不要再陷入幻境里。”
“可是,要怎么办,才能找到七瓣的梅花?”
亦辰略一沉吟,道:“跟我走,跟紧了。”
墨韵跟在他身后,亦辰左转右转,看似毫无章法,却不一会便天高地阔,前面,清莹莹的碧波间,伫立了一座小亭。
亦辰眯了眼,淡淡道:“我们要到那个小厅里取一把剑。”
可是,小亭建在水中,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连一处回廊都没有。岸边也没有舟船之类。亦辰自身上取出一条长长绳索,回身系在一棵古树上,扯了绳的另一端凌空跃起,向着小亭飞去。转眼便把绳索系在一小亭的柱子上。向着墨韵招手:“过来。”
墨韵看了看那绳索,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不可能凭借这一根绳索爬过去的。苦了脸道:“亦辰,我委实做不到啊。”
可惜亦辰看不到她的模样,只闲闲地在亭中一手支颈:“那就等着苏阳城破了,为那皇帝去收尸啊。”
听他如此说,墨韵咬咬牙,抓住了绳索,慢慢地向前移动。还未到中间,已是体力不支,前移时一只手便抓脱了,吓得毫无形象地大叫。亦辰飞身而来,抱了她向亭中跃去。这样一个孩子抱了她竟是毫不吃力,看来,这小子绝对有能力把她从岸上抱来小亭,却弄了条绳索看她出丑,当真是欠揍的小王八蛋。
亭中一张石桌,数把石凳,石桌上一个方装饰精美的玉盒。
亦辰向着玉盒一努嘴:“剑就在盒子里面,自己去拿。”
墨韵款款走近石桌,伸了手就去揭盒上的盖子。亦辰无奈地摇头:“真不知你这样毫无心机的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说着话已是按住了她的手,拿了手中长剑挑去玉盒的盒盖,盖子挑开的一瞬,两道亮光劈面而来,亦辰一拉墨韵两道亮光擦着两人身侧而过,若是躲得稍慢了点,恐怕那两把匕首已是插在身上了吧。
墨韵实在是难堪得很,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好象蠢得很,蠢就蠢吧,却偏总是被这么个小屁孩抢白,真是让人难受得紧。
“现在可以去拿剑了。”亦辰看墨韵委屈得紧,想是被自己抢白闹得不开心,叹了口气,女人,终究是这样的,时时刻刻需要有人保护。
今天若不是亦辰,自己恐根本解不得此局。
再深入梅林,又是那迷香的香气,墨韵屏了息,亦辰却是一笑:“这次放心呼吸便好,若是不入幻境,你便伤不得幻境原魂,这阵法你也破不了。”
听如此一说,墨韵放开呼吸。
渐渐地,脑中一片混沌。
忽听耳中有萧声阵阵,抬眼,落英缤纷里,舒野红衣漫卷,黑发缠绕。绝美的一张脸,回头,笑得勾魂摄魄。
“宝贝。”缓缓走来,修长的指托起她的脸,深情凝视。
时光静好。
“舒野。”她叫,轻语呢喃。
“蠢女人,不管你看到了谁,杀了他。”亦辰冷冷地提醒。
墨韵提剑指向面前的人:“你不是舒野。”
“宝贝,你糊涂了吧。你看,我穿得还是你亲手做的春装呢。”艳红的衣,琼花飞落。是她一针针绣上的琼花。
“这是你的心魔,杀了他,亲手杀了他,这一次谁也帮不了你!”亦辰再次提醒。
舒野微笑:“宝贝,你不会……”
墨韵扬起手,剑缓缓送出,眼中的泪却是决堤而出。
只听呛琅琅几声震响,哪里还有舒野的影子,剑刺上的是一棵梅树,就在刺上的瞬间,梅林归于寂静,灯影,人声,女人哭泣,无一丝痕迹。
正在想去哪里寻那七瓣梅花时,梅树干上忽有一道红光直窜入剑身,向着墨韵手臂蜿蜒,墨韵惊叫一声丢了剑,那剑却是一落地便再无踪影。红光在手臂上继续蜿蜒,开放,聚拢,慢慢地,化为一朵梅花,七瓣,殷红如血,雕在如雪的玉臂之上。
亦辰道:“好了,尘埃落定。”
看到墨韵脸上的泪痕,举起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好了,别哭了,你又不是真的杀人。”
但那一刻的痛,便就此留在了墨韵心底。
“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苦练这种阵法吗?”
墨韵摇头。
“此阵的最后,便是要那入阵之人杀了他最爱的人才能破解。但世间恐无几人走得出自己的心魔。所以被困死阵中的便占了十之八九。世间的人,有几人能做到无情啊?但情和爱,有时候便成了人最大的弱点,一个最强大的人也往往走不出这一困局。所以但凡有大成者,许多便是无情无爱无义之人。”
墨韵虽不赞赏亦辰之言,却也不否认他的观点有一定道理。但无情无爱的人生,即使再辉煌,也是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