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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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弦齐断,任谁都不会认为是好的预兆,舒野拿了断琴,眼底掠过一丝伤痛。这冰蚕丝柔韧异常,是什么竟会让琴弦齐齐而断?
他一言不发地修补残琴,象修补一份即将错失的爱,手不小心被琴弦割破,鲜血淋漓而出。墨韵一把抓住他的手,心痛得无以复加。这个大男孩,在知道她必救君天的决心后,便异常地沉默。看着血一滴滴渗出,只似不觉疼一般,脸上竟是柔和的笑意。
舒野的手依旧冰凉,这个少年,到底怎么了?
“舒野,我们去尽情崖,好不好?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们走,好不好……”
看到这个少年的隐忍和伤痛,她这句话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舒野未受伤的手轻抚在她脸上:“傻瓜,这么一点小伤怕什么。”是啊,比起他为她受的苦,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舒野知道,如果墨韵放弃了救楚君天的机会,她会一生一世不得安宁,他不能让她背上这沉重的思想包袱。只是,他担心她啊,怕她这一去便成了永诀。
墨韵如梗在喉,却又不得不说:“月落让我今夜去他府上求取兵符。”
舒野的手抖了一下,一个柔弱女子只身入月府,无异于羊入虎口,不知那月落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舒野,只要你说不要去,我便不去。”
舒野只是抿了唇,不语。绝美的脸上是浓浓的哀伤。
“舒野——”
“宝贝,若那月落对你无礼,你只身一人,当如何应对?”他不能陪她入月府,他被封印了神力,双加上体内的寒毒发作,恐怕现在的他连一个凡间之人都及不上,去了,只恐会拖累她吧。
“若他对我不轨,有死而已!”墨韵眼中是决然的神色。
舒野的心一疼:“不,不要!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只要你活着。有什么能比你活着更重要呢!”他就是怕她会为保清白慨然赴死啊,他只要她活着。
“舒野——”
“答应我!”
回答舒野的是无声无息的泪。
月府门外,墨韵白裙曳地,一袭素雅的梨花白,衬得她清眸如水,容颜如玉。
月落大踏步从府内走来,黑色锦衣,宽袍广袖,只袖口紧紧束了,衣摆和袖口有金色的花纹,显得华贵异常。长身玉立的月落,有着冷冽如冰的气韵,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墨韵暗想,这古代的男子,倒个个都出色的紧。
看到门口的墨韵,他邪魅一笑,上来牵了她的手:“你到底来了,舍不得他吧?”
墨韵不语,任他牵了,一步步踏进月府。
她数着脚下的青砖,一块,两块,三块……
手心有汗意的潮湿。
月落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怕吗?”
有家丁施礼:“请爷的安。”
月落摆摆手:“下去。”
墨韵只低了头,谁也不看,月落,任你带我到哪里去。
“你怕吗?”手心的汗湿让月落禁不住再问一句。
“不。”
月落冷哼:“言不由衷。”唇勾起,却是一抹极淡的笑。
墨韵的心跳一拍紧似一拍。月落,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啊!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父亲!”熟悉的童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冷漠。
墨韵抬头,月亦辰,站立在一丛翠竹下,手压长剑。
月落淡淡道:“辰儿,是在这里练剑吗?”
“是!”月亦辰的眼光定在墨韵脸上“孩儿新学的一套剑法,要不要练给父亲看?”
“下次再看吧,辰儿,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父亲,孩儿不累,今天有兴致得很。”说着话,长剑一挥竟是刺了过来。
月落闪身让过:“辰儿,不得无礼。”
“无礼总比无情好!”长剑在月光下起起落落,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有了月亦辰出来扰局,墨韵心底暗松了口气。听这对父子对话,儿子对父亲竟是诸多不满。
月落手中没有兵器,又只是一味避让,不觉已是落了下风。
“辰儿,父亲生气了。”
“哼——”月亦辰冷哼一声,手上加劲,寒风中只见不断闪现的剑尖。
嗤啦一声裂帛,月落的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亦辰收剑冷笑:“父亲,武功怎地退步了!”
月落不理他,扯下身上一块锦衣正欲包扎,却听一个女声惊叫:“夫君,你怎么了?”跟着一团红色身影飘了过来,缠在月落臂上,忙不跌地替月落止血。
看血止住了,回首向月亦辰道:“辰儿,你怎么可以伤了父亲?!”
月亦辰冷冷的眼光斜向她:“我们之间的事,你少插手,管好自己吧,二娘——”他声音拉长,特意强调了“二娘”这两个字。
女子委屈地转向月落:“夫君,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看他……”
月落烦燥之情溢于言表,冷冷地道:“够了,都住嘴!”
月亦辰提了剑转身就走,经过墨韵身旁冷冷地来了句:“女人,记住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
墨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一日月亦辰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唇只有我可以碰。
经过这一闹,墨韵心中反而坦然下来。
那红衣女子看了墨韵一眼,眼中有着不明的情绪。月落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便应该是那位永宁的公主玉蝶了。听说月落本有妻子,在迎娶玉蝶之前原配妻子忽然暴病身亡,于是玉蝶顺理成章地成了月落的正妻。而月亦辰正是月落原配的孩子。
三年前原配妻子去世后,月亦辰便被一世外高人带走,音讯全无,直到几月前才归来。那一身功夫竟是让月落叹服,却另有一丝更深重的隐忧在心底潜滋漫长。月亦辰看他的眼神总是冷冷的带着嘲讽,和这孩子之间便如隔了厚厚的一堵墙。
月落依旧牵了墨韵的手,似乎丝毫不介意侍卫和家人的眼光。将军府真的很大,墨韵因为低了头,只看到脚下绵延不绝的青砖。青松翠竹,石桥,游鱼,春天来了吗?
不知穿过几重院落,月落蓦然站住,坏坏一笑道:“到了。”
墨韵一惊:“到哪了?”
“我的寝室啊。”
月落玩味地看着她脸上的惊恐,语气不复冷冽,只是淡淡地:“怎么?兵符就在寝室里,你不想跟我进去拿吗?”
墨韵看了他,不语。这一刻,她有逃的冲动。
月落也不勉强她,自己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指指旁边的石凳道:“月色这么好,坐下聊聊天,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清冷的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和风宁静,风中有淡淡的花香。看月落并无进一步举动,想,即便他有什么举动,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不如随遇而安便了。
于是轻提梨花白长裙在月落对面坐下。
月落招呼下人摆上了几样小吃和一壶酒,亲自满了一杯放到墨韵面前,又给自己倒满,举起杯向着墨韵一敬,一饮而尽。见墨韵没有要喝的意思,冷冷道:“怎么,怕这酒里下药了吗?我月落还不至于对一个女子做此等下三滥的事。”
听他如此说,墨韵却是再无不喝的道理,何况见他自己亦喝了,便也端起面前的酒,沾唇,清冽酒香,冷透骨髓。
“这酒,是我亲自酿的,名叫寒雪髓。不知你是否喜欢这清冷的味道?”
喜欢还是不喜欢呢,这酒入口甘醇,唇齿留香,端的是上品。
只是自己此来,并不是与他论酒的。
月落自饮了几杯后,望了墨韵,道:“我月落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既要兵符,不妨拿相应的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我们不妨赌上一局,若你赢了,兵符你便拿去,若我赢了,你便与我春宵一度,如何?这样的赌局,虽是我亏了,但还算亏得起。”
侍立在一旁的总管月峰听月落如此说,忍不住出言阻止:“爷,这样的赌局,不合适吧。”
月落摆手,冷笑道:“他楚君天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这次除不了他,能压一回他的女人也算值了。何况,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出输赢呢。一盘棋这么快就有了结局,倒是乏味得紧。”
月峰闻此言,不再反驳,只崩了脸在一旁侍立。
月落再转向墨韵:“怎么样,姑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天也好,十天也好。我有的是时间等。怕只怕苏阳那边时间不多了。”
墨韵盯着自己的脚尖,当着月家下人的面被月落问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难堪。但这恐怕是救君天唯一的法子了吧。她不是封建思想浓厚的古人,但若要说与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人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却排斥得紧。不过,咬咬呀,若真能救那个男人,仅此一夜又何妨。
想至此,她抬起头来,直视月落:“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月落偏要逗她一下。
“如我输了。愿与君春宵一度。”咬咬牙,接着道“听君如何,要如何,便如何。”
月落击节而笑:“好!”眼底却是冷冷的嘲讽。周围的下人们均是嗤之以鼻。
“那么月将军要怎么赌?”
“听锦凉说姑娘知天文晓地理,尤其对于排兵布阵更是在行,本将军新研制了一套阵法,正好向姑娘讨教。”
月落站起身,对身后的月峰道:“你去安排布阵吧。”
然后牵起墨韵的手:“趁这段时间,我带你在月府随便走走,如何?”
墨韵实在不明白,月落为什么总爱牵她的手,月落的手宽大温暖,与他身上冷冽的气质迥然不同。清冷的夜,如霜月华,墨韵却实在没有玩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