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肆扫了一眼地上，只剩下那个老人还没有受到致命伤，不亏是将军，生命力比帮众要顽强一些，但他手脚神经都被割断，连话都无法说清了，痛苦地喘着气，估计也是不能活久了。
    就差最后一击了。柳肆反手握剑，正打算刺穿这老将军的喉咙——
    “停手。”圣女突然阻止了他。
    柳肆没有动，手握着剑捶在空中，目光寻向秦鸢。秦鸢点了点头，他便把剑插回鞘中。
    “我有话与他说。”圣女的目光，牢牢盯着那到在地上的老人。
    秦鸢看了她一眼，玉手一扬，银针飞出，擦过圣女被捆绑的细绳，绳子应声而断。圣女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神坛。银白色的长发在昏暗的烛光中隐隐发亮。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走向那个倒地的老人。老人已不能说话，只是带着恨意，看着那个圣洁的女子，咬牙切齿。
    “我没曾想，再次遇见你时，已是五十年之后。”圣女的脚步停留在老人身旁，拖地的白裙染上了血迹，星星点点。面无表情的圣女，在看到老人张着嘴却无法发声的模样，竟然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终于，等到了。你的归来。”
    圣女如断了线的木偶，滑坐到了地上，颤抖地伸出双手，如抚摸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抚摸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细细地看着，满脸温柔的笑意。
    秦鸢和柳肆站在一旁，还无法搞清状况。秦鸢道：“姐姐，是否可以随我们走了？”
    圣女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遍一遍地，仔细地看着老人的容貌。然后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老人满是抬头纹的额头，泪水从眼眶中慢慢溢出，滴落在裙摆之上，印出一道水印。
    再次抬起头来时，手上竟然出现一把金色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老人的胸膛。肉被撕裂的声音，血溅三尺。溅在了圣女洁白的发丝与长裙上。随后拔出，再捅。带着柔情蜜意的神情，一遍一遍重复着。只听到老人闷声的呻吟和时不时抽搐的四肢。再捅了数刀之后，脸色惨白，印堂发黑，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圣女丝毫没有注意到，依旧是带着笑容一遍一遍的捅着，老人的身体千穿万孔，身上的长衫都以染成了血红色。到最后，连内脏都被翻了出来。十分可怖。
    秦鸢先是惊奇，但随后竟然勾出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直到圣女喘着气，手再也举不到空中的时候，她才出声打断。“姐姐，这是唱哪出啊？”
    圣女如梦初醒般，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秦鸢与柳肆，随之又低下头去，神情凝望着那成了破抹布一般的尸体，笑了。
    “五十年前，我与他是如此幸福。我本以为，这便是一生一世。呵呵——奥萨耶，你明明说过，总有一天，回来接我。奥萨耶，年复一年，我等了五十年，你终于来了——”
    圣女笑着，看着自己所深爱的男人——这具还温热的尸体。
    “杀死那个女人真是太好了。仇恨引导着你，终于有了你与我相逢的一日。”
    圣女的眼泪一滴一滴淌落，落在那被她亲手杀死的男人身上。血染红了他的衣裳，她的手。肮脏，圣洁——
    “那个女人，没我美丽，没我年轻，是如此的庸俗与普通——奥萨耶，为何要被她迷惑了心智。明明，你说过，总有一日会来接我的，我将成为你的新娘。。。奥萨耶，我等得好久啊，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奥萨耶，你最终还是来了。”
    圣女缓缓地起身，蹒跚地走向了站在一旁的秦鸢。
    秦鸢看着这一切，神色有些恍惚，耳边响起那少年曾经对自己的诺言，真真假假，彷如梦境。这一刻，但随即回过神来，笑道：“原来，这位将军，竟然是姐姐的旧情人么？不老不死的秘密，也应该——！！！”
    腹中，只感觉刹那冰凉。秦鸢暗叫不好，低头一看，圣女的匕首，竟然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柳肆也先是一惊，但立刻握住了捅在秦鸢腹部的匕首，一手凝聚了内力，狠狠地拍向圣女。
    圣女被一掌击中了要害，像一张纸片被暴风猛吹猛打，震飞了出去。滚出十丈开外，撞到了圣坛的阶梯，倒在了地上。
    柳肆的另一只手还握着秦鸢腹部的匕首。脸色十分之差，可怕的好似能把人吞了一般。
    “咳，讨厌，这一下还真有点疼。”秦鸢的脸色略微泛白，有点痛苦地带着笑容，依靠着柳肆。
    柳肆的不满却全写在了脸上。极其不高兴地看着秦鸢，阴气逼人。
    ”别生气嘛，小四。我这不也是没留意么。”秦鸢却还有心思调笑，娇声娇气，手却紧紧地压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缓缓滴出，滴落在地上，溅出一朵一朵的血花。
    她不是一个大意之人，而这一次，圣女的言语却一字一句地撞击着自己的心，竟然让她失了神，最终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圣女，给捅了一刀，太可笑了。
    “我拔出匕首，你用内力抑制住。”
    柳肆待秦鸢颔首，快速地抽出了匕首。秦鸢的眉头微皱，用内力抑制伤口的痛楚，却也几乎没有成效。依旧血流不止。
    虽说这血流不止，却并不致命。这点柳肆与秦鸢都是知道的。但柳肆却恶狠狠地抬起头，瞪向那个远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的女人。
    杀气从身体里肆意地溢出，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
    “小四，你可别下手不知轻重。提前在我这儿死了，可不好交代啊。”秦鸢这时候，脸色苍白，但却依旧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受伤一般。
    柳肆的脸色变了变，最终放下了握着刀柄的手。双拳紧握着不再言语。
    教主可是命令了要讲不老不死的秘密给带回去的。总不能提前把这个女人杀了。不过，这圣女本该不老不死，按理是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是说这些，却也晚了。
    柳肆刚刚怒气冲头，一掌的力道几乎是用上了全力，是痛下了杀手的。
    此时，这个女人还能站起来，几乎以是个奇迹，这一掌，哪怕是习武多年的高手，都不一定承受得起。
    女人爬起来的时候，银白沾血的头发已经凌乱地像个疯子。她没站稳，只感觉腹部翻江倒海，噗地喷出一大滩黑血。
    “呵呵呵呵呵。。”那个早已经没了圣女时的端庄姿态的女人，带着尖锐的笑声，缓缓抬起头来。血沿着她的嘴角淌下，与她雪白的肌肤红白相间，形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奥萨耶。。奥萨耶。。奥萨耶。。”她呢喃着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那具破烂的老人尸体走去，每走一步，都似乎要跌倒一般，如刚学走路的婴孩。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秦鸢的笑意里带着一抹阴冷的杀意。想必是那出人意料的一刀，扰乱了她本来十分愉快的心情，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却在不知什么时候，捏着几根银针。“也该招了吧，别让妹妹为难。”
    圣女边走，便用那虚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秘密。。你自然会，知道的。。根本没有什么，不老不死之药。。只有，不断延续的智慧，与永远停止的容貌——。。”忽然，她一个没站稳，最终倒是跌在了地上。数次想要站起，却再也没有力气了。便一点一点地，像狗一样，爬向那个老人，在她爬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点点滴滴。
    最终，她握住了老人的手。
    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幸福而喜悦。
    “终于——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奥萨耶。。。”叹息虽轻，却回荡在这静默的大殿上空。
    随之，她的手慢慢地枯萎，凹陷，雪白的肌肤也变得如同枯木慢慢萎缩。饱满的脸颊开始塌方，如被吸食了水分的花朵，慢慢地被抽成了干尸。
    再一看，从她的血流不止的伤口里，有什么慢慢地蠕动着钻了出来。
    竟然是发着红光的怪异的虫子，。蠕动着细长的身躯向外爬去。一条两条，最后竟然有无数条，像她流失的生命一样，纷纷离她的躯壳而去。地飘向了受着伤的秦鸢。柳肆皱眉，想把秦远护在身后，却在还没行动时，血虫突然又快如闪电，像饿狼扑食一样飞快地冲进了秦鸢的伤口里！
    柳肆大惊，忙拿到去砍断这些血虫，砍断数条，却发现，他们一分为二后，竟然还有这生命，一刻不停地飞向秦鸢。
    秦鸢只感到浑身上下都被撕裂一般，剧痛无比，如万蚁穿心，头脑更是混乱无比，无数的不知名的片段溢入脑内，冲击着原有的记忆，从小就饱受摧残，受过酷刑的秦鸢，强咬着牙，努力保持清醒，但最后，竟然疼的晕死了过去。
    柳肆慌忙抱住险些跌落到地上的秦鸢，捏住她的手腕脉搏，脸色才慢慢平静下来。愤怒地瞪向那个圣女，却发现，圣女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一具发黑枯黄的干尸，穿着圣女染了血的白纱，牢牢地抱着奥萨耶的尸体，与其缠绕。