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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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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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寒,墨韵睡不安稳,想白天握住舒野的手时,往日温暖的手冰凉一片,虽然他说不妨事,但若有病在身,这样冷的夜,终是不妥。想至此便起身,欲到厨房为舒野熬一碗驱寒的姜糖水暖暖身子。
到门外发现舒野房间的灯还亮着,那灯光让她的心一暖。
月泻霜华,如旧清冷,那旦古的月,已渐倾斜。小村寂寂,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紧接着便是主人低声的呵斥,象是怕惊扰了小村安逸的梦境。巷子里传来小贩有一声没一声的吆喝:花生、红枣、糖葫芦——
便有夜不安寝的小孩子,闹着要大人买来吃,大人拗不过,便开门买了来,听小贩打个哈欠,嘻嘻哈哈地说该收工了。
夜空的星似乎更加明亮,仿若就在眼前般触手可及,是谁说手可摘星辰?原来手可摘星辰的地方,并不只在百尺危楼。
乡村的夜,如此安逸和祥和。
厨房里有些冷,地上放着一些做花灯用的材料,是白天云寂送来的。想到明天便是上元灯会了,不知这里有哪些风俗,少不得明天去向云寂的奶奶问个清楚。这个老人很少出门,总在家里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是以,冬天里,他们的室内也姹紫嫣红,芳香满室。老人曾送了几盆栀子花给墨韵,墨韵便把花放在床头,屋里便时时充满了栀子花的清香。云寂的爷爷,她只见过两次,这位老人须发皆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样子,眉目之间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武。老人喜欢下棋,在村子里却难逢对手,于是便常常慨然英雄也寂寞,高处不胜寒。只那次,一局厮杀,却与墨韵打了个平手,便对这十多岁的小姑娘刮目相看,大加赞赏,引得袭侬几多不满。
袭侬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一刻也闲不住,这几天也不知跑哪疯去了,一天到晚也不见个人影。倒是云寂,墨韵偶尔出门,总看到他坐在院内的玉兰树下,目光幽远,似看透关山重重。这个少年,对什么事都清冷淡漠,好象任何事都进不到他心里去,话极少,只不经意间,墨韵似乎能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一丝叫做热情的东西。
熬好了姜糖水,墨韵盛在白瓷碗里,用托盘端了,便向舒野房间走去。近前,门窗紧闭,屋内有两个人在说话,再近了,好象是在争吵,却是极压抑的声音。
几句不甚清晰的争论传入墨韵耳中。
“你这样不值,不值!”气急败坏,是阎朗。
舒野回的坚定:“没有值与不值,只有愿不愿意。这样做,我愿意。”
“你怎么了?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她有什么好,整个一狐媚子。”
“你再说一遍!”冰冷的声音“她不是狐媚子,你敢再说,我……”
想是舒野掐住了阎朗的脖子,后者传来剧烈的咳嗽。
舒野放手,冷冷道:“这话,是最后一次。”
“我有说错吗?那眼神,整个就是一狐媚子样。”
话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声音便变得断断续续“我只是……只是……心疼你……受的苦……”声音低了下去,听得舒野一声长叹,到底放开了手。
墨韵不知两人在吵些什么,端了托盘不知进还是不进,想着偷听人家谈话到底不甚磊落,转身就想离去,不小心裙袂带翻了放在门边的一把竹凳,舒野和阎朗都是练武之人,对声音极为敏感,只听屋内一声断喝:“谁!”跟着两人便一先一后冲出房门。
墨韵知是退无可退,索性转过身来,向着舒野道:“白天看你手凉,怕夜里风寒,便熬了姜糖水来给你驱寒的,阎公子要不要也喝一碗?”
舒野接过,却不喝,直直地看着她:“你来了许久了?”
偷听人家谈话这等不光彩的事,墨韵如何肯认,低了头道:“刚来。”
阎朗冷笑:“刚来?怎么不进去?你是倒退着来的吗?”不怪他刻薄,出门时,他明显看到墨韵是面向着另一个方向的。
墨韵一时语塞,脸微红了红。舒野一笑:“想是不小心裙子带翻竹凳,把熬的糖水也倒掉了吧?你是想再去盛一碗的,对不对?”
墨韵向他手里的碗看了一眼,刚才还是满满的碗,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底。想是舒野在他和阎朗争论时偷偷倒掉的吧。这样善解人意的体贴让她不觉鼻子酸了一下。
阎朗愤愤地向墨韵瞪了一眼,又向舒野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知吧。”
舒野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牵了墨韵回她房间去:“披风都不穿就出来了,成心惹我生气,是不是,嗯?”
墨韵任他牵了,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一片安宁。
舒野拥了她坐在床上,墨韵显得心事重重:“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与我有关?”
舒野一愣,随即道:“没有,是在说别人。”
墨韵也不再问,靠在他怀里,渐渐睡去。舒野把她放到床上,久久凝视,低低叹息:“狐媚子,你是吗?烟视媚行,极尽妖娆,但又清冷圣洁直透骨髓。为什么,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能在你身上如此完美地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